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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小的卡纳克人?大吵大闹的混蛋!现在,我只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件事。你是怎样进来的?门是关着的。说吧!”
他朝这坏蛋打去,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这家伙轻盈地、几乎是舞蹈般地跳了一下,避开了切尼查的拳头。此时,切尼查看清了对方:瘦削的脸,大约30岁。一个长相邪恶的人。他并没有叫喊。
“这旧楼是关着的,你这可怜虫。像你这样的恶棍,休想从这里再得到什么东西。明白吗?说吧!”
可是,没有任何回答。这个穿着印花连袜裤、头上扎着辫子的魔鬼突然猛地一跳,避开了切尼查伸出的拳头,跳到了一张有软垫的卧榻上,像一个发了疯的托钵僧,在卧榻上乱跳。
“说吧!哈,哈,先生……”
切尼查迅速地向左转身,可是转得不够快。这恶魔跳着飞快地越过那几排献血者卧榻之间的宽阔的过道,来到了切尼查的左边,然后……
不,切尼查不明白这事是怎样发生的,也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发生。他只感觉到有样东西缠住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宽,长满了肌肉,这是每隔三天在健身房锻炼两小时的结果。可是,这改变不了他此时的处境。他的身体被对方扭转过来一扔,撞到了一张卧榻上,仿佛他只是一件没有意志的物品。
他诅咒对方,并努力解救自己。他把拇指塞到胸肌和那捆着他的又宽又薄的塑料带之间。
这丝毫无济干事。一只手臂紧紧地压着他的咽喉,这条手臂硬得就像铁锹柄。“淫荡的吸毒鬼……你还说不说?”对方讥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再给我说一遍!”
切尼查疯狂地挣扎着。他感到自己喉头的软骨被挤压到了脊椎上。他想喊叫,可是连气也透不过来。在作了最后反抗之后,他摇摇晃晃地垂下右臂。接着,仿佛一道白色的火焰劈开了他的身子。它所留下的,仅仅是一阵阵巨大的、向上直冲肩膀的疼痛。他要扭断你的胳臂!他不能这样做!他要……啊,上帝……劈啪一声,像是朽木发出的劈啪声;劈啪一声,这声音触及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这不是真的!他已经……他已经折断了你的胳臂!急流般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淹没了他,这痛苦如此巨大,甚至窒息了他脖子里的喊叫。
切尼查奄奄一息。接着,他开始哭了起来。“我的胳臂……我的胳臂……”
“它已经断了,”这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啊,好痛呀!我将醒来,我只是在做梦,我正在醒来,然后一切又会像……
“我不喜欢可怜虫这个词,”这恶魔说道,“这听起来太不礼貌了。即使要说,至少也应该说可怜虫先生。”
切尼查感觉到,一股暖流正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流。他再也看不见了,泪水淹没了眼眶。
“说吧,说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吧,说吧!可怜虫先生。试一试吧。”
他的手臂上又感到一阵疼痛。
“可怜虫先生,”切尼查轻声地说。
“大声点!我要听!”
“可怜虫先生!可怜虫先生,”切尼查哭了。
咯咯的笑声。按着咽喉的手松开了。切尼查瘫坐在卧榻的塑料软垫上。疼痛停止了,从他的胃里冒出了酸水。我的上帝,亲爱的上帝,我为何没有昏过去?请你让我昏过去吧。
“请!”他喊道,“请,请!”
“接受一点教育是绝不会有害处的。”
这声音已不再像刚才那样高和刺耳,说得很快,而且十分清楚和严厉。这是一种讥讽的声调。“还有一件事。叫我吸毒鬼?这不行,你得明白。”
这时,切尼查看见了对方,感觉到了对方瘦骨嶙峋的拳头。他坐在他的旁边。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个幽灵,两眼发红,颧骨扁平,扭歪着嘴,脸上露出凶手惯有的令人惧怕的狞笑。切尼查在想:这人要杀死你!安妮,他想,安妮说过,9点钟的时候,她会来的。
他又喊叫起来。
“安静,安静。我说了,还有一件事。叫我‘吸毒鬼’不加‘先生’不行。怎么样,开始说吧。吸毒鬼先生。啊,真该死,你瞧瞧,你撒尿了!这就是说,你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而我却是‘吸毒鬼先生’。不过,这得由你说。”
“先生……吸毒鬼先生……”
“好极了!那么现在,现在我们干什么?”
