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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有大亮,然而,在我的感觉上,满眼都是阳光。
我们面前的光源似乎来自非常遥远的一方,二人肩并肩一直向着光源走去,前景是光明而乐观的,又像走进时光隧道,开始重温多年前曾拥有过的浪漫与温馨。
走得很轻快、很曼妙、很写意,也走了很久,我们才停下了脚步。
邱仿尧终于把我带到一处属于我们二人的天地里,他重新捧起了我的脸,细看之下,情不自禁地再俯首下去,轻轻为我吻干泪痕。
当我接触到对方裸露的肩膊时,我浑身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动。
那宽阔的肩膊,结实的胸膛,曾于多年前在菲律宾一个蕉风椰雨、景色秀丽的岛上,向我展示。我明知道几夕缠绵,数朝眷恋之后,就得分离了,然,我还是抵受不了深情热爱所牵动起的诱惑,伏到邱仿尧的怀抱里去。
当年,陪伴着我们的是海浪声,海水涌上来,退下去,那种波动一如相恋人儿身心所承受的紧张与松弛。
如今,耳畔只有两个历劫重逢的爱侣那细细的嗟叹与喘息,气势和感受一样有如澎湃的波浪,翻上来,覆过去,终于把狂燃的爱火扑灭。
当激动的情怀获得了宣泄之后,一刹的平静,让当事人的头脑缓缓地清醒过来。
在回味着刚才丝丝甜蜜的当儿,我已晓得问一些跟现实有关联的问题。
“你真的每天早上到坟地去吗?”
“嗯。”邱仿尧答应着。
“从哪个时候开始?”
“回港来之后不久。”
我笑,说道:
“回港来,就为上我父亲的坟?”语调明显的是得意的。
我看邱仿尧没有作答,一个翻身,抱住了他,把脸抵在他的胸膛上,再问:
“你没有答我。”
“女人爱明知故问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你看呢?”
“势必要男人把你们的自尊捧到半天去,才叫甘心,是不是?”
“你不愿意?”
“我已经以行动履行了我的心意。”
我昂起头,用手指扫着邱仿尧的鼻尖,欲言又止。
“别诱惑我!”邱仿尧说:“你可以想象到后果。”
说罢,捉住了我的手指。
我吃吃笑地挣脱开了,说:
“不,不,我有很多正经事要跟你说。”
“不是时候吧?”
“为什么不?你不是等待了这些年,才得着这个可以跟我一诉衷情的机会?”
“我的理想跟你的略有出入,我着重实效。”
“可恶!”我啐了他一口,再问:“如果我不到坟地去呢?”
“你不会。”
“何以见得?”然后我立即俏皮地说:“因为我孝顺。”
邱仿尧斜眼看我,忍不住笑。
这个稍微带不屑的表情,是多年前的邱仿尧所没有的。
那段日子内的他,是个没有棱角,只有纯情的男人。
岁月往往为人带来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磨难,而使人棱角顿生,好比刺猬,一遇有风吹草动,自然耸立起坚挺的锐刺来,以作防范。
我完全明白邱仿尧从前受创有多深。
就算今时不同往日,也不能责怪他。
当然,我对仿尧的深情令我心甘情愿的予以谅解。
六'梁凤仪'
邱仿尧并没有附和我的说法,他的表情甚至否定我自以为孝顺的说法。
我于是追问:
“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必会到坟地上去?”
