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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去卖公共汽车票?不去做带功报告骗大钱?”周红棋问。
“反正不能去卖人,卖人犯法。还是去卖票吧。钱少点,人自在点。但千万别
再电自己老婆。”鹿西说。
4
对未来的选择,鹿西显示出和公共汽车售票员相同的无可奈何。
而老孟在飞往东京的飞机上,在白云和无穷的宇宙之间,他呕吐过好一阵。后
来,他闭紧眼,却没心思回忆过去。他感到命运也并不全握在他自己手里。
这是堂兄孟田代命运为他作的安排。没有假洋鬼子孟田,也就没有他老孟的今
天。或者上天早这么决定了。每个人都是它的小小小小卒,可有可无,让你过河你
就去过河。
孟田来机场接他。他开了一辆日本本土产的豪华轿车。他说:“我不喜欢美国
车。太大,费油。这车,实惠,又体现爱国精神。”他把老孟直接送到他要上的语
言学校。“学费我付好了,你还是住这里,方便。假日再到家里来玩。”
临走,他又塞给老孟十几张日元。“拜托你学好日语。努力!这钱你零花。不
够再要。”头发都开始花白的孟田一本正经地说。
老孟想这一定是上辈子他们家的汉奸爸爸欠过他“双枪”老爸的钱。
他和另一个来自上海的小伙金国合住一间宿舍。金国长得挺高,以前在体校打
过排球。还代表过中国青年队打过亚洲青年锦标赛。他来了快一年了。
等孟田一走,他就连夸老孟运气好。“我借了几万块来这里。你倒好,有人付
账。”
不等老孟开口,大个金国就说:“行了,我知道中国人一到这里就想马上去什
么地方?有的家伙一下飞机还没住下就直奔那里。国内的考察团来也总忘不了考察
这个项目。晚上,我们就去看,脱衣舞!不过要你请客。吃饭?去哪里?这里是东
京不是北京!有无上装餐厅。还有无底裤餐厅,地上全装着镜面,服务员穿超短裙。
去的人吃的时候都拼命埋着头。我有一个中学女同学就在那里端盘子,小费多得下
雨一样,干几个月就顶她在国内的那个单位干一辈子的了。不过那里太贵,以后发
达了再去。”
脱衣舞,在中国,只有夫妻和情人之间有这个表演。
两人快决消灭了老孟旅行袋里的最后几包国产方便面。其间,老孟问金国:
“听说日本有男女同浴的澡堂?”
金国边吞面边说:“有是有,一般就日本的老头老太喜欢去。中间还要拉块布,
凑到布跟前掂掂脚就可以看见另一边。不过又有什么好看?那和西方国家的裸体泳
场可不同。”
抹完嘴,他俩就打的直奔一家据金国介绍又好又便宜的脱衣舞厅。那天,老孟
度过了他有生一来最恍惚最紧张的一个夜晚。他想,资本主义的腐朽,就是这么回
事?衣服一脱,就露出了一根根令人狰狞的骷髅骨架?
美中不足的就是音乐声太响了一点,让人的心跳得太快,老孟想。
那两个小时就花掉无数碗国产方便面的钱。里面还真有不少中国人。他们可能
通过相互介绍,所以都来这里。这里可能真的又好又便宜。
金国坐在一边喝酒。他显得司空见惯,也不随着其他顾客乱喊。
一段时间,有一个裸女从欢呼者密集的手臂上滚过。几个中国人歇斯底里地操
着老孟听不清楚的各地乡音,拼命拿手去摸。
“抢钱啊!”但老孟的心也越来越痒,谁又能是欲望的对手。只是他和金国还
不熟,金国太矜持。他暗想过几天自己一个人再来,到时冲上去过饱瘾。
最后,号称来自法国的一位脱衣舞女邀请一位观众上台和她表演性交。场下顿
时乱作一片,好多中国人都挤到前面去伸着双手,还锤剪子包地一决输赢。
金国很有经验地对老孟说:“选谁她早就安排了。她才不想和我们中国人干。
中国人,在日本干脏活累活的,来这里都不知有没有来得及洗澡。看他们挤什么挤?