他站了起来。现在,他不再幸灾乐祸地笑了,而是露出满不在乎的、几乎是温存的微笑。“我得教你点东西,胆小鬼。可以说,这是我的任务。要不要我让你看一下,你的眼睛从后面看是什么样子?我想,你对这事会感兴趣的。现在你说吧,你想知道这事吗?”
切尼查什么也不再想知道。况且,他无法说话。从他那呼噜呼噜直喘气的嘴里,只传出了湿润的、令人不解的咕噜声。
“那好吧,你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看一看……”
飞快地接近切尼查的,不像是指甲,而像是坚硬的匕首。顿时,切尼查变成了一个血人。他的痛苦最后一次发泄在一声长长的喊叫中,只是当对动脉和颈静脉的压迫堵塞了大脑的血液供应时,这声喊叫才停止下来。
那身穿连袜裤的人,从卧榻上滑了下来,然后,他向写字桌旁边的洗脸盆走去,洗了洗手。当他用毛巾把手擦于的时候,喃喃自语地说:“肮脏的家伙。”然后,他向四下张望。
一瓶啤酒,一个盘子,尚未打开的罐头盒。辣椒汁鲱鱼。他咯咯地笑,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时,他发现桌旁的一张凳子上放照相机的袋子,他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把袋子的皮带挎到肩上。桌上靠近盘子的地方,放着一只绿色的手提公文包。他打开了公文包,匆匆翻阅里面的文件,然后重新把手提包关上,转过头来,谛听周围的一切。
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新堤岸大街上汽车发出的行驶声。他拿起公文包,关了灯,踮着脚尖悄悄地穿过曾经被献血者用过的那间大盥洗室,然后关上了门。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朝死者看上一眼。
一把钻石刀整齐地切开了盥洗室窗上的一块玻璃。玻璃就靠在地板上。窗扇开着。
这人溜了出去,走进了院子,然后慢慢地、头也不回地朝入口走去。那儿停着一辆红色大型梅塞德斯轿车。车门打开了。
“真该死,你干得太久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
“是啊,”身穿连袜裤的人说,“但干这事应该有点儿乐趣,是不是?——给你。”
“这是什么?”
“档案。他正想把它们翻拍下来。”
星期一早上,利欧把他的保时捷跑车留在了车房里。维拉还没有从汉堡回来,可是万一她在这段时间里回家,她也许用得上这部车子。
天啊,她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此时,他既没有兴致,也没有时间对此生气。
地铁把他带到了市议会广场。当利欧乘自动扶梯上地面的时候,他感到太阳穴里有一种细微的、像刀绞一样的疼痛。宽阔的市议会广场上空的太阳,也使他的眼睛感到刺痛。
这时刚过两点,他围绕广场走了一圈,感到好了一些,便朝对面那家明琴格尔体育用品商店的大门走去。他还是来得早了些,不过,在一群日本游客的后面,他已经能够认出诺沃提尼经常穿的那件粗绒布夹克和那条红围巾。他们之间配合得很好,是的,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在警察局里是绝对不能进行这样的会面的。
“怎么样?”利欧说,一边指了指诺沃提尼手里拿着的那只购物袋:“一只网球拍?你又想运动了?”
“托米过生日,他想要一只这样的网球拍。”
托米是诺沃提尼妹妹的孪生儿子之一。她现在单身一人,而且要负责教育两个儿子。她的丈夫早已搬了出去,从那以后,这母子三人使单身汉诺沃提尼有一种家庭的感觉。
“我们要不要再去买点什么?”
“主要是你,”警官诺沃提尼简短地说,同时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下利欧苍白的脸。“不过,现在不是谈购物的时候,是不是?”
利欧点点头。“你已经去过马克斯…路德维希医院?”
“去过。整个上午我都在那儿。”
“怎么样?”
又有一群爱好体育的顾客从那扇大玻璃门里走了出来。他们拿着各自喜欢的商品:格子图案的衬衫和各种便服。他们个个兴高采烈,心里乐滋滋的。
“你想不想喝杯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