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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只有为数极少的人,洞悉罗氏的底细。我是其中之一。
只为前些时,罗炳坤在利通银行的个人透支户口出了一点点事。他比银行签批的限额透支多了五十万元,银行职员循例摇电话给罗炳坤,请他填补,竟被他不由分说,痛骂一顿。他说:
“才不过是五十万元,我的私人秘书年薪也不止此数,你何用如此紧张噜苏。再有无礼之举,我就敲江福慧的门,让她来管这件事。”
利通银行管私人信贷借款的经理当然是千不该、万不该地道歉了事,就看在他是名流分上。
可是,那在罗炳坤口中不算一回事的五十万差额,竟然过了整整两个月也没有填补给银行。管事的经理固然不敢再摇电话跟罗炳坤交涉,又诚恐失职。尤其万一被银行监理处抽查起,责任非轻,左右两难之下,只好把实情报告上司。
层层转达,直传到我的耳里去。于是,我摇了个电话给罗炳坤,约他午膳。
我跟罗炳坤可算是世交了,父亲与罗佑年在世时,已是有交往的商场朋友。故而我一见了罗炳坤,就握着他的手称:
“世兄,你好。”
“好,好。这年头,利通银行与江氏企业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可喜可贺。不是我这世兄恃老卖老,实话实说了,是真要全副精力放在事业上头,才会管理出个样子来的,福慧,你这些年是做对了。”
我心上为之气结。分明是在人家屋檐下求庇荫的人,非但不低头,还要昂首直视,评头品足,自以为是,真正岂有此理。然,一动怒,一出恶言,首先就坏了自己的修养与身分,非至忍无可忍的紧张关头,都不必如此做。
于是我只笑着招呼对方用膳,一路聆听他口沫横飞地大谈时事政情,以及近期罗家的发展。
“福慧,你竞投到司徒拔道那块地皮,我真高兴。这其中有个故事,你并不知晓。”
“什么故事?”
“你可知原本我也极有意思把那幅地皮据为已有。同行之中,地产王老李也打算染指。后来,我在市场上一听,你是志在必得,便立心成全了。跟你争来做什么呢,只有无端端地把价钱抬高,何必!反正我垂青的地皮也多着呢。”
我当看早场电影,放松神情,欣赏眼前这位丑生王自编自导自演的把戏。
凡事不跟人认真,气就自然容易平下来了。
我且说:
“这真要谢谢你的成全了。”
“什么话,我们是世交,情谊不同。实际上,连老李那儿,我都暗地里跟他打过招呼,嘱他无谓跟你硬交手。老实说,老李还未进军地产,在工业行内打滚时,罗家就给他很多支持,我的话,他没有不听的道理。”
李老指李耀祖,是本城地产巨子,资产必然位列三甲。自他发迹之后,商场上有一撮跟他只谋过几面的人,言论举止,像跟李氏是百拜之交似的,真恐怖!
罗佑年在生时如何提携过李耀祖,我并不知道。只是,当我准备竞投司徒拔道那块地王时,确曾亲自拜会过李耀祖,很诚恳地道出我的计划与心愿,并说:
“李叔叔,希望你成全!”
李耀祖是个大刀阔斧的商场英雄,一听我细陈因由,立即按动对讲机,嘱咐他集团内负责投地的董事周景维:
“景维,取消下月竞投司徒拔道地王的计划,行家之中有哪一些你觉得可以说句体己话的,都交代一声,说是我的意愿,让江福慧独领风骚好了。”
当李耀祖送我到办公大楼门口时,还加多一句:
“福慧,好好工作,相信除了日资要跟你争夺之外,华资地产公司必会赏尚贤兄面子。”
这才是大将之风。
谁实际上帮了忙,我知道。
谁可以有能力、有条件、有资格帮忙,我更加清楚。
结果,司徒拔道地王,我出的高价只为要击败曾属意投资香江的日资集团而已。
对于好大喜功、胡言乱语的罗炳坤,我不劳戳穿,我只为他悲哀。
人,在途穷末路之际,往往最容易乱了章法与脚步,益发易于暴露丑态。
有道:上帝要使一个人灭亡,必先使他疯狂。信焉?
