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八书城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波动-第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可这是上面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下道命令?”
  他微微一笑,“这你还不懂?自下而上嘛,这是从你们扛枪杆打游击时留下的
光荣传统。”
  “既然如此,就应该拿到党委会上讨论一下,听听大家的意见。”
  笑容从他鼻翼上一束细细的皱纹中消失了,他毫无表情地望着我,“好吧,”
他说。
  山岗上耸立着几棵高高的白杨,阳光照在笔直的躯干上,在周围灰色调子的反
衬下,显得异常洁净、挺拔。风把枯叶刮进低洼的地方,我在一块风化石上坐下,
大口吸着烟,咀嚼着落进嘴里的苦味的烟丝。在这小路、落叶和白杨织成的寂静的
网中,一缕淡淡的哀愁扩散开来,被风带到漫山遍野。
  小讯走到白杨树旁,向远处眺望。
  [杨讯]
  那边是城市和她,她在哪儿?一抹薄雾覆盖着隐约可见的街道和屋顶,千百扇
窗户在夕阳下燃烧,闪着奇异的光。
  我转过身,林伯伯正凝视着我,他的目光中含着一种老年人的孤寂。
  “这儿真美,”我说。
  他点点头。
  “要不是落叶,简直看不出是冬天。”
  “季节的更换总是这样,悄悄的。”风从他的嘴边吹走一缕缕烟。“你看那片
云,说不定马上要下雪了。”
  我着看表。“该走了,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看场电影。”
  “约会?”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同学,还是本地姑娘?”
  “都不是。”
  “哦,”他沉默了一会儿,做个手势,“去吧,代问个好,我再坐一会儿。”

  雪花打着旋,漫天飞舞,夜褪色了,我们俩站在电影院的台阶上,看黑色的人
流漂浮着一块块鲜艳的头巾,沿着我们分开又合拢,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飞雪中。

  “真奇怪,除了咱们,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能忍受这种电影,一直到结束?”肖
凌说。
  “就象忍受生活一样,没什么难的。”我说。
  “可毕竟是艺术啊。”她从口袋里取出块红纱中,系在头上。“我总在想,这
些制片厂的人恐怕脑袋都出了毛病……”
  “是国家机器出了毛病。”
  “嘘——”她把手指贴到嘴边,四下看了看。“你县大狱还没蹲够吗?我是说,
不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上层去,即使发生一次改变又能改变多少呢?纳粹执政期
间,大多数德国知识分子都拒绝合作。关键是中国老一代知识分子从来没有形成一
个强有力的阶层,他们总是屈从政治上的压力,即使反抗,也是非常有限的。”
  “咱们这代人呢?”
  “我也说不准,不过,一代总得比一代强吧,真的,我说不准。”她摇摇头,
“换个话题吧。”
  “这场雪下得挺突然,”我说。
  肖凌贪婪地吸了口冷空气。“我和雪花签定过合同,就是在人们意想不到的时
候飘落。”
  “在哪儿签定的?”我问。
  “玻璃窗上,用呵气和手指。”
  “什么时候?”
  “四五岁。”
  “那时候你这么大,”我指了指走过的一个穿绿棉猴的小女孩。
  “那时你这么大,”她指指小女孩手里拎着的一只塑料玩具狗。
  我们都笑了。
  “它们没有撕毁过合同吗?”我又问。
  “只有一次。”
  “哪次?”
  “就是这次,今天,我想到要下雪了,我想到了。”她叹了口气,雪花在她嘴
边消失。“大自然有这么一种力量,能使我们与自己,与别人,与生活和解……”

  人群散尽了,电影院门口的灯一盏盏熄灭,白雪覆盖的大地明亮起来,象一面
晦暗的镜子。
  “……我太累了,多想好好休息一下,有个归宿,有个窝。”她悲哀地闭上眼
睛。“能舔舔伤口,做个好梦。”
  “归宿,”我重复了一遍。
  她姐点头。“是的,归宿”。
  “肖凌。”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嗯?”她低下头,脸红了。
  “假如有人愿意帮你分担一切呢?”
  “一切,”她喃喃低语。
  “是的,一切,痛苦和孤独,还有欢乐。”
  “欢乐,”她象回声似地应着。
  “对,欢乐。”
  她抽回了手,“傻瓜。”
  我们隔着一排高高的白杨树走着,雪在脚下吱吱作响,很长时间,我们谁也没
说话。
  “背首诗吧,肖凌。”我说。
  她的神情有点心不在焉。过了好一阵,她才咬咬嘴唇,用低沉的声调朗诵:
  
