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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对,仿尧爱我的坚决,不可能因手足情深而动摇,只会因为手足情深而加添为难与痛苦。
这是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逸桐就以一种反常的、憎恨的态度去破坏我们,是不是?”我问,犹有很深的怨怼。
“福慧,如果从爱情的角度看整件事,逸桐有值得原谅的地方。将心比己,你或会以同一的心情和手段应付整件事。”
我忽而沉默。
因为邱仿尧说对了。就在不久之前,为了出版蒋帼眉那本《当时已惘然》的遗作,跟文艺书城的头头在言语上出了嫌隙,我也恨不得把对方收购下来,予以鱼肉。
口含银匙而生的人,先天与后天所造成的霸道,为所欲为,很多时是他们本身也难以控制的。
在以为能呼风唤雨的自信情势下,一旦受到挫折,在社会上比一般人反应得强烈,因而引致的破坏性意欲会高涨得难以遏止。
至此,我完全明白单逸桐的心理历程。
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和难受的感觉,盖过了肉体上所有承受的苦楚,使我的精神集中到种种回忆之中。
单逸桐如何一步一步的催迫我离开邱仿尧。
他用完整无缺的借口,指摘我随便淫逸以掩饰自己迷恋我的痴心,维护邱仿尧不被诱惑以隐藏自己妒恨他的情绪。
他越可恨,只证明他越深爱我。
这使我难于适应,不知如何去处理这宗感情个案。
我呆住了。
不晓得再接腔下去。
周遭的死寂,忽而弥漫着一种孤独得恐怖的气氛。
我吓了一跳。
仿尧呢?
他没有把故事说下去。
他生了什么事故了?
“仿尧,仿尧!”
我疯狂地叫喊,没有比发觉邱仿尧要离开我,更能令我仓皇失色。
一个难堪至极的念头闪进脑海里,如果邱仿尧离开人世,我也宁愿速死。
拥有世间上如许多的财富,还要备受一宗接连一宗的酷劫,活着又有何意义?
在这一刻,我更明白单逸桐那种得不到心中最爱,就宁可一拍两散的心态。
“仿尧,仿尧!”
我不停地疯狂叫喊,几近乎力竭声嘶。
“仿尧,仿尧,你回应我。”
我重新用手试图抓开分明是挡在跟前的倒塌砖泥,完全不得要领。
“仿尧,你别唬吓我,你回答我呀!……”
很微弱、很微弱的声音终于再度在我的哭声中响起来。
“福慧……我很痛苦……”
我立时间煞住了哭声,意图把邱仿尧要说的话听清楚。
“仿尧,你说什么?”
“福慧……我觉得晕眩、虚弱,整个人都轻浮飘荡。这种感觉令我……觉得很不舒服。”
“仿尧,请你忍耐一点点,很快就会有人来拯救我们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会吗?会吗?”
“仿尧,一定会的,一定会。”我不住泪流满面,却竭力地压制着自己,不可把哭声张扬。
“福慧,福慧……”仿尧急叫。
“什么?”
“你知道我现在闭起眼来,见到什么吗?”
“你见到什么?”
“见到你,见到我拖着你的手,奔向海洋,周遭溅起浪花……那情景多么的遥远,又是如许的熟悉……你记得吗?是菲律宾的邱家小岛……”
是仿尧与我在确定彼此相爱而又知道要相分的前夕,所共聚的地方。
“仿尧,我们会回到那岛上去,很快,很快就会。”
“是的……福慧……你答应?”
