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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带刺,大家都听出来了,感到很痛快。黄医生的手指头在铝制的病历牌上敲得
“嗒嗒”响,他在心情好的时候都要这么干。
瑞琪当然不知道他们的心情,仍吸着鼻子说:“真的很臭哇。”他像狗一样嗅
着臭味转到了通往治疗室的门后,门一开,臭味就如苍蝇一样飞出来了。门后有一
堆垃圾。瑞琪说:“怪不得这么臭。”
护士长本来是想跟瑞琪理论理论的,她觉得刚才自己的第一炮开得不错,正满
怀信心地想再表现表现。但一看到果然有垃圾就没话说了,情绪也低落下来,对瑞
琪突然感到非常讨厌。护士长有气没地方出,怒气冲冲地问:“谁把垃圾放在这里
的?”
“我放的!”正在角落里整理一堆大小便标本的工友应声而起,把靠近她的一
个护士吓了一跳。护士手里的棉签扔出去好远,她叫了声:“要死啊!”大家想笑,
但都忍住了。
原来这是工友从病房的污物桶里捡来的病人丢弃的矿泉水瓶子、可乐、八宝粥
罐子及破报纸、旧杂志、塑料袋等,预备当废品拿去卖的。工友对瑞琪怒目以对,
说:“我一直都放在这里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大家面面相觑,但没人说垃圾放在门后行或者不行。黄医生讷讷地说:“以前
怎么没闻到臭味?”
主任赶快打圆场,说:“我来介绍一下吧。”他这时才想到要把瑞琪介绍给大
家。
瑞琪说:“不用了,以后就认识了。”说着拿起带来的武侠小说,翻到折起的
一页,埋头读了起来。
主任只好说:“那就以后吧。”
瑞琪刚来的时候,大家想到他拿人家红包的情景,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话也小
心,尽量不谈钱的事。结果大家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他倒像个人物似的。这样一来,
他们又觉得不舒服,瑞琪应该感到惭愧,抬不起头来才是,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别人
在难堪,他却一点儿不脸红?瑞琪最爱讲的就是钱,最张扬的也是钱。刚来不久就
叫嚷着要请大家到“大中华”酒楼去吃饭,“大中华”不是一般人敢去的,瑞琪这
么随便就要请人家去那种地方吃喝,还不是因为收了红包的缘故。
大家觉得这人没救了,张医生在背后说:“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不知廉耻了。”
张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这话时脸色铁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家看到
张医生又认真起来,就不再开口,各找各的事做去了。张医生经常在大家想随便说
点什么的时候如临大敌,总是抢着说很尖锐的话,往往脸色也变了,还千方百计把
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最后,他的苦恼就变成了大家的苦恼。一番议论下来,弄得大
家心情都很不好,又累得要命,发牢骚解闷的乐趣也没了。现在见他又来了,识相
的人赶快借故走开,结果张医生的脸色越发如锅底一样黑。
护士长一般是这种闲聊的发起者和中心人物,张医生的做法等于抢她的市场,
她心里早有气了,今天又这样,不免恼火,她边走边说:“这个姓张的,没什么事
也气成那个样子,怪不得吃不胖。”貌似心疼、关心,实则是挖苦。
吃得很胖的黄医生说:“他昨晚又被他老板整了。”张医生的老板是他老婆。
张医生怕老婆是全院出名的,据说他老婆治理丈夫的手段颇不一般,是又狠又刁,
男人们听了都会倒吸一口气。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同情张医生,他们要么幸灾乐祸,
要么恨铁不成钢,都一副雄性孔雀的模样。倒是女人们对张医生的老婆挺看不惯的。
护士长听了黄医生的话,马上来了精神,问:“真的?怎么整的?”
黄医生与张医生是邻居,隔着墙常听到些支离破碎的言语、声响,这让他产生
了丰富的想象力。他也不忌讳这一点,常常在发表演说前声明:“你们不要以为胖
子缺乏想象力,我是有的。”事实正是如此,张医生老婆的名气多半是黄医生给吹
出来的。张医生对此恨之入骨,但又没办法,主要是同志们太爱听这种话了,他的
话题成了人们快乐的源泉,这也是他在科里常常感到委屈的原因。
黄医生暧昧地笑着:“反正一夜没睡就是。”
护士长立即心领神会地跟着笑起来。一会儿,在清点药品时,她瞅空对一个老
护士说:“张医生昨天又一夜没睡。”然后,如此这般把黄医生说的话和自己的理
解说了一遍。那位护士听得入神,药品老是点不清楚。
瑞琪在旁边感到奇怪,问:“那黄医生不也整夜没睡吗?”