仿尧答:
“你会去祈福,因为你知道蒋帼眉和你父亲会保佑你。”
太一针见血了。人总是会从利己的角度出发去处事待人,也只有从这个角度去揣测,才最可靠与可信。
对亡父亡母挂念,需要拨出时间与心情应付。
为自己的福荫祈求,则会刻意而专心地安排。
邱仿尧的推断其实只不过把我的心意宣泄于口而已。
下意识地,人总会在愁苦与困扰之时,求庇神灵。
父亲生前视我如瑰宝,他的红颜知己蒋帼眉在遗作的序言亦曾赤诚地表示,她和父亲疼爱我。
为我的幸福,表示愿意赔上生命。
死而有知,他们会护庇仍庸碌在世的亲人。
心灵与精神上的互相需求与援引,仍会将殊途的人与鬼拉近。
因而,邱仿尧相信我会有日到坟场上去。
我不能否认这种推断没有准绳,我抿着嘴,默不做声。
邱仿尧拉起了我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去,轻柔地吻了一下,才说:
“不要生一个愿意在风露之中为你伫立终宵的人的气。”
“仿尧!”我重新地怀抱着对方:“生气的人其实是你,你一直不能予我谅解,并不知道我的委屈。所有人与周围环境都把我迫到墙角去,一旦反抗了,就都说我无情无义。”
多少年来,我不曾如此发泄过,如此苦水一吐,一泻千里。
“我不用谅解你,我只需要爱你。”
邱仿尧把身翻过来,面对面地对我说: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掉过去,为公义而离弃我的挚爱,原来我高估了人性。回菲律宾后,我一直惦记着你,清晨、黄昏、日夜,只要我孤独,就更难忘情。”
“即使有小葛在你身边?”
邱仿尧不打算回答这个令他神经蓦然紧张的问话,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内提起葛懿德。唯一彻底的解决办法是令我分神到别的销魂事上去。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的,并不是梦。
为此,世界在我的心上突然发光发亮,美好得似踏进神话之中。
我开始了生命上崭新的一页。
差不多跟我有往来的人,都渐渐感染到自我身上传来的愉快与轻松。
即使在利通银行庄严的会议室内,议论着严肃至极的公事,我这位年青的主席穿着得很保守,打扮得很踏实,依然流露的笑意与甜蜜得忍不住外泄的语气中,令满座生辉,顿觉活力充沛。
没有人明白这个转变的幕后理由。
或许应该说,人们仍然下意识地认为这只不过是女性,尤其是口含银匙而生的职业女性所特有的情绪化现象,时而激动、时而亢奋、时而喜、时而忧、时而怒,总是无常。
连我身边两位算谈得来的异性朋友,宋滔与陈家辉,都只觉得我整个人都精神了、轻松了,而不明白底细,亦没有意识到需要追查原委。
宋滔一直照顾着惘然轩的工程,明显非常顺逐。
本城建筑工程的快速,闻名于世。
对于一个则师来说,尤其喜欢这种万丈高楼从地起,也只不过像平地一声雷般,转瞬就已成事的计划。
曾为本城兴筑银行大厦,勇夺国际荣誉的知名画则师卡本能就曾谈他的工作感受。
“从工作开始到完工,相当迅速,让我在短时间内看得见自己的心血,那种兴奋好比一个怀孕的女人,希望老早就瓜熟蒂落,知道生男还是生女的心态一样。须知道怀孕期可能发生很多意外,会令做母亲的胆战心惊,恨不得在获悉了将为人母的翌日,孩子就已呱呱堕地,晓得叫母亲。”
“在海外兴建一间小平房都需时,不像本城,天时地利人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参与工作的人,上至总指挥,下至地盘小工,都以能在三天内建成罗马的效率办事。”
结果呢,罗马当然不会在三天内建成。然而,为了这个意欲,肯定会加一大把劲,于是效率高,成果好,是顺势发生的事。
宋滔在这一天邀约了我到地盘去巡视,工程比预期进展还要快。
我开心到了不得,也顾不得还有建筑经理站在一旁侍候,就一把抱住了宋滔,吻在他的脸上,说:
“你永远是能令我喜出望外的人,自从替我兴建那娃娃屋时开始。”
宋滔腼腆而期期艾艾地应着,心上其实是顶欢喜的,嘴里只道:
“相信比预期早一个月,就会兴建到顶层你的那间云顶复式别墅了,到时我再请你来看。”
“好,滔叔,我要站在那园子里伸手向天空摘星星。”当我说着这话时,神情天真,看呆了宋滔。
“福慧,你这阵子额外精神奕奕。”
“可不是?”我轻松地答:“我说了那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言者无心,我顾不了听者是否有意。
同样,当陈家辉向我报道有关收购文艺书城的计划有多少困难发生时,我毫不动容,一改过往凡事坚持,争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