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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十大手抄本合集195-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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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情谊浓,远递芳庚去,渺渺湖滨一望悠,漫渡长圻处。剥啄山扉暮,奴启将情诉。请出潜踪始未由,人不见,心惊怖。
  右调寄《西江月》
  却说吉彦霄是日约了姑娘去请庚作伐。停过两日,备些蓂酒之类。这日因严君有事,无暇出门,只有彦霄一人,同了几个仆从,到姑娘处捧觞过,即请了素琼的八字回来。
  一日,恰好是吉日,唤家僮掇了庚盒,一同到卿云斋头。正遇卿云在家,进去报知,出来迎接到厅坐了。彦霄启口道:“别后不觉又盈旬矣。前日所云家姑娘处表妹,欲与令表弟作伐。不道家姑娘到舍来,弟即乘空言之,竟尔慨然,约定吉日。昨特到他家,请得年庚在此。弟本该与兄同造旭霞兄处才是,目下有一小事,必要弟在家支值的,只得要烦兄转送去了。”卿云道:“这是家表弟之事,有烦大驾往返,向未少尽,弟处亦方抱不安,何得反加一‘烦’字于弟?真个使人汗颜了。”
  说罢,点茶吃过。卿云道:“这头姻事,蒙令亲不弃家表弟贫陋,更承吾兄赞褒,俯赐芳庚,乃至美之事。但目下两人俱要进京去,怎处?”彦霄道:“这也不妨。若令表弟情愿与舍亲缔结彩萝,只消弟去说定了,就是来春场后归家送聘,谅无出入者。”卿云道:“前日兄说他曾有诗词唱和,自然是有心向慕的了。今闻是吾兄令亲,又欲与他撮合,喜出望外,难道反有不愿之理?”彦霄道:“正是。但令表弟怎的再不见他到郡来呢?”卿云道:“因为如此,家父家母,日逐在此牵挂,正欲差小弟去探望,不道又有此喜事去相闻他,实为两便之举。”说罢,即留彦霄到里面去,置肴款待,欢饮而别。
  卿云在家,又停过一日,即驾船而去。喜得风恬浪静,不一日到了长圻嘴,收港,泊船上岸。平头儿捧了庚盒,随着家主,穿林度径的到了旭霞门首。但见:
  斜桥寂寂闻流水,曲径潇潇望远山。
  竹户不开尘满径,疏林有鸟去来闲。
  卿云见了如此冷落,乃暗想道:“怎的中了一个解元,景况越觉凄凉了?如何日里把门儿牢闭在此?不知他在家里否?”叫平头儿敲了几下。
  那山鹧儿在里面打盹,惊醒听得了,乃想道:“自从相公出去多时,这门日日闭在那里,并没有人来扣打。今日不知是谁,莫非是相公回来了?待我出去开着门儿看。”遂走到外面,启了双扉,见得不是家主,是杜卿云主仆两个,遂问道:“杜相公在那里起身的,不同了我家主一起回来呢?”
  卿云听了鹧儿之言,亦惊问道:“你家主在何处去了,教我同他归来?”鹧儿道:“家主到杜相公家来,将及一月了”。卿云道:“这那里说起?自从他中后归家了,从未见他到城里来,因此老相公、亲娘牵挂。今日又要来替他做媒,故尔特教我来。这也可怪!”鹧儿道:“若依相公说起来,城里又没有别家亲眷,出去了这许多日子,杳无音信,必然是这日起身得早,被人路上谋害了。”鹧儿说到此境,遂放声大哭起来。
  卿云见得鹧儿如此光景,心上也觉惨伤,几乎也掉下泪来,乃劝鹧儿道:“目下也尚未可知。你且住了哭,说他出门时的来历与我听。”鹧儿拭干了泪眼道:“相公这日,在城归时,到这些相知朋友处,都去望过。一日独坐亭子里闲玩,有一个花遇春答拜,闲话了半日别去。到得明日,又是他同了凤老爷家家僮,拿了请帖来请饯行。相公原是不肯去的,却被那花遇春抵死相逼,扯了去。去的时节,竟做出一桩新闻事来。”
  卿云道:“什么新闻呢?”鹧儿道:“说起了真个好笑!岂知那凤家有一个小姐在家,要招女婿。想必道是我家相公人材生得出众,又是个新解元,做下圈套,立刻逼去吃酒。挨至黄昏时分,鼓乐喧天起来,竟扯这小姐来做了亲,送入洞房。两个动也不动的坐了一夜。到得早起,相公竟自不别而行,逃出后园,急忙忙的到了家里,在书房中去了一次。他说有吃紧的事情,要到相公家来,连饭也等不及,收拾去的。怎生不见了?”
