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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讲的是一口流利的德国话,我完全听得懂。
大家都称为教授的那个老头子很宽厚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他这一笑是否是因为他确实有什么功劳,或者只是由于这个女人对他恭维了一番的缘故。
“啊,如果是这样,”这个教授仿佛敲响了一下他的干巴舌头,“那可就太好了。”
“他是今天早上苏醒过来的。”那个女人又接下去说,“他想讲话,但我把他制止了,他身体还弱,过些时候就会好了……”
“啊,您可真是一个出色的助理护士!”教授亲切地微笑着夸奖她说——他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这样微笑过,“但愿在您的照看之下,绝不会有任何东西妨碍这位……这位……”
这位教授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了。
“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先生,”那个陌生的女人急忙提醒他说,“您早就认识他啊……”
“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先生……”这位教授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并且意味深长地对她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妨碍他恢复健康。”
他哈下腰来,扒开了我的下眼皮,瞧了瞧我的眼睛。
“挺年轻啊”他善意地补充说,“假设他的血管发生了硬化,那我就不在他身上白费事了。”
他用他那细长的手指小心地摸了摸我的肩头,甚至竟表现出很爱护我的样子。
“我一看您的眼睛就知道,您本来就没打算死。”他突然用英语说,并且引用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话:“懦夫一生数死,丈夫只死一遭。”
这是一句赞赏的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这样说,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最想知道的是:我究竟怎的了,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后来,这位教授转过身去,迈着方步,连膝盖都不屈,直着两条腿就从病房里走出去了。
其余的人,其中也包括那个陌生的女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后,一个一个地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剩我一个人以后我就又想,我是不是神志昏迷了?我本来是安德烈·谢明诺维奇·马卡罗夫,可是他们为什么管我叫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呢?我怎么变成了一个拉脱维亚人?为什么会是一些讲德国话的医生给我治疗?我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那个打算害我的女人来照看我?
我想到了这些以及如此等等的好多问题,但我却找不到答案。
我绞尽脑汁去想,我终于恍然大悟了:我是被人抢来了!
是的,这种假定是完全可能的……
象我这样的军官知道的东西当然不少:我所掌握的情况不可能不引起外国参谋本部的注意,这可能是某一国极其大胆和狂妄的间谍机关冒了这次险。
尽管这样的事很难令人置信,但我几乎肯定事情一定是这样的了。我就对我自己说:是的,他们把我抢来了。这个女人并不是要把我打死,她只是企图使我失去反抗的能力……后来,我就又问我自己:我这是躺在哪里?是落到德国人手里了吗?是的,很可能是落到德国人的手里了。但是他们打算怎样呢?他们绝不会从我身上弄到什么,这一点我是确信的。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会成了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如果说他们要抢我,那正是因为我是马卡罗夫少校,是苏联的参谋军官,而不是连我自己都不晓得的什么贝尔金先生!而且,为什么又不许我讲俄国话?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做法仿佛象是要我瞒着什么人?最后,那个高个子德国教授说的那几句英国话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又闹得茫然无措了。
无论如何,有一点却是清楚的:我这不是在我们自己的,我们苏联的病院里。
在这一天里,卫生员和护士到病房里来过好多次,其中大多数人跟我讲话是用德语,只有几个人讲拉脱维亚话。
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女人早上给我出的主意,他们说什么我都只是轻轻地点头示意。
傍晚,那个陌生的女人到我这里来了。
她坐在床前,微笑着抚摸我的手。
她用英语同我讲话,而且声音很低,尽管有人在门外偷听也听不清楚讲些什么。
“忍耐,忍耐高于一切,以后您一切都会明白,”她态度温和,但很果断地说,“您目前是阿弗古斯特·贝尔金,您可以讲德语、英语、拉脱维亚语,可就是不要讲俄语。总之,您应该忘掉您是俄国人。以后我会把一切都对您讲清楚。”
我就开始问这问那,但从她的回答里并没有弄清多少问题。
“我这是在哪里?”
“在德国病院。”
“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您以后会清楚的。”
“可是您是谁呢?”
她笑了。
“不记得了吗?我已经对您说过了。”她沉思了一会儿,又补充说,“我的全名是苏菲亚·维堪奇耶夫娜·扬柯夫斯卡亚,而且我们两人早就熟识,您是应该记得的。”她站起身来,并且仿佛有所阴谋地用一根手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养病吧,请记住我的忠告,一切都会好的。”
她走了以后,整整两天没有再来。在这两天当今。各种各样的揣度可把我苦恼坏了,后来我就倾听周围别人的谈话,仔细地斟酌听到的每一个字,但我还是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慢慢地有了力气,也能够望望窗外了。于是,我以为我是被抢来的看法就无法成立了;因为我依旧还在里加,对着病院窗子的那条大街我是非常熟悉的。
在我失去知觉的那几天里,发生了一件异常可怕的大事。如果说我被无理的外国间谍机关抢出来是件极其可怕的事,那么这几天发生的这件事要比那更可怕得多……
希特勒德国侵入了苏联,可是我还在里加,还是在原来的那个里加,但它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
在靠门的床上躺着的是他们的一个爱司,是叫我们的飞行员打掉的。他在里加城外降陆时受了重伤,如今已经要死了。
应当为德国人说一句公道话,他们照看他们的爱司还是非常细心的。他们想尽办法要减轻他最后一刻的痛苦。
可是,他们为什么也那么细心地照看一个被俘的俄国军官呢?——因为我实际上已经成了他们的俘虏了——这一点我怎样也想不通。
不过,我当时又想起来了,我已经不再是我,不知为什么我如今已经是阿弗古斯特·贝尔金了。于是,我又闹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只得等着,等我恢复元气以后,就会弄清一切,并且可以采取某种办法。
在我恢复知觉以后的第三天头上,走廊里突然喧嚷起来,往病房里抬进了一个新的伤员,这个新来的伤员就被放到那个空着的床位上了。
我已经觉得有些见好,于是就很感兴趣地打量着我的这个新邻居。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胸部缠着绷带,十之八九是个重伤员。
他起初给我的印象还很不坏。他有一副温和的面孔,两只看来很聪明的灰色眼睛,鬃角已经有了花白的头发,两片嘴唇有些发干,这个人看来有四十五岁光景,一般说来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可是,不久之后我就把他恨到什么程度了啊!
这个病人来到这里以后过了几个钟头,就有两个德国军官走进了病房。他们穿着黑色的盖世太保制服,上面胡乱披着医院的白罩衫,其中的一个是少校,另外那个是中尉。
这两个军官用斜眼瞧了瞧我,就站到那个新来的病人床前。
“希特勒万岁!”那个少校向那个病人喊道。
“万岁。”病人用微弱的声音问答说,但,看来他是拼命想把话说得更有力些。
卫生员拿来了两把椅子和一张不大的小桌,还有文具,于是这两个军官马上就开始讯问了。
“您叫什么名字?”那个带着少校军衔的军官马上问那个病人说。
“弗里特利赫·约甘·加什凯。”那个病人也很快地回答他说,话说得十分清兹,很象个兵士。
那个中尉记下了他的回答。
“在俄国您就叫这个名字?”少校问。
那个病人笑了。
“不,护照上写的是菲多尔·伊万诺维奇。”
“菲多尔·伊万诺维奇·加什凯?”少校又问了一遍。
“是。”加什凯肯定地回答说。
“您为领袖和德国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我感到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