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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湖里有一种红鲤鱼,傍晚,荷花叶子铺开了。它们常常跳到叶面上,听到人的脚步声,一翻身钻进水里。只要屏住气,不到半分钟,它们又会蹦出水面。”
“你见过它们吗?”
“傻孩子。”
艾欣技艺娴熟,速滑她几乎脚不沾地,慢的时候她可以像穿着拖鞋在地毯上走一样,显示出一种绵绵的软。我却像一只二十多年前的笨鹅。勉勉强强滑到砸开一个小洞钓鱼的老者身边,我收住了脚。蹲在他面前搭讪:
“底下边有鲤鱼,红红的。”
“那是早几十年前,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
这些画面颠来倒去在我脑海里再现,以至于艾欣并着腿在我的身边坐了好一会我也没有警觉。
我撑起身,轻轻抽出水中的脚,放下卷起的牛仔裤,粼粼的波光在湖水里摇,巨大的未名湖仿佛正要入睡。
真滑稽,我当初退学是打算好好写一本小说,没想到一时间小脑发热,想在北京大富大贵,公司没办成,祸惹了一身。
那天在法庭上被赖飞一阵抢白,退庭时似乎没有多少人关心案件本身。尤其那个恬不知耻的二恭石子跟着她寸步不离,使我们更加窝心。走出法院大门,跳上出租车,我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我并不觉得被亵渎了所谓的感情,只是她深深侮辱了我的自尊。
李唯跟着餐馆的女工走后,我之所以答应在未名湖等艾欣,为的就是把一些话挑明。若地和Mark杜他们这两天纠缠着赖飞不放,他们太过于天真了。善良,有些时候只存在在动物身上而不是人的身上。何况狗咬了你,它并不介意你去咬它一口。
艾欣抱着腿,下巴放在两条膝盖中间,一阵轻微的咳嗽使她微微地张着嘴。
“你见到赖飞了?”
“我见他干什么?只是下午他打电话,说是不看你我的面子,他可要对Mark杜不客气,Mark杜太过分了,赖飞走到那里他们跟到那里。”
“二恭石子今天——”
“你闭嘴,艾欣,我考虑了三天三夜才下定决心,你并不怎么了解我。我没有你想像的大肚。”
“我跟二恭石子谈——”
“艾欣,算你怜悯我,不要侮辱我。别向我报告你的私生活,我恳求你,让我们保持一点思想上的差距。”我停了一下,像是浸泡在一种更加不幸的痛苦当中,“我尊重你,别人能想像的,我都理解。只是别我把当作一个白痴,艾欣,我恳求你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为,男人常常是爱情固定之后再找相匹配的女人,我现在没有心思听这些。”
“如果你当初不是把心思花在这些事上,我们也许不会遇到这些麻烦。”
“昨夜,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我一直认为你是有人格的人。你们找关奇那天我也去了。唉,别说这些,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能有什么态度,艾欣,你说我能有什么态度。我喜欢你,但我并不想追寻一种道德上的满足。我可不像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们想找一个精神上的红颜知已,我这种人,你要吗痛痛快快地委身,要吗,永远也不。”
我装作没看见她哭。
“你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是有打算,你不提,还真的给我忘了。”
我从怀里抽出装有支票的牛皮信封,把背面翻过来递给艾欣。
“我的打算都在信封上写着。”
这样说的时候,我的心里狂跳不止。
我担心光线太暗,她看不见我在信封写的是什么,我担心刚才的话激怒了她,我担心她还没从现实的恩怨中挣脱,当然,我最为担心的是她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什么意义。这几天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发现艾欣也并不是我非要弄到手不可的女人。我尽可以一走了之,对于我这样的男人来说,如果需要的话,重新去找一个女孩开开心心的恋爱,肯为她买两粒钻戒,爱情吗,它总会发生。罗素糟蹋了无数的女人,可他死的时候,照样有新的情人给他安慰。高兰茨死了这么多年不是还有人在讴歌他那惊世骇俗的爱情?新母系社会体系没有建立,爱情总会倘佯在男人的怀里。
