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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也有孩子吧?——”女人立刻将声音压低了,象是耳语,“我们家丹琴都十一岁了,作孽呀!”
后半句又高上去了,近乎是喊叫。
阮伟雄皱了皱眉头。
“你可得管住你老婆呀,你怎么管不住她啊!”女人忽然哭了,显得有点儿歇斯底里。
“好了好了,请安静点儿。”阮伟雄用两个指头拈着纸巾,递给这女人。
女人揩揩眼角,又使劲儿擤擤鼻子。忽然抬头说,“昨天晚上,你太太不在家吧?”
阮伟雄毫无表情地沉默着。
“他们俩昨晚睡在一起哩!”女人又叫起来,神情甚至有点儿兴奋,“他们俩就在这个地方睡,安雅小区,喏,这就是那个窝儿的地址。”
女人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过来。阮伟雄没有伸手,女人就把那纸条放在了茶几上。
一种厌恶的情绪抑制不住地升起来,阮伟雄实在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了,也不想再听她的声音。仿佛这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他本来和乔果过得好好的,全都是这个女人捣的乱。
罗金凤感觉到了什么。反正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她明白她该走了。
阮伟雄起身的时候,她也站起了身。
“走了?”
“走了。”
“不送。”
主人跟在客人后面走着,来到门口,罗金凤忽然又回身站住。“没别的意思,咱们都是受害者呀,咱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对付这两个坏蛋!”
送走不速之客,阮伟雄沉重地跌坐在沙发上。那女人的叙述已经向他勾勒出了事情的轨迹,再联想一下家中曾经显露过的那些蛛丝蚂迹,两者便互相补充着形成了一种冰冷的完美,一种残忍的明晰。
他伸手拿起女人留在茶几上的纸条子,他没有看它,只是恨恨地团揉着,然后又忽地展开,狂乱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屈辱。恼怒。阮伟雄颤抖着,喘息着,他浑身充满了异乎寻常的力量,然而却又感到异乎寻常的软弱。
蓦地,门铃又响了起来。
想必还是刚才那个女人,阮伟雄仍旧在沙发上瘫坐着,懒得去理睬。
“阮大哥,是我呀,求你一件事。”
是楼下赵秀梅的声音。
阮伟雄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起身开门。
“阮大哥,又得麻烦你,”赵秀梅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厨房的灯坏了,我上不去——”
“哦,我帮你换。”不是第一次帮这种忙了,阮伟雄满口应承,“宁宁,我去楼下你赵阿姨那儿,你自己在家写作业啊。”
“不,我要跟你一块儿去!”宁宁闻声跑了过来。
于是,三个人就一起下了楼。
赵秀梅家装修过的厨房是吊了顶的,乳白色的吸顶灯嵌在天花板上,要打开它才能换下灯泡。阮伟雄站在两张架起来的椅子上,赵秀梅和宁宁在下面扶着椅子,做着保护。仰着脖子伸着胳膊踮着脚,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把灯修好。下来的时候,脖子有点儿麻手脚有点儿酸,身子一晃,就从椅子上偏了下来。赵秀梅赶快去扶,阮伟雄就撞进了她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阮伟雄连声道歉。
赵秀梅脸一红,头就垂了下来。
阮伟雄说是要走,赵秀梅这才抬起头说,“在这儿吃饭吧。”
阮伟雄就答了个“好。”
本来是一句客气话,赵秀梅没有想到对方会答应。于是,她有点儿喜出望外地说:“冰箱里有现成的肉馅,我烙馅饼,你去叫小乔下来一块儿吃!”
阮伟雄说,“用不着叫她,她不在。”
赵秀梅随口问,“出差了?”
阮伟雄没出声。
宁宁说,“爸爸,我还得做作业。”
阮伟雄想了想,说:“先在赵阿姨这儿看电视吧,等会儿吃完饭再回去做。”
宁宁调出个少儿节目,阮伟雄就看进去看不进去地在沙发上陪坐着。那节目刚看完,六个菜就端了上来,四个凉的,两个热的。阮伟雄脱口赞道,“唔哟,你可真是把好手,弄得这么快!”
赵秀梅说,“家常菜,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先吃着,还有两个热菜,馅饼已经烙到锅里了。”
阮伟雄笑着说,“你真把我们当客人了?别弄了,来,一块儿坐着吃吧。”
“好,再有几分钟,我去起馅饼,”赵秀梅就坐了下来,“哎,阮大哥,你喝酒不喝?”
