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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叔也在当晚上惘然轩去?”我惊问。
“对。”单逸桐难过地点头。
“他当时也在大厦之内?”
“不。”单逸桐回一回气,才答:“他是因为豪雨才心血来潮地去视察场地,他才把车驶进通往惘然轩的私家路,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惘然轩塌下来,他差不多是目睹的,宋滔是在惊惶失色之下报了警。当大队警员与消防队员赶至时,宋滔整个人已经吓傻了似,一直在喊着你的名字……”
“他怎么知道我在大厦里面?”
“停车场上停着你和仿尧的车子,你家中的司机证实你独自驾车出外,正因为仿尧的车子也在,警方才通知我来香港探望兄长。”
“滔叔怎么会死?”
“救援工作在横风横雨之下进行,很久才有喜讯,说是隐约听到你的呼叫声,救援队伍却又不敢造次地赶快发掘,怕倒塌的石屎与杂物会再作倾泻,急得宋滔什么似,忽然整个人疯狂地喊:
“‘福慧,我要救你,我要救你,我不能连累你,福慧……’”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冲进那已发掘了一半的楼层去。也真是命该如此,宋?舀才冲进去,果然,楼房仍有零星的石头塌下来,刚好打中他的头部,救护人员把他抢救出来抬上救伤车时,我刚到现场。他握着我的手不放,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
“他说什么?”我问。
“他请我告诉你,他从来都只想你幸福快活地生活,甚而惘然轩要准时完工,也是为不要令你失望。且……”
“还有什么?”
“且他太渴望可以跟你成为邻居,就近照顾你,与你多相见,是他的心愿。”
“天!”我惊叫。
“福慧,我们不打算在你未康复之前给你提起这件事。”
我苦笑:
“每一个棋局,怎么输也有一个底线,到达这个底线之后,再输都已麻木了。”
单逸桐没有做声,好一会,他才说一句:
“以任何方式将自己的伤心终止,都不算是坏事,我也曾麻木了一个时期,倒不比感觉到痛苦更难受。”
我忽而望住单逸桐,说:
“仿尧把—切告诉了我!”
“感谢他,当我自小葛处知道仿尧曾有遗言,我就有一个预感他会跟你说。否则,我未必会有勇气来探望你。”
我忽然坐直了身子,说:
“我在医院躺足了个多月,明天出院了,你知道吗?”
“知道。”
“从明天开始,我打算不再谈过去的事了。”
“那很好,我们从头奋斗过!”
“无论如何,我们是朋友。”
单逸桐想一想,笑了,说:
“我总不能太贪婪,这已是彼此关系的一个大跃进了。”
单逸桐伸出手来,紧握着我。
我在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上宋滔的坟。
还是跑马地那块墓地。
我站在宋滔坟前,默默地祷告着:
“滔叔叔,有很多事情是心照不宣的,你的心意我很明白。突然之间的这次意外,是天灾人祸,谁也没有预料得到,请勿自责,一切都是命定。”
“想跟你谈的话实在很多,其实可以归纳到一句话来,就是生离死别虽苦,但生不能聚不能爱不能见更是难受。在接受你的感情挚爱上头,我如今更见从容。”
“感谢,直至永远。”
我的双睫湿濡,说到底,对一个永远离去的朋友,对一个暗地里给自己付足深情的人,还是有一阵阵的难堪与不舍。
我再一拐一拐地走到父亲江尚贤与挚友蒋帼眉的坟地前去,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再没有什么话可以跟父亲与他的红颜知己说了,不为什么,因为没有再重新摸索到自己的新角色之前,我有太多疑虑迷惑,并不能向墓中人再交代或承诺什么了。
况且,我每次上坟,看到父亲与蒋帼眉的遗照并排着,墓穴相连,我就既慰且妒。
从前我老以为帼眉不及我幸福,其实不然。一个可以为情爱而生而死、心无旁骛的女人是最堪羡慕的。几难得你会为心中挚爱而把性命也赔上了,那种节烈忠贞,就是金不换、银不换的一份绝大的快感。
何况,生能同襟,死可同穴,夫复何憾。
帼眉比起仍须营营役役,不知归宿何处的我来,怕是太舒服畅快了。
对她、对父亲,我还会有什么牵挂了。
我苦笑,觉得要挂念的其实是自己。
因为世界上已没有我爱而又爱我的人存在了。
剩下来的是邱仿尧那份难舍的情,以及一个仍爱着自己的单逸桐。
把内心的一重安慰与外在的一个愿意照顾自己的人加起来,可以畅快地度过余生吗?