她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绅包。
“昨夜,我本来想和你谈谈公司的事。可是,算了。我乱得很,我只想回家好好睡觉。不要逼我好吗?”她说着站了起来,“你明天到公司关照宁宁,安徽厂家来电话,就说我出差了。”
我默默地走在她身边,心里七上八下。到路口,她说:“往东门走吧,我记得你不愿走西门。”
“回去好好休息,我有个表姐在越南。过两天我想到越南去。”
“走以前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当然。”我痛苦地说。
第十一章
司机听说我怀里抱着的盒子是一个装殓不几天的骨灰盒,他不再绕舌了。他从单行道上风驰电挚地逆行到Mark杜的楼下,指了指计价器说:“快一点,你付整数算了。”
看见我摸出的是一张大面额的钞票,他不情愿又不得不放到眼前再三观望,仿佛我这个抱着骨灰盒游世纪坛的疯子使用的是来自地府的冥币。
车厢里装着空调,可我还是冷得哆哆嗦嗦。在世纪坛转到第二十三圈,我实在支持不住了,刀子似的风好几次几乎把骨灰盒打翻在地。卫兵在大玻璃门后边奇怪地注视着我。冬天的天空布满了铅似的云,那些曾经彩色地存留在我心中的灯光一盏也看不见。
筒子楼的门敞开着,Mark杜不在,若地穿着皮鞋站在床上,赤身裸体,仰着头望着斑驳的天花板。宿舍门斜对边是洗手间,我在楼梯口碰翻一个敷满污垢的暖瓶壶,一个蓬松着头发的妇人端着尿盆正好从洗手间走出来,她惊讶地打量着我,因为她无法弄明白,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那个暖瓶壶实在不致于绊到我的脚。我想,她经过门边的时候,肯定看到了若地的怪动作。
我刚到拖诺不久,Mark杜就在互联网上叫苦连天,若地连续好几个晚上带路边女到筒子楼做坏事。人家女孩子像一条死蛇,每次都是他又哼又叫,弄得邻居们很是不满。后来他干脆不回避了,若地准备做事,他事先帮他把电视机大声开着,自己裹着毯子睡到沙发上。公司解散以后,若地退掉圆明园那边的房子,没有和房东结清房租,除了那把萨克斯管,他这几年在北京积攒下来的盆盆罐罐全被房东扣留。
我慌忙把骨灰盒放在门边的矮凳子上,回手拉上门,奔到大铁床边。
“你疯了吗,若地?穿上衣服,你真丢人。”
他像是从某个怪诞的梦中惊醒,两手慌乱地遮住倒垂的阴胫,满脸胀得通红。
“请你把沙发上的裤子给我。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将沙发上的裤子,毛衣,衬衫,围巾一古脑儿扔到他身上。
“现在好多人都认为我脑筋不太正常。那是他们骗你,昨夜,你可不要相信。飞机降落的时候要系安全带,起飞的时候也要系安全带,你看,我哪点说得不对?”
他干净利落地穿戴完毕,回过身整理床单。他用枕巾使劲拍打床铺一通,留下的两个脚印无论如何还是去不掉,他笑嘻嘻地对我解释说。
“这可是旧日的痕迹。”
我把骨灰盒抱到写字桌上放稳。脱掉大衣在床边挨着他坐下。
“我以为这次回北京见不到你。昨天Mark杜和我商量,准备晚上去三里屯找你。”
他取下手腕上的橡皮筋,反过手捆紧头发。
“你们去也是白去。我有一段时间没吹萨克斯了。他压低声音说,“我认识一个开餐馆的老板,我准备改邪归正。可是那娘们,提到写诗我就头痛,可是那个娘们说如果我不写诗,她也没必要和我勾搭。昨夜你说,现在的女人啊,她们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些歪道理。你可别跟Mark杜说,他这人哪,我不知他在北京呆着有什么意思。”
“各人有各人的上帝,这些事你少管。你没病就好。我还以为你真的发了神经。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