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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仔说,你难道不是鸡?
顺子说,我不是。
德仔说,那你是什么?
顺子说,我是顺子。
德仔冷笑一下,说,那还不一样?
顺子说,当然不一样,我是顺子,我跟她们不一样。
德仔说,不一样也是鸡。你挣钱比我痛快,我要是女的也去做鸡。
顺子迟疑了两步,突然往下一蹲,头搁在膝盖上,大声哭起来。
德仔挺意外的,挠挠头左右看看。路上静静的没有一个人,沿河排列站立的樟
树悉卒响着,有叶子东一片西一片地落下。德仔说,起来,快回去,跟鬼哭似的,
我今天晚上都被你吓死了。顺子不起来,哭得更大声。附近有住户被吵醒,打开窗
四下张望。德仔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顺子还是不动。德仔犹豫了会儿,跺一下脚,然后转了身,很快地走掉。
顺子抬头看看,见德仔真的走了,就收了声。真奇怪,刚才她一直想忍住,她
根本不想在德仔面前哭,可是越忍竟越伤心,五脏六腑好像比赛似地争着弄出悲痛
欲绝的样子。谁知德仔一走,它们就一下子跑到了终点,宣布比赛结束。顺子站起
来,觉得自己应该干嘛,却想不要出干嘛,便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往关尾街走去。
阿华阿玲被客人带走了,还没回来,芳姐关着门,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头。从
楼梯间经过时,顺子故意把脚踩得卟卟响。这个没良心的德仔!这个坏蛋德仔!她
嘴里嘟噜着,一路上骂骂咧咧,但一躺上床,她就把德仔丢到脑后,闭上眼,很快
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第二天顺子是被芳姐叫醒的,芳姐倚在门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斜眼看她。外面
的太阳已经很大了,透过窗子照得满屋都是。顺子瞥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
了,她一挺身从床上滑下来。芳姐说,你还挺会享福的嘛。
顺子搓搓眼,见阿华阿玲的床铺还是老样子,她们昨天晚上都没回来,昨天晚
上……顺子有点回过神来了,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芳姐说,你要干嘛?顺子
说,你不是不让我在店里了吗?
芳姐慢慢走过来,脸上有些很难看的笑。现在你不能走了,芳姐说,你还得在
我店里干下去。
为什么?顺子不解地看着她。
叫你干下去你就干下去!芳姐吼起来。
四
顺子后来知道是蔡老板不让她走的,蔡老板听说芳姐要赶人,一大早就给芳姐
打电话,接着又到店里,没看到顺子,脸都黑了。芳姐反复解释,低声细气的好像
蔡老板才是这个店的老板。阿玲说,看来这回老母猪要栽在小母猪手上了。顺子没
听明白,就问:你说什么呀?阿玲拍拍顺子的头,说,傻子还真有傻福嘛,我看你
整个儿是二百四加十。
阿华好像想帮顺子,就劝阿玲说,你别涮她了,她确实还小。
阿玲哼了一声:还小?我这么大时早就上路了。
阿华说,你是天才,有什么办法呢?爹妈给的。
俩人大笑起来,很开心。顺子呆呆地看着她们,她反正不开心。不过也有开心
的,那就是德仔。德仔现在碰到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他说,顺子,对不起,那
天晚上我把你一个人丢下,太不像话了。顺子早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她被德仔弄得
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摇着头,脸上笑得跟捡到万两黄金似的。德仔和顺子一样在生
人面前很害羞,但顺子在熟人面前也害羞,德仔却能够从容自如,甚至还很深沉老
练,这一点就让顺子挺佩服的。晚上下班经过大排档,油炸海蛎饼的香味让顺子直
流口水,顺子花五角钱买了块,端在手上又不吃了,带回去,放到楼梯间里;或者
自己袜子穿得破个洞,到夜市去挑来挑去找便宜的,结果却挑了两双男袜回来,也
放到楼梯间去了。
德仔说,这要多少钱?我把钱还给你吧。顺子说,不要不要,没几个钱的,不
要算了。德仔也就不勉强,把蛎饼吃掉,把袜子穿起,顺子看了,比自己穿了还高
兴。
德仔挺恨蔡老板的,这一点顺子看出来了,德仔一说起蔡老板,眼珠子都要咣
当咣当掉出来了。顺子说,蔡老板给你工做给你钱挣,你干嘛气他呢?