“当然,这是我毕生的意愿……”
“是我对懿德不起,我们要回报她……以其他的方式……可是,我不能活着没有你……福慧,真的,这是我心里头的最要紧让你知道的说话,我不能活着没有你……所以我回来,希望不是太迟……”
一个似是毕生期待争取的结果,安然放到自己手上时,原来那感觉是如梦似真,感动得不能置信。然而,我想,会不会来得太迟了?为什么会太迟?除非我和邱仿尧再不能重出生天。
放眼前望,仍是黯黑一片,看不到有半点生机和希望似。不是不惊心,不是不忧疑。
我信命。在我的命运中,欠缺的永远是身为女人最需要和最宝贵的情爱。
我不敢对骤然而至的感情福荫,寄予厚望。
在经历了一大段日子,我们重新的肯定彼此的需要与眷恋之后,有可能在下一分钟,意外会继续发生,造成我们的再度分离。
我连连的冷战。
纵使在意愿上,我不会觉得跟仿尧一同遇难是遗憾。在体能与心理方面,依然会因着对死亡可能来临的刺激,作出回应。
忽然遍体生寒,我环抱着自己,争取一点安全感与温暖。
“仿尧,仿尧……”
连叫着仿尧的声音都是轻微的。
又没有了回应。
下意识地,我以为邱仿尧像刚才那样子,是太痛苦的缘故,以至于要好好的息一息。
连我自己都觉得疲累不堪。
肉体上是经历了一大段时光的挣扎,以至于再无力哭泣叫喊。
心灵上也是度过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岁月,才到如今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从前,邱仿尧誓言非卿不娶。
如今,娶过了别人,仍有憾焉,于是回头追旧爱、寻旧梦,要图个破镜重圆。
这已经是最美满的结果了。
再来的危难,应该更有信心顶着过。
无疑,在思潮起伏、身体受害的情况下,我满脑子浑浑噩噩,陷进了快要昏过去的迷糊状态。
而事实上,周围的空气都是混浊的。
这使人更易晕眩。
我一合上了眼皮,就发觉很难很难再睁开来。
脑海里的画面都是过往几年的种种前尘往事,一幕又一幕,一景又一景,无秩序地出现。
真的不知过了多久。
才有一阵阵很嘈吵、很巨大的声响把我从迷惘中稍稍唤醒。
我仍不能张开眼睛。
只能勉强地喃喃自语,不住叫喊:
“仿尧,仿尧!”
我听不到回应,耳畔隆隆的声响遮盖了一切。
那种声响似乎是一支强心针,让我的头脑略为清醒了一点点。
最低限度在一大段时间的死寂之后,就有了一种生机十以。
可是,我的感觉很奇怪,我的心好像是清醒的,然而四肢已然麻木,完全动弹不得。
忽然,那隆隆的巨响稍稍降低,代之而起的似乎是有着欢呼成分的人语:
“找到了,找到了,她在这儿……”
天,我知道自己获救了。
这个意念一生,随即整个人休克,没有了知觉。
这当然是一宗轰动本城的大事。
整座惘然轩塌了下来,原因是惘然轩倚山而筑,在建筑物的周围另筑有一道护土墙,就是要来阻挡山泥倾泻的。
初步揣测可能是护土墙的高度与厚度有问题,以至于昨日忽然之间的豪雨,山泥就如崩堤瀑布的倾泻下来,锐不可挡,于是护土墙挡不住了,就让整幢大厦塌下。
唯一不幸之中的大幸是还未有住户正式入伙,故此除了大厦看更之外,就只有到访的邱仿尧与我二人。
据记载,酿成了两死三伤的惨剧。
我昏迷过后转醒过来,但见满眼的白,我蓦地想起什么来似,叫喊:
“仿尧,仿尧呢,你们把他救出来了没有?他就在我的旁边!”
病房内的人都对我予以安抚,道: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才平静下来。
人虽说是醒过来了,但依然疲倦,于是又把双目合上,再作小睡。
我苏醒时,已近黄昏。
从医院的窗口望出去,只见一轮红日,已然西沉,却发挥了最后的魅力,把半个天空映得黄金五彩,美丽炫目。
我打算坐起身来,好好看一眼落日景致。
护士立即帮我调高了床,用一个软枕给我垫着。然后温柔地说:
“江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仍是累。”
护士小姐微笑说:
“这个当然了,你失了很多血,而且房子塌下来,你在支柱横梁水泥之间生存下来,呼吸得不畅顺,人就是会很累。”
“我的腿?”
“没大碍,是伤得比较严重,幸好不至于碎了骨,仍可以补救过来,很易复元的。”
“可是,仿尧呢,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