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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事佬是有福的,他们可以进天国,’”贝特西说,隐约地记起了她听到什么人说过类似的话。“那么好,请坐下,把一切全都讲给我听吧。”
于是她又坐了下来。
五
“这事儿有点荒唐,但是有趣极了,我很想讲给您听听,”
弗龙斯基说,用他的含笑的眼睛看着她。“我不讲名字。”
“可是我来猜,更好。”
“哦,听吧:有两个极快乐的小伙子乘车——”
“那自然是你们联队的士官喽。”
“我并没有说他们是士官,——只不过是两个在一起吃过早饭的青年。”
“换句话说,便是一道喝过酒吧。”
“或许。他们情绪高昂地坐车到一个朋友家里去吃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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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遇见一个坐在出租马车里的美丽的女人超过了他们,回过头来瞄了他们一眼,向他们点了点头,而且笑了,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觉得的。他们自然跟踪着她。他们纵马全速奔跑。令他们吃惊的,就是这美人儿也在他们去的那家人家的门口下了车。 美人儿飞跑到顶上一层楼去了。 他们瞄见了短面纱下的红唇和一双秀丽小巧的脚。“
“您描写得多么津津有味,我想您一定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吧。”
“您刚刚对我说了什么呀!
哦,两个青年走进他们同僚的房间,他是在请饯行酒。 在那里他们自然多喝了一杯,这在饯行宴席上也是常有的事情。 在席上他们打听楼上住着什么人。 谁也不知道;只有主人的仆人听见有没有姑娘们住在楼上这个问题,就回答说那儿的确住着不少。 吃过饭,两个青年就走入主人的书房,写了封信给那位不相识的美人。 他们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来表白爱情,而且他们亲自把这信送上楼去,以便当面说明信中内容或还有不甚明了的地方。“
“您为何告诉我这些丑事呢?哦?”
“他们按了铃。 一个使女开开门,他们就把信递给了她,而且对那使女一再保证,说他们两人是这样狂恋着,他们马上就会死在门口。 那使女怔住了,把他们的话传进去。 忽然一位生着腊肠般的络腮胡子、红得如龙虾一般的绅士走出来,声明在那一层楼上除了他的妻子没有别人,于是把他们两位赶了出去。”
“您怎么知道他的胡子——象您说得那样——象腊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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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您听吧。 我刚才给他们调解过。”
“哦,往后呢?”
“这就是最有趣的部分。原来这是一对幸福的夫妇,九品文官和他的夫人。 那位九品官提出控诉,我做了调解人,而且是多么高明的一位调解人啊!……我敢对你说,便是塔力蓝也不能和我媲美哩。”
“有何困难呢?”
“噢,您听吧……我们照例赔了罪:‘我们非常抱歉,发生了这次不幸的误解我们请求您原谅。’那位腊肠络腮胡子的九品官开始软化下来,可是他也想要表白他的情感,他一开始表白,就冒火了,说了好些粗野的语,弄得我不能不施展我所有的外交手腕。‘我承认他们的行为不对,可是我劝您姑念他们年少轻浮,而且他们刚在一道吃过早餐。不瞒您说,他们感到很后悔,请求您宽恕他们的过失。’那九品官又软化下来了。‘我答应,伯爵,并且愿意宽恕这个;但是您要明白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是一个可尊敬的女人——居然遭受了恶少痞徒们的迫害,侮辱与无理……’您要知道那恶少一直在场,我于是不得不从中调解。 我又施展出我的外交手腕,事儿刚有点结果,我那位九品官又冒了火,脸涨得通红,他的腊肠络腮胡子因为愤怒而竖了起来,我便又利用了外交的机谋。”
“哦,您肯定要他告诉您这故事!”贝特西笑着对一个走进她的包厢的妇人说。“他叫我笑死了呢。”