德仔说,这个人心真他妈的黑,把我们当狗一样使唤,工钱却一直拖着不给。
顺子觉得奇怪,德仔讲的这个蔡老板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蔡老板,一个人怎
么会这样那样地不一样呢?不过想来想去她还是更相信德仔,德仔不会说假话的。
那你再找其他的工做吧。顺子帮德仔出主意。德仔叹口气,说,现在工多难找,到
处都是闲人,能找到其他的活我早就走了。顺子也跟着叹口气,想想自己,她觉得
自己真的比德仔幸运,她都要走了,又被芳姐留住了,这一点她一直非常感谢蔡老
板,蔡老板对她比对德仔好,所以她跟德仔不同,她不恨蔡老板。
蔡老板其实跟辉哥很熟,辉哥也是做生意的,蔡老板说自己赚的是硬钱,辉哥
赚的是软钱。辉哥开了家信息咨询公司,专门给介绍到国外工作的,他赚介绍费,
这就是蔡老板说的软钱。以前辉哥的公司开在外地,前不久才搬到福州,就在蔡老
板的工地附近,俩人很快就熟了,互相请来请去的喝酒,成了朋友。
现在辉哥也常来店里,就是不洗头,也爱来坐坐,滔滔不绝地说着天南地北听
来的趣事,还有很多黄段子,让芳姐挺高兴的。芳姐说,哗,多亏有辉哥这样的人,
天下才不闷了。
辉哥就接上话说,芳姐你不会看上我吧?
芳姐推推他,说,我这样的老太婆怎么敢有非份之想呢?
辉哥靠上去,搂住芳姐的腰说,我有非份之想还不行吗?
你非份之想的是顺子吧。芳姐说,你看芳姐我多疼你,把个童子鸡留给你,可
惜你没福享受。继续努力吧你。
辉哥瞥一眼顺子,稍稍有些不自在。芳姐是想让我把这只童子鸡破了,免得蔡
老板没心没事的老是流口水吧。这句话辉哥说得飞快,他说得太快了,收都来不及
收。话出口后,一屋子人都愣愣地看过来,芳姐的脸本来还像花一样摇摆着,这会
儿一下子就阴得要下大雨了。辉哥也知趣,拍拍屁股,说,我走了。不过第二天他
又来了,没事儿一样仍然说黄段子,芳姐也不记仇,嘻嘻嘻地笑了一场又一场。不
过,再怎么样,辉哥都不如蔡老板人缘好,阿华与阿玲都跟辉哥做过生意,这生意
当然是指在床上。过后阿华老说没劲没劲,阿玲却骂这人王八蛋,钱抠得就跟便秘
一样困难。
其实辉哥的钱看上去并不会比蔡老板挣得少,但辉哥钱花得却很大,花在哪里,
不知道。有时到了吃饭时间,他还在店里赖着不走,明显想蹭一顿饭吃,芳姐哪里
肯吃这个亏,打情骂俏着硬是把他赶走了。如果蔡老板也在场,芳姐便不赶他,多
熬些汤,叫顺子到街上多买两块馒头就是了。但蔡老板拦住顺子,说不要去了,我
请客,到饭店里吃吧。阿华阿玲高兴起来,拍着手掌说蔡老板万岁万万岁。
蔡老板爱喝酒,他的酒量非常大,喝多少瓶都无动于衷,辉哥却不行,几杯下
肚后脸就红得像西红柿。蔡老板问他,喂,你公司最近这批去新加坡的工人招得怎
样了?辉哥摆摆手,说,太多人报名了,快把我公司大门挤破了。一个月五百坡币
哩,等于我们这里三千元钱,还能没人去?
芳姐端起酒杯敬辉哥,她说,辉哥啊,什么时候把我也介绍出国吧,我也去吹
吹洋风。
辉哥说,那怎么行呢,芳姐你走了,中国男人寂寞了怎么办?蔡老板寂寞了怎
么办?蔡老板一听,哈哈大笑,一桌的人跟着也笑了。顺子心突然一动,她小心翼
翼地问道:到新加坡去需要什么条件?
辉哥挥挥手说,还要什么条件?猪仔运到南洋去,没病没灾有力气还能缴得起
一万元订金就行了。
顺子问德仔,你有一万元钱吗?
德仔说,没有。想了想,觉得奇怪,又问:你干嘛问钱?
顺子就说起辉哥,说起新加坡,说起五百坡币。德仔眉头皱起,盯着顺子直看,
他有点不相信顺子。顺子脸红起来,好像自己要抢走德仔钱似的浑身不自在。她说,
我只是想帮你,出了国应该会比在福州多赚钱吧,辉哥说一个月能挣三千块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