两护士没想到这个问题,被瑞琪一问,忽觉很扫兴,本来她们是要好好说说话
的,这样说些悄悄话是很舒服的事,但被瑞琪这么一问,话就说不下去了,心情不
由得坏了起来。那位老护士不知所措地问:“多少?多少啦?”人整个疲塌下来,
恍若受了重创。
护士长握紧了手里的处方单,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牙切齿地对瑞琪说
:“你不懂啦!”她回头故意对老护士大声说:“他就知道钱。”她也想触触瑞琪
的痛处。老护士以为有一场好吵,赶快让开身子,给他们腾出吵架时必要的空间。
她等着瑞琪,兴奋得嘴巴都张大了。
瑞琪笑起来,说:“这跟钱有什么关系?”
护士长就像狠狠刺出去的枪扎在了树杆上,收回来也不是,再打也不是,气得
说不出话,她对老护士使个眼色,端起药盘子到另一个房间去了。老护士一路小跑
着跟过去,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瑞琪两次。
瑞琪在她们背后喊:“你们不跟我好了吗?”
护士长想狠狠地顶他一句,被老护士紧紧地拉住了。她们坚决咬住牙根,以沉
默表示对瑞琪的不满。
瑞琪知道急救中心的人对自己拿红包的事很生气,他也知道生气的原因是他们
拿不到红包,瑞琪觉得这并不等于他们不想拿红包,或者认为拿红包是不对的。他
们对自己激烈的态度,恰恰说明了他们很在乎红包。瑞琪干脆赤裸裸地说,这年头
谁不爱钱?已经改革开放二十年了,也该给金钱平反平反了,不要一说到钱就好像
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他说党中央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鼓励全国人民发
展经济,就是叫大家去搞钱。
主任觉得不能不出来说几句了,他轻咳两声,说:“嗯,这个嘛,发展经济跟
拿人家红包是两回事,不能混淆的。”
瑞琪说我知道,但如果我看不好病,人家会送吗?言外之意是他医术不错,才
有红包。他又胡扯了一通什么“知识经济”、“科教兴国”,什么“茶叶蛋与导弹”、
“手术刀与剃头刀”等等,他说人民心里有一杆秤,谁做了让他们满意的事,就给
谁钱。要不,你试看看,老百姓手里的钱是好拿的吗?
张医生立即附和道:“现在的人都一毛不拔、六亲不认,我买……”马上有人
打断他的话说:“好了,你买房子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张医生买医院的房改房时,钱不够,到处借债,虽然最后钱如数借到了,但他
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了很大的伤害,就认为那些借钱给他的人一毛不拔、六亲不认。
护士长抢白他:“如果人家一毛不拔、六亲不认,干吗还把钱借给你?”张医生说
:“你没看他们给钱时的嘴脸,不是一毛不拔、六亲不认,还能是什么?”护士长
就气得心脏病要发作,说:“算了,跟这种人没法说。”张医生也很气,说:“我
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无非是我没钱嘛!”所以,急救中心的人都不想听他说买房
子的事。瑞琪知道后说:“你怎么不找我借?”张医生好像把他一眼看穿了,冷笑
着说:“找你?哼!”头扭到一边去,好一会儿都不再转回来。
但是,今天张医生没有因为人家不让他说话而生气,因为瑞琪的话说到他的心
坎上了。张医生用筷子使劲戳着桌面说:“现在是纠正脑体倒挂的时候了!为什么
说……”他又摆开长篇大论的架势。
黄医生是个直筒脾气,他抢过张医生的话题说:“嗯,我对红包没意见,有人
敢送我就敢收。问题是人家不送你怎么办?”
一桌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瑞琪。瑞琪也没想到病人会不送红包,就说:
“不会吧?”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说:“现在的人就是这样。”瑞琪只好说:“呵
呵。我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