阮伟雄平时滴酒不沾,此刻却说,“喝!”
第十九章你哀伤的不过是你自己
昨晚来了暖气,乔果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等她睁开眼睛,看到床头柜上的小钟已经指到了八点。想想今天是星期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又在被窝里懒了一会儿。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忽然觉得嗓子眼儿发痒,轻轻咳了一下,似乎咳出了什么东西,有点儿甜,有点儿腥。用一块纸巾掩着嘴往外吐,然后拿开来看,竟是鲜红的血!
乔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吐血?怎么可能!再看看那纸巾,惊心触目地红着。她骇然地闭上了眼,被紧张扼着,几乎透不出气。
当然不甘心,稳了稳神,再清清喉咙,然后再用纸巾掩着往外吐。糟透了,还是有红的,白色的泡沫占了一半,另一半还是血!
连着做了几次,都有血。固执地做下去,终于是白的了,却又不相信里边没有血,用指甲慢慢地拨,还是拨出了一根血丝,细细的弯弯的,象一条活的线虫在游走。顿时觉得苍凉了,想到了绝症,想到了死。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走到了尽头,实在太可怕。
浑身毛扎扎的,沁出了汗。手脚发软,象是被抽了筋。望望窗外,天变成了沉重的铅块,时不时地有薄雪花飘来,撞在窗子上,象是些扑灯的飞蛾。在恐慌和隐隐的绝望中,乔果想到了要去医院,想到了要卢连璧陪着她一起去。
拿起话筒,毫不迟疑地拨了号码。
电话挂通的时候,卢连璧刚刚吃完早饭。听到是乔果的声音,卢连璧就问,“什么事?”
“你现在闲着吧,我想让你过来。”
卢连璧说,“对不起,我不能去。”
乔果的声音透着失望,“我真的很想让你来,你有什么事啊?”
卢连璧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道:“是一件实在不能脱身的事,我这就得走。
下午吧,下午我一定过去看你。”
那边似乎有些不悦,“嗒”地一声,将电话挂断了。
卢连璧打电话的时候,罗金凤就在沙发上坐着择豆芽菜,打算中午做卤面。
她虽然是一副毫不经意的样子,目光也不向这边撇一下,可是卢连璧知道她不会不关心的,她在竖着耳朵听。果然,卢连璧放下电话,转身要走的时候,罗金凤忽然问,“谁打的电话呀?”
卢连璧没接她的话茬儿,径自进了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披挂了西装领带,脚上是黑亮的皮鞋,整个人都显得很规整。
罗金凤又说话了,“哟,打扮得这么漂亮,到哪儿去呀?”
男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火葬场。”
女人被呛回去,再不多话。
起居室的半边墙上整个镶了镜子,女人在镜子里看到丈夫进了书房,摸摸索索地开了书柜,取出那个家用小摄象机,然后塞进了背袋里。
坏蛋!——,今天是星期天,带着摄相机,又要和哪个女人出去玩了?外面下着雪,是要拍雪景吧?……
女人悲怆地看着丈夫出了门,卢连璧在纷飞的薄雪花中开动三星车上路的时候,乔果在安雅小区那边差不多已经原谅了他。想一想,卢连璧也不容易,昨天晚上将近十一点钟才离开这儿,上午再召他来,也确实有点儿太难为他。
不知道怎么搞的,乔果忽然想到了阮伟雄。在过去的日子里,不管是小病大病,只要乔果去看医生,阮伟雄必定会忠心耿耿地在身边相陪。那份情那份意,似乎永无尽时。可是现在呢,在乔果离家的这段不算太短的时间里,他居然没有打过一次传呼,没有要过一回手机,就这么绝情绝义地让乔果去了。
不过呢,再想想自己做的事,又觉得无权责怪人家。如此一来,只能是自作自受,自伤自哀罢了。
乔果将那几张掩了血痰的纸巾折起来,小心翼翼地装进手袋。她就那样揣着恐惧,可怜兮兮地独自上了路。
还好,虽然是周日,耳鼻喉科的诊断室里仍然有专家在坐值。忐忑不安地在外面排着号,然后被叫进去。专家是那种颅顶光滑两鬓斑白的男人,正襟危坐着,犹如一位大法官。专家的对面,还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