瞎忙。看到了吧,为什么资本主义一定会灭亡?什么都可以拿来卖!乱了套!日本
有个电影,夫妻间干那事还要记数算钱。婚姻就是嫖客一生包一个妓,订一份契约。
这里人味真不多。”
“你看他们挤得那么凶,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一
个镜头。农民们去砸米铺要买米?”老孟故作镇定状。
“‘有米不卖’?‘有人肉不卖’吧。哈哈!还是酒更能麻痹我,让我以为这
里也是穷人的福地。”金国仰起脸把酒一饮而尽。
这时候,老孟恨不得马上就地给鹿西打个电话。这地方蕴涵着人类内心世界里
最疯狂最坦诚的精神?他要告诉鹿西外国真有性交表演,不过那些动作和舞蹈还是
有距离。也许其他地方就有那性交舞?肯定会有。看来死鬼白小龙的话基本属实。
隔了一条每,日本月亮可能和中国的月亮有了区别。
老孟在国内学过日语。所以日语学校的课对他来说挺轻松。不久金国的日语就
不如他了。金国很少去上课。他每天去一家餐馆洗好几个小时盘子。
一天下课后,他对老孟说:“来日本干什么?学习日本文化?狗屁!我最讨厌
那些半中半日的字。哇哇哇、嘎嘎嘎的。所以学不好。我们不是来挣钱的吗?看在
你请过我的份上,我不收你中间费,介绍你去打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天,我
去一家餐馆吃饭。一看谁为我端盘子?敢清是我以前崇拜过的中国国家足球队前著
名边锋,外号‘醉八仙’。他干得,我们干不得?”
老孟被金国介绍到他打工的餐馆对面的一家干。老板是个日本老头,挺和气的。
给鹿西的活不重。他负责把筷子插到筷套里,还要为未用过的酒杯叠一些装饰性的
纸花。
金国对老孟说,日本人喜欢看到你不停地干,千万别停下手来。老孟的活耗时
不多。他只好把筷子插进去再拔出来再插进去,把纸花叠好了打开再叠。反正是忙
个不停。日本老头则对他也笑得更为灿烂。
金国说:“日本人不爱干的事我们就去干。有些活工资更高。比如在冰库搬猪
肉,日本人认为一冷一热伤身体,他们不愿干。早上送牛奶,他们起不来,不愿干。”
他接着说,“我还欠些钱,你小子倒好。下次请我到我同学干活的那家无底裤餐厅
吃,看她给老同学有没有特别服务。在中学我还给她写过字条。那时她水灵灵地比
鲜花还鲜。哼!如今?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丢我们上海人的脸。”
老孟接上了说:“如今她还是鲜花,不过不是为你我开罢了。”
在夜里,老孟不由得要想念过去,那座往往盘踞在热蒸汽里的城市。较早的过
去,它用石头堆积而成。他就像一条猫鱼一样降生在了那里。有时候,他在梦里叽
哩咕嗜地说日语,被金国听见了后笑他忘本。
老孟说:“我只是太想学会用日本话骂日本人。”
踩在他脚下的是一块怎样的土地?天空更蓝更柔和?月亮更圆更亮?空气更新
鲜?老孟觉得自己正滑呀滑地站在一只大瓷碗的沿子上,大瓷碗里没有一滴可以解
人干渴的水。他需要时间来适应那些改变。也许这里什么都有,换句话说,对他又
是什么都没有。
除了手淫,你有什么高招可以对付你自己熊熊燃烧的欲望?有天晚上,他趴在
桌上给鹿西写信。信写得不长。他只是问鹿西最近有没有去播“胖须”,这是英雄
人物王伟在不是英雄时用过的写法。他还写道,他在这里根本算不上是衣冠禽兽。
日本的“阿乱”更多,她们还成立专门的交友会,在电话号码本上留下电话。末尾
还提了他正在打工挣钱以便早日实现各种理想。
他也想给赵宁写,写写他对她的怀念,希望她能跳出“田鼠”那个火坑,她应
该是条好猫才对。只是不知道该往哪个地址寄。
如今,那些地方那些声音对他来说,是真正的太遥远了。
5
鹿西在接到老孟海外飞鸿的同时,还接到另一封也来自外国的信。那是李飞匆
匆在两页计算机打印纸上写就的。在信里,她和老孟一样提到去餐馆打工挣钱。还
因打碎了几个盘子而白打了九个小时工。最后,她提到那次颇有荒唐色彩的人生功
课种下的恶果,她怀孕了。
她的几个美国朋友情教,竟劝她生下来,小孩还有绿卡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