  天空是美好的,
  海水是宁静的,
  而我只看到
  黑暗和血泊。
  ……

  “你怎么选了这么首诗?”我问。
  “是这首诗选中了我。”她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我只配这种命,有什么办
法?”
  “你刚才还在提反抗。”
  “那是另一回事。”她苦笑了一下。“我首先得反抗自己,可惜连这个能力也
没有。”
  “照你这么说,这代人就没希望了?”
  “干嘛扯那么远?只能说是我没希望了。”
  “不,有希望,”我坚决地说,“我们有希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们是谁?”她在一棵树干前停住,把半边脸贴在树干上,嫣然一笑。
  “我和你。”
  “哦。”她摘下沾满雪花的头巾,抖了抖,系在枝干上,让手指在头巾上滑来
滑去。“谁给你说这种话的权利?”她急促地低声问。
  “我和你。”
  她突然抬起近乎严峻的眼睛。“你了解我吗?”
  “了解。”
  “凭什么?就凭这么几次见面?”
  “这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
  “不,不,别说了,你会付出代价的。”她匆匆打断我的话,从树干上解下头
巾。“时间不早了,走吧。”
  雪停了,水银灯光映在雪地上,闪着蓝幽幽的光。她咬住嘴唇,直视前方,步
子忽快忽慢,磕磕绊绊,不时踢起一股股雪尘,在最后一棵白杨树前,她停下来,
默默望着我,目光中含着犹豫和哀伤。
  “咱们分手吧,”她说。
  “什么时候见面?”
  “不见了,”她把目光转向一边,“永远不……”
  “别开玩笑。”
  “我没这个兴致。”
  “你怎么啦,肖凌?”
  “别记恨我,别……”她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陡地扭头快步走开,渐渐消失在
前面的路口。
  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一场恶梦,它是怎么开始的,又怎么草草了结?我攥了
把雪,贴在脸上,任雪水一滴一滴淌进脖子里,风在远处打着唿哨。不,风就在我
的头顶上,在树梢之间,沿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象条无形的手臂,抱住了这个可悲
的世界。是的,它是看不见的,只有黑暗和血泊……我沿着一棵棵白杨走回去,用
手抚摸着每棵树干,上面或许还残存着她的体温吧,不,她的体温是零度,是雪和
冰……
  我蹒跚地走着。狭窄的街道,歪斜的房屋,挤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在一棵电
线杆旁站住,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男一女正低声说话。怎么,是白华和她?!她匆
匆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白华说了句什么。白华搂住她的腰,朝阴影
里走去。
  轰!周围的一切旋转起来,带着嗡嗡的呼啸,带着一串刺眼的灯光和肮脏的黑
雪……我扶住电线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肖凌]
  风把泪水从眼眶中吹掉,头巾的一角抽打着脸颊,我朝前走去,绝不回头一顾,
绝不!前面就是深渊,可我无法伸出求救的手,谁也救不了谁,又何必同归于尽呢?
总该留下点东西,留下一丝温情,一点幻想,一角晴空,即使无边的黑暗和血泊不
断象崩落的浪头覆盖在上面。飘忽的星星呵,又纯洁,又美丽,让我在你们光芒所
及的地方找到一块栖身之地吧。
  我拐进街心公园,在一张被雪松半遮住的长椅上坐下来。这里幽静极了,能听
见风从枝树上抖落雪的声音,和偶尔几声远处的汽车喇叭响。啪的一声,一颗黑色
的松果落地,滚到我的脚边,我用鞋尖轻轻地把它踩进雪里。
  “咦,是小肖。”忽然有人搭腔,吓了我一跳,原来是“二踢脚”,他斜倚着
不远的另一张长椅,脚搭在扶手上。“这回又咋啦?”
  我没理他,扭头望着松林对面象峭崖似的幢幢楼房。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吐出一股难闻的酒气。“没去上班,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