“哦,bonechance,”她补充说,把没有握住扇子的一个手指给了弗龙斯基,耸了一下肩膊,使她那逐渐缩上来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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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的紧身围腰滑下去,当她接近脚灯时,在煤气灯和众人的目光下,在众目所视的时候,会恰当地裸露出来。弗龙斯基坐车到法兰西剧场去,他当真是去见他的联队长,那位联队长从来不错过这儿的一次表演的。他要见他,报告调停的结果,三天来他一直饶有兴趣地忙着进行调停的工作。 他所喜欢的彼得里茨基和这件事儿有关系,另一个嫌疑犯是新近加入联队的一位出色人物兼出色的同僚,年轻的克待罗夫公爵。 而最重要的,是这事儿涉及联队的荣誉。这两位青年在弗龙斯基那一骑兵连里服役。 那位九品官文坚来找联队长,控告他部下的士官侮辱了他的妻子。 据文坚说,他年轻的妻子(他结婚还不过半年)和她母亲在教堂里,忽然感到身子不适,那是怀孕的反应,她再也站不住了,看到一辆马车,就雇了车回家。 士官们立即出发追赶她;她吓慌了,而且感到身体更不舒服了,跑上楼梯回到了家。 文坚自己从办公处回来时听到门铃声和人声,走出来,看见喝醉的士官们手里拿着一封信,他将他们赶了出去。 他央求处罚示儆。“是的,不论怎么说,”联队长对他邀请来的弗龙斯基说。“彼得里茨基可真太不像话了。没有一个礼拜不闹出一点丑事来。 这位九品官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会去上告的。”
弗龙斯基看到这件事情吃力不讨好,决斗不可能,只有设法缓和那位九品官,把事情暗中了结。 联队长请弗龙斯基来商量,就因为他知道他是一个高尚聪明的人,尤其是一个关注联队名誉的人。 他们商谈的结果,决定彼得里茨基同克德罗夫跟着弗龙斯基一道到文坚那里去赔罪。 联队长与弗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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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基两人都十分明白弗龙斯基的姓氏和他宫延武官的身份,是能使九品文官回心转意的。 这两样东西实际上也并非没有发生效力;虽结果如弗龙斯基叙述的,还在未定之日。一到法兰西剧场,弗龙斯基就和联队长一道退入休息室,对他报告他的成败。 联队长思索了一番,决定不受理这个案件;可是为了自己的兴趣,他询问了弗龙斯基会见的情形;当弗龙斯基述说那位九品官怎样平静了一会之后回想起一些小事又冒起火来,以及弗龙斯基怎样说了调解的话最后半个字时,自己就见机而退,而把彼得里茨基推到了面前去的时候,联队长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是很不名誉的事,但是笑煞人了。克德罗夫可真打不过那位绅士哩!他气得那么厉害吗?”他笑着评论道。“但是您看今天克莱列怎样?
她真叫人惊异哩,“他接着说到新来的法国女演员。”不管你看多少遍,她总是天天不一样。 只有法国人才能够这样呵。“
六
贝特西公爵夫人没有等到最后一幕完结就离开剧场坐车回家了。 她刚走入梳妆室,在她长长的、苍白的脸上扑了一些粉,擦匀了,整理好衣裳,吩咐在大客厅里面安排下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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辆一辆的马车便陆续地来到他那滨海大街的大住宅门口。 客人们在宽阔的大门口下了车,那肥胖的看门人,他早上经常在大玻璃门外面读报以启迪过路的行人,轻轻地开开了大门,让宾客们经过他身边走入屋子去。差不多在同一个时刻,女主人,新梳了头,擦了脸,从一扇门走进客厅来,而客人们可又从另一扇门走进来,这是一间大客厅,有暗色的墙壁、柔软的地毯、同一张照耀得通亮的桌子,桌上铺的白桌布、银茶炊与透明的瓷茶具在烛光下闪烁着。女主人在茶炊边坐下,脱下手套。 由不声不响地在房间里走动的仆人们摆好椅子;大家就了座,分成了两组:一组挨近女主人围着茶炊,另一组在客厅尽头,围着那个穿黑天鹅绒衣裳、生着两道弯弯黑眉毛的美丽的公使夫人。 在两组里谈话开头都照旧游移了一会,被迎接、寒暄、献茶所打断,并且好像还在摸索着话题。“她作为一个女演员真是出类拔萃,可以看出她研究过考尔巴哈,”大使夫人那一组中一个外交官说。“您注意到她怎么样倒下去的吗?……”
“啊,咱们别再谈尼尔生了!
她实在没有什么新的地方好谈,“一位穿着旧绸服、没有眉毛和假发、红面孔、淡黄头发的肥胖女人说。 这是米亚赫基公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