我是茫然的。
阳光还是灿烂地照洒下来,让我一抬头,就觉晕眩。
我差一点点就支持不住,双腿好像发软。
我伸手扶一扶坟,再举起另一只手来,挥叫着远远站着等待我的司机。
司机飞也似的奔前来,扶着了我,问:
“江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晕!”
“我扶你回家去,再叫医生。”
医生经过了检验之后,竟趁我稍为清醒时,对我这样说:
“江小姐,你知道吗,你已怀孕。”
我木然,没有即时的反应。
再过了两三秒钟的时间,我差不多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力让自己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了我的家庭医生,说:
“你说什么?你别骗我,你再说一遍。”
“江小姐,请镇静一点,你的确怀了身孕。”
“天!”
我立时间爆出了疯狂的笑声,然后,我再忍不住哇哇大哭。
邱仿尧留给我的不只是一颗赤诚相爱的心,而且是永远会留在我身边,陪伴我的仿尧的血脉。
这份喜悦、这份恩惠、这份荣宠、这份安慰,是全世界最美丽、最完满、最得意的。
我应该怎样感恩?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单逸桐脸色凝重地给我说:
“葛懿德从菲律宾赶了回来,她要见你。”
那是无法回避的。
我不知如何去交代我的这个新身分。
当葛懿德在单逸桐的陪同之下,站到我的跟前去时,我微微的战栗。
眼前的葛懿德憔悴得难以形容,她并没有为了已到手的最后胜利而稍为宽怀,一下子,就像老掉了二十年的人,苍凉弥漫全身,眉梢眼角全是沧桑。
她对我说:
“请别隐瞒,孩子是谁的骨肉?仿尧的,是不是?”
我说:
“小葛,到如今,这还重要吗?”
“我要知道你给我的答案是否属实。如果你认为你怀了仿尧的孩子已是一种毕生的安慰,可以把他的遗言修改,奉赠给我,那无疑是太沾光、太叨扰的一回事了。福慧,不必自仿尧去世的重劫之中,搜索枯肠,去分我的忧,我不需要怜惜,我还可以活下去。”
葛懿德是个坚强的女子。
而且骄傲。
我把手覆盖在小腹上,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电话旁近,摇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说:
“是我,你请现在就来,好吗?”
小葛凝视着我,不知如何再接腔下去。
我坐了下来,道:
“放心,你要的答案,很快就会奉上。”
客厅内的空气由冷而至温热,终至沸腾,直至大门打开,那位叫庄尼的美男子走进来之后。
我替他们介绍,我对葛懿德说:
“他叫庄尼。”
然后,我转脸对单逸桐微笑道:
“这么巧合,他也叫庄尼,当我在夜总会被介绍认识他时,我确曾有一秒钟想起过你。”
庄尼很自然地跟两个人打招呼。
“我认识庄尼好一段日子了,是他说的,他的工作是安慰那些再难站起来做人、满心创痕、又没有时间与办法去疗治的女人。”我稍停,再说:“我相信我是的,因此我接受庄尼的帮助。对他的回报,并非我负担不起的,他只渴望能有一天买到一辆林宝坚尼。庄尼,我的话没有错吧?”
“没有。完全没有一句是捏造的假话。”庄尼这样说,眼睛瞪着我,有一份极大的怜惜。
“福慧!”葛懿德轻喊。
“懿德,你放心回去吧!你现在更应知道为什么仿尧临终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说:没有了懿德,我着着实实地活不下去。”
“他知道一切?”葛懿德问。冲前去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