  说罢又道:“方才这些说话,相公出去时,从没有对小奴说的呢。”卿云道:“既是不曾说,你从那里晓得来?”鹧儿道:“小奴到山坡上去砟柴,见这起樵夫们在那里你说我说,讲量我家相公呆,道白白里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万金家私送与他不要,坐了一夜,原封不动的弃还他家,黑早逃出去了。故尔小奴得知。”卿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以后那凤家可曾来找寻么?”
  鹧儿道:“若说凤家,倒是一场笑话。相公逃出门后,先是那花遇春气□□的到我家来寻。小奴对他说道:‘到苏州去了。’不一时,又赶一起家人来寻过一次。以后再不见有人来了。凤家道是那陪堂花遇春说计商量的,竟是着实去埋怨他,岂知他是上无父母、下无妻子的,也是一溜烟的逃走了。如今那个小姐气不过,把一头青丝细发都剪掉了。凤老爷几乎气出病来,门也不出的在家服药。”
  卿云听了鹧儿这一番说话,不觉呆了一回,乃捶胸跌脚的道:“那凤老原不该做这造次苟且的事。你的家主,亦何可如此执性?不但害了人家女子,连自己的身躯,不知着落何处。弄出这样话巴来,如今怎处?”说罢,乃想一想,对鹧儿道:“你可认得那凤家的么?”鹧儿道:“怎不认得?”卿云道:“你既认得的,待我写一个名帖,你同我去望他,看此老说些什么来。”说罢。随到旭霞书斋去,简出帖来写了,唤了平头儿、鹧儿两个随后,一齐步到凤家。
  门上人接帖进去,通报过,那凤老龙龙钟钟的走出来,迎接进厅,揖过坐定。来仪启口道:“足下贵表,尊居何处,有甚事见教?”卿云道:“晚生贱字卿云,寒斋筑于葑溪。这新科解元就是家表弟。晚生特到他家来探望,因他不在,寂寞难遣。久仰老先生年高德劭,特来请教。”
  凤来仪听了卿云之言,蓦的吃惊,想道:“此人从未面一回的,恰好又是那薄幸的亲戚,今特然而来,必有古怪。我如今且悄俏问他一声。若知此事的,观其出口便知那小子之踪迹了。”想罢乃道:“令表弟到郡久了,怎的不见他回府呢?”卿云道:“闻得那早在老先生府上出了门,说道要到郡中来的。若他来时,并没有别家亲戚,必然要到晚生家来的,岂知这日竟不曾至。他的家僮只道在舍下,不出去寻访。今日晚生到来,然后晓得目下不知何处去了,竟杳然无踪影,甚为可骇可疑。”
  来仪又听了这一番话,心中惊骇,暗想道:“依那杜卿云说来,若是真情,事必有跷蹊了。莫非是日出去得早,渡湖遇了风水,溺死于波浪之中了。我想这事情,后日倘寻不着,还有许多周折在内。况且这事是我情愿把家私、女儿送与他,也不为什么不正之事。若瞒了他,只道我这里有恁般缘故,逐出去的,反要被他疑猜,倒不美了。莫若竟与彼直言,好歹凭天所愿罢了。”乃道:“卿云兄可晓得令表弟在舍出门的话么?若说起来,真个教人要气死,又要被人笑死。学生为着他,前日害起病来,几乎就木,亏一个名医调活了,得苟全性命在此。目下难见亲友之面,故杜门不出。”卿云道:“家表弟怎样得罪,有累老先生动气?”
  来仪道:“愚夫妇因年迈了,膝前乏嗣。有一小女,自幼娇养,爱若掌珠。老拙不舍得出嫁,兼有薄业无人承受,欲赘人一婿,可作半子,以娱桑榆。岂知高低难就。前日蒙令表弟中后降重,学生见他青年拔解,人材俊伟,恰尚未娶,不觉生羡慕之心。恐失了英才,难于他得,遂与老拙商量定了,就烦门宾花遇春到令表弟处去说。始初他原不肯就的,后来都是那花遇春不是,学生一时惑了,弄出这样遗笑万年的事来。”
  卿云道:“那花遇春便怎么,老先生是高明的,倒被他惑了去?”来仪道:“学生见令表弟不允,就罢了,却被他撺掇一番。随择吉日,请他到舍宴饮,就是此夜成了花烛。这时节看令表弟,已是心愿的了。谁知到得天明,愚夫妇起身来,正要排宴请客,竟不见了他。合家倒吓得惊惶无措。即差人到他家去问,知是到苏州去了。这时学生不免捶胸跌脚,埋怨着花遇春。岂料他没担当,也不知逃遁何处去了。小女又道是愚夫妇害他的终身,默默愤恨,把一头发儿尽情剪掉。这桩事情,做得似羊触藩蓠,进退两难。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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