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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房间。
智取“邱老虎”(3)
一上楼,唐育之就看见了李剑芳、董少武、田文、惠义明等八个青年宪兵已经站在了那里。他们见营长来 了,就赶紧上前敬礼。
“把门打开!”唐育之知道这是我已经安排好了的,看了我一眼也就不再问什么,就立即命令道。
“砰!砰!砰!”几个宪兵两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一进门,只见从醉梦中惊醒的“邱老虎”邱步云吓得坐在床上,慌慌张张地穿内衣。见是营长来了,他吓 得赶紧从床上滚了下来,一头跪在了地上:
“营长,我错了!我该死!营长饶命!营长饶命!”
我一个箭步抢上前,掀开了邱步云的内衣,请营长看。只见从腰到屁股上涂满了红色的印泥。
“营长,这就是邱步云的罪证!是他在欺辱钟振亚的时候,被涂上去的。”
而“邱老虎”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涂满了印泥。
这时,李剑芳、董少武、田文、惠义明等八个青年宪兵,一起向营长报告了邱步云在宪兵学校当教官时犯 下的种种卑鄙无耻的罪恶行径。
在事实面前,“邱老虎”变成了一条哈巴狗。
唐育之当即命令:“把邱步云绑起来,押军法处。”
“邱老虎”终于被我们这群年轻的小兵给制服了。
然而,这故事如果到这里结束,那就太不像小说,而小说中的父亲也就太不像我的父亲了。
因此我还不能让它就这么索然无味的结束。
亲爱的读者,我记得在前面就曾说过,我能保证在本书的最后让你再看一个父亲栽的“跟头”。现在,我
就告诉你,这个“跟头”是如何栽下的,而且栽得是那么的单纯无知,又是那么的愚蠢至极。
木笼之囚(1)
父亲在这里又犯下了人生中的一个大错误。像当年在沙河集被“狼巡官”郎耀祖陷害坐进水牢一样,这一
次父亲自己又在自己的成长道路上埋下了一块绊脚石,再次栽了一个大跟头。
邱步云在营长唐育之的干预下,终于被押进了军法处。这可真是一个大新闻,在宪兵第三营第八连如同发
生了一场地震。敢怒不敢言的宪兵们早就对这个“邱老虎”恨之入骨了。可人家腰杆子硬,谁能扳得动他?再 说,谁敢去扳呢?
这下可好了,堂堂的一个宪兵排长、团长蔡隆仁的小郎舅,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小的营部缮写员的手上,这
多少的确让人有些吃惊,让那些受人欺压的年轻宪兵们大快人心,拍手称快。
而更高兴地还是父亲和钟振亚这些滁县同乡,他们靠自己的智慧赢得了胜利,如同在战场上打赢了一场以 弱胜强的战争。
“邱老虎”被抓,钟振亚与其“同性恋”的事情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对钟振亚来说,该如何做人?如何
面对那些指指点点的讽刺、挖苦和打击?何况事前,早就有人在背后说他是“邱太太”了。无疑,这是一个极
大的挑战。该怎么办呢?当天晚上,父亲和李剑芳、董少武、田文、惠义明来到父亲的办公室,把钟振亚叫出 来,一起出谋划策。
钟振亚一边为父亲和老乡们帮他报仇而感动,一边又担心受怕着明天将面对的一切,他哭了:“谢谢各位
大哥,是你们救了俺呀!……俺真的不想当宪兵了啊!当这个鬼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俺想回家啊!俺想 回家啊!……”说着,就伏在桌上哽咽着痛哭起来。
听钟振亚这么一哭,大家也都伤心起来,可想而知,钟振亚在杭州是很难呆下去了。吐沫淹得死人呀!
“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依俺看,干脆走人。”
“对!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谁。”
“不走,咋办?振亚都这个样子了,我们还能干什么呢?‘邱老虎’反正已经抓起来了,这仇也报了。”
“是啊!我们还能干什么呢?我们总不可能把那么多人的嘴都堵住吧?”
“邱步云是唐营长亲自去抓的,谁也赖不掉,而且已经送到军法处,可谓铁证如山,人赃俱获,也没振亚 什么事了,还是走了算了,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鸡一嘴鸭一嘴地谈论着,江湖义气,热血沸腾。
最后,一致同意让钟振亚离开杭州。这样,大家就一起又凑了几千元关金,连夜将钟振亚送出宪兵营部, 逃离杭州。
钟振亚成了逃兵。按照宪兵的纪律,逃兵是犯法的,情节严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父亲说,此后直至今日,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钟振亚的消息。
钟振亚逃离了。
头脑简单的父亲和他的年轻的老乡们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法制逐渐健全的今天,回顾起这件往事, 父亲的错误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法盲。
在《辞海》里还没有“法盲”这个名词的一九四七年的中国,父亲以他的实际行动做了一次,无论在道德
还是在人心的其他方面都可称为“讲义气”和“够哥们”的英雄行为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现实是残酷的。
木笼之囚(2)
父亲因此落入了虎口。
父亲错误的以为,邱步云已经被押进了军法处,而且又是唐育之营长亲自抓回来送过去的,这就是铁证如 山,可以万事大吉了。
然而,“邱老虎”毕竟是“老虎”,关狗的笼子是关不住他的。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不妨可以凭着有限的想像,作出如下的描述:
军事法庭开庭审理了。肃穆庄重安静,一个个冷冰冰的面孔。
邱步云押了上来,垂头丧气。在两个宪兵的押解下,站在了被告席的木栅栏里……
审判长宣布:审讯开始了……表情严肃冷峻……
审判长宣原告入庭……
原告席上却空缺着……
审判长宣布:传钟振亚到庭……钟振亚已经逃跑了……
审判缺少主要当事人……审判无法进行下去……
审判长宣布:缺少主要证人,休庭……
于是,军法处开始接手新的案件:追查逃兵钟振亚。
追来追去,自然追到了父亲的头上。
邱步云是父亲带人去抓的,钟振亚又是父亲带头帮助逃跑的。
人走了,证人没了。这是什么?
——“诬蔑官长,纵放逃兵。”
罪有应得!
——父亲被关进了木笼子。(据父亲后来说,如果不是唐育之营长从军法处把父亲要回来,等待父亲的或 许已经不是木笼子而是国民党的大牢了。)
而“邱老虎”却无罪释放,不久调回宪兵学校,继续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当军事教员去了。
木笼子,是宪兵对违犯军事条令条例的军人的一种体罚。
木笼子是由数十根原木横竖相交,穿方叉榫围成的正方体封闭式小屋,长宽高均约一米八左右,上面盖着
一块木板,下面垫的也是一块木板。但“墙壁”的每根原木之间不是密封的,而是每隔十几厘米像窗棂样露出
一条缝隙。如果将其缩小的话,就跟古时候押解犯人的囚车差不多。吃喝拉撒睡全包。
白天上晒下蒸风吹雨淋,晚上蚊子叮臭虫咬。吃的是砂子饭,喝的是剩菜汤。
——这几段文字是对这种体罚的概括。但稀里糊涂的父亲哪里懂得这法律其实也是不道德的呀!它只不过 是尘世上的一张纸,有人用来擦嘴,有人用来擦屁股。
父亲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木笼子。
父亲“罪”有应得。
宪兵营长的后花园(1)
放走钟振亚,父亲自己把自己送进了木笼子,抓罪犯的人自己先犯了罪。
营长唐育之非常生气。
这个唐育之唐营长,快五十岁了,官拜上校,为人义气,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的太太袁小梅是个大学生 ,比他整整小二十七岁。但夫妻感情非常融洽。
关父亲的木笼子位于营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