如果有资格竞投司徒拔道那幅地皮,就不会在私人借贷户口内,短了五十万元,被银行通知了,过两个多月之久,仍不能补上差额。
诚然,各间银行最喜欢的就是大亨富豪能开一个私人信贷户口,因为明知对方有财有势,还款能力强劲,等于在毫无风险之下白赚利息,不知多好。很多富豪,也着实为了应酬银行,建立关系,一方面存放部分现款,另一方面也在没有实际需要的情况下,多开一个信贷户口,久不久动用信贷款项,以祈银行能赚点利息,全是礼尚往来之举。
至于说连五十万之数,在催促之后多时仍填补不了信贷差额的,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何开口向罗炳坤交涉这笔数,真要上乘的技巧。
我完全明白直话直说的危险,崩口人忌崩口碗,穷困的人最怕人家嫌他寒酸,落难蒙尘时的自尊心一般最脆弱。所谓赶狗入穷巷,何必惹他反噬。可是,公私必须分明,银行的账目更非清楚不可。我知道对付这种徒有虚名的名流,只有自己亲自出马。
于是我对罗炳坤说:
“真要多谢世兄成全,我先敬一杯。”
“哪儿的话,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嘱咐就好,我一定会帮你忙。”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这年头要管的事多起来,我虽是实心办事的人,但才干实在有限,很多时都要靠朋友长辈辅助,事才可圆。”
“经验很重要,福慧,你再多守多学几年,就会得轻松了。且要多找得力助手,如果你找不到理想的,我就以你世兄身分在一旁照顾也是可以的,你且想想有什么虚衔,例如顾问之类,给我套—亡了,就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
我心内笑,这就是落难的富贵人家的苦处了。分明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也不能开口求个一官半职,以免有失身分。
而实在,这年头在社会内,跟红顶白,谁都只会买当头起,个个都是能大路转弯的开车能手,一看情势不对,风吹草动,立即划清界限,免得祸延九代。如果罗炳坤今日向人求职,唉,只有惹江湖笑话,哪儿会有结果。
故他只能以退为进,以虚为实,希望能在一些真正大亨身边找到一官半职。哪怕是虚衔,就已经足矣。为什么呢?若能有个利通银行主席顾问的身分,就有很多生意门路可走,有甚多油水可揩。要巴结我,会得先行孝敬他,他也大可借着利通做靠山,笼络工商界各方人士,从中取利。
我是眉精眼企、心窍玲珑之人,哪会听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心内同情他之外,表面上只好装傻扮懵,不能被这种人有机可乘,拿了自己的名字到江湖上混水摸鱼。
我于是吃吃笑地答:
“我真不敢当,劳动你的大驾,当我这小辈的顾问,是什么话了。闲来拜望相约,把一些困难提出来讨论,让你给些意见,就已经很好了。”
“对,对,随时约我。”罗炳坤只能如此回应。
“你说我经验不足,倒是真话。我行走江湖的日子尚浅,脾气老是不好,修养未到家。一看职员办事不力,我就立即火起来了,过后自己每日检讨,后悔到了不得。”
“福慧,这阵子,生性能干的职员也真难找,不怪你发牢骚,我也同样麻烦。”
“就是这话了。譬方说前几天,我差点就把一位信贷部的伙计辞退了,年轻小伙子竟连我的面子也不管。你道是什么事呢?”
“什么事?”罗炳坤脸色稍变,有一点点尴尬。
“竟在我没有出席的业务会议上,白纸黑字的记录在案,说我的好几位朋友,都在个人信贷户口上透支过了限额,合共有几百万的,他声明不负责。万一银行经理抽查起来,他算是报告过了。
“世兄,你说这是什么话了。才不过是几百万,就算几千万,几多个朋友的户口透支,既然讲明是我江福慧的朋友,就都有这个能力关照得起。紧张些什么?
“这种未经过世面的小于,户口透支六、七位个数字,就吓得这个撒手不管的不负责任态度,真令人失望。他们并不知道,唯其是真正家财亿万的人,才会记不起这种小数来,谁会巴巴的不把这么小的差额还掉?”
这番说话,表面上言之成理,实质上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