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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面前,不敢明目张胆地跳出来,只能躲在阴沟里窥测时机。胖领导要我们提高警惕,擦亮眼睛,阶级敌人就在我们中间。说着,胖领导厉声点出两个煤黑子名,叫他们当场站起来。那两个煤黑子惶然站起来,不知所措地垂着两手。因为隔着好几个组,我不怎么太认识他们。只隐约知道其中有一个白脸煤黑子,他爹现在还在外国,开一个什么大公司,有好几百万块钱。那个白脸煤黑子确实象个资产阶级,就那张白脸吧,煤黑子哪有这么白的脸!
胖领导批那个白脸煤黑子用心恶毒,挑煤时煤筐从不装满,走路时故意放慢脚步。以这种狡猾的手段来阻碍革命事业向前发展。
煤黑子们面面相觑,都暗中吐舌头,因为几乎谁都这么干过。
胖领导最后抬高嗓门说,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及时地揭发了这些反动家伙。希望今后广大革命群众都要擦亮眼睛,发现坏人坏事和怪人怪事,及时向上级报告。为了能及时报告,煤场上按了一个检举密告箱,供革命群众检举密告用。
大会结束后,煤黑子们确实吓坏了,一个个不敢怠慢,煤筐全装得满满的。老帽干得更欢,跑得屁股颠颠地颤。
后来的形势更紧了,有很多人被别人检举密告,煤场保卫科一趟趟往煤场跑。胖领导又连连召开会议,说我们这些人比工厂里复杂,都是犯有〃前科〃的,所以要狠抓狠整。他对从来没出现坏人坏事的小组发生怀疑,说这不合乎阶级斗争规律,难道这个组生活在真空里吗?胖领导再次强调要擦亮眼睛,包庇纵容是更大的犯罪!
看来每个组非得揭发出一两个坏人不可,否则就交代不过去。我们这个组开始恐慌了,因为我们至今还没揭发出一个坏人。老帽急得不行,自从他发言得到表扬后,就当上我们男女混合组的大组长。领导找他谈了好几次话,弄得他满脸愁苦。
几天之后,煤场保卫科传刘剑飞去办公室一趟。刘剑飞脸色惨白,跟着保卫科的人走了。别的煤黑子都说刘剑飞犯了大事,这下要倒大霉。但不几个小时后,刘剑飞却安然地回来,不声不响地又挑起煤筐。我很关心刘剑飞,一个劲儿地朝他那儿望,可什么也望不出来。刘剑飞虽然脸色发白,神情却安然,干活还是那个老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刘剑飞突然走到我跟前,说了句〃:不要接近我!〃便看也不看我又突地离开。我莫名其妙,几次想到他跟前问个究竟。我什么也不怕。
刘剑飞用冷峻的眼光睃我,示意我千万不要走近他。我觉得好笑,这简直就和过去地下党搞秘密活动似的。
下午,保卫科的人员又来传我。我立即敏感地望了刘剑飞一眼,他没看我,很正常地用铁锨往筐里装煤。母老虎和香姐吓得不行,愣怔怔地朝我脸上看,似乎想看出我犯了什么事。
我倏地觉得我受了污辱,受了绝对不应该受的天大污辱,我的自尊心强烈跳动起来。
〃我不去。〃我立住不动。
〃什么?〃那个保卫科干部惊讶地张着嘴,他觉得他没听清楚,他听清楚就更不清楚了他绝对不相信有人敢说出这三个字。
〃我不去。〃我压着火气又说了一句。
保卫科干部懵了,几乎把眼珠子贴上我的鼻子尖,他想看看我是不是同别人长得不一样。
我动也没动任凭这家伙大惊小怪。
〃你真不去?〃他声音嘶嘶的,明显地含着威胁。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没必要回答他。这家伙一面盯着我,一面往后退,最后转身飞快地往办公室那边走去。
煤黑子呼地一下全围上我,都说这下坏了,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怎么能不去呢!香姐差点哭着求我,叫我赶快跑到办公室,去向那个干部求情,还来得及。
我冷笑了一下。
母老虎没对我吱声,却对别人吆喝着〃:都干活吧,有什么好光景看!〃老帽粘乎乎地过来,不高兴地说〃:你小子吃错药了,还是神经失常?竟敢不听保卫科的!。〃我还是冷笑不止,我都懒得回答他们。
刘剑飞在远处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似乎是对我表示佩服。我心想,别看在武功上你是我师傅,可在这方面,我比你可强多了!
煤黑子们都连连摇头,说〃:你等着瞧吧,马上来好看的!〃果然,还没等上几分钟,办公室那边走出一小群人,直奔煤场而来。
煤黑子们马上走散,各干各的活去,但眼珠子却贼似地朝我这边忽闪。
来的一群人全是保卫科的,为首的是科长。他们虽然怒气冲冲,却并不怎么相信这件事。因为他们走到我面前,都惊讶而疑惑地瞄了我好一阵子。
我觉得整个煤场都静止不动,这倒使我增加几分英雄气概。
不过,我略感孤单地发现我四周空空荡荡的,连香姐也畏怯地站在老远。我意外地听到背后有一股粗重的气息,不由得心窝里忽地发热。我知道那是母老虎。
我用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最前面的保卫科长。这是刘剑飞教给我的一招。他说打仗时,一定要不眨眼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要全神贯注,带着凶狠的劲儿盯,一直盯得他不敢看你。这就是力取之前的神取,神取很厉害,没动手就能使对方怯你一半。
我死死地盯着保卫科长的眼睛,眼珠决不眨一下。这一招特别灵,堂堂保卫科长脸色立即不自然,倒象他在我面前犯了什么错误。他赶紧掏出个小本本,装作看什么,然后拿腔作调地问我〃:你叫陈立世吗?〃我不动声色。
〃到办公室去一趟。〃
〃去干什么?〃
〃有事。〃
〃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到时就知道了!〃保卫科长忍耐不住,厉声吼道。
我根本不怕这个,继续同他对抗。我说:〃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保密!〃
我恨透了保密这个词。我和你说过,我们这个城市保密的事和保密的地方多如牛毛,凡是怕人的事,他们就拿保密两个字吓唬你。我更来气了,连话也不和他说,反而把手中的铁锨使劲往煤堆上一插,表示我就此生根不动了。
〃你去不去?!〃保卫科长两手抖了一下。
我以为他要来拖我,两腿立即运足了气,柱子般叉在那里。
我的心跳倏地加快,甚至都有些兴奋。我简直都盼望他们动手,那可就有光景看了,我先把保卫科长放倒。
保卫科长毕竟是干部,他马上意识到抖动的两手很不雅观,便赶紧插进裤袋里。
〃你去不去?!〃这家伙声音却越拔越高。
我可笑得都想睡觉。
整个煤场绝对地停工了,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着我。
〃不去就停止你的工作,停发你的工资!〃保卫科长气急败坏地下令。
我把手中的铁锨一下地摔得老远,老子还不干了呢!
母老虎突地拤住我胳膊:〃别走!凭什么不给工资,凭什么不让干活?俺犯了什么王法?是偷还是抢了!。〃这时,目瞪口呆的保卫科长后面走出一个年纪老的干部。
他笑着说:〃小陈,别耍孩子气。〃好象他和我交情了1000年似的,老家伙竟走过来拍我的肩膀,并继续和风细雨地说:〃领导想找你了解个情况,煤场上乌烟瘴气的怎么谈?金科长是个炮筒子脾气,你别往心里去么!我看你也是个很厉害的炮筒子,俩炮筒子撞一块喽,哈哈哈!
。走,有什么意见到屋里使劲提!〃
我身子骨顿时软下来,腿也站得不那么硬了。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被满脸堆笑的老干部温柔地拍了几下肩膀,我六神无主,还有些惶惶然。
母老虎看此情况,粗声粗气地说:〃去就去,没偷没抢没犯法,到哪儿也不怕!〃老干部立即更正说:〃别弄误会了,我们是请小陈同志去了解情况的。小陈同志是个好小伙子,不好的人我们也不请对吧,小炮筒子?。〃老家伙连笑加劝地把我领到办公室。保卫科长沮丧地跟在后面。
进了办公室,还没等我坐定,这些干部们便翻了脸。尤其那个老家伙,简直就是面目狰狞。
〃小崽子还挺他妈横,反了你啦!〃
我气坏了,想不到干部也会耍花招欺骗人。干部们把我围起来,七嘴八舌地教训我,说他们干了半辈子干部,还没见过我这样的刺头。
我横竖不说一句话,并伺机冲出办公室。
渐渐地我发现,别看那个保卫科长脾气爆,倒比所有的干部有水平。他象正正经经办公那样,端坐在办公桌里面,向我承认错误。他说他刚才的态度不好,请我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