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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趣的呢。”说罢,扭住再不肯放。将去亲嘴,被春桃两个大巴掌摆脱了,飞奔的进角门而去。谁知春桃身子便摆脱了,袖中那把金扇,被柳儿歪缠得慌了,竟落在巷堂里地上。
那柳儿见他去了,又赶不着,口里连连骂了他几声,一径也望外边而走。只见地下横着一把扇子,柳儿拾起来看了一看,乃道:“自然是这臭花娘的,被我赶得急了,袖子里突了出来,也不晓得。我两日因老夫人道是观音山尼姑在那边替他念受生经,家里吃了素,终日是这些白榻豆腐,缠得口中淡杀来。且拿去换些芝麻糖来甜甜再作区处。”遂慌忙奔出巷堂,一径到街上去。恰好一个糖担歇在巷口,柳儿四顾一望,见得无人走来,袖中取出,望糖担一丢。那卖糖的人拿来看了一看,见得柳儿慌张失志,毕竟道是偷出来的,也是手忙脚乱的,叉二三十根芝麻糖付与柳儿。
柳儿接来袖了,也不争论,心满意足的回去,坐在大门槛上,在那里细细的吃。只见春桃面如土色的走来道:“柳儿,你方才在园中可见一把扇子么?”柳儿见得春桃来问他,把这吃剩的糖藏好袖中,做不知,睬也不去睬他。春桃又问道:“柳儿哥,你若曾拾得我的扇子,情原出赏钱,还了我。”柳儿立起身来道:“扇子是长的短的?可曾交付与我?只管唠唠叨叨。可惜我也不曾拾;就拾了,你方才这样可恶,也没得还你了。”春桃道:“瘌奴才,园中并无别人,不是你拾是那个拾了去?”柳儿道:“臭花娘,你自己不小心,倒来寻我?我如今索性同你到奶奶面前去讲明白了,大家放落了念头。”
说罢,柳儿一把拖了春桃,要到老夫人那边去。那时春桃虽是失落了扇子,连小姐也不知的,见柳儿扯去见老夫人,恐怕露出马脚来,连累小姐,倒吓得魂不附体,乃道:“柳哥,你不见就罢了。什么大事,值得到奶奶面前去说?”柳儿道:“你方才狠头狠脑,道是值百拾两银子的,冤我拾了,思量起来,怎的不毒?我柳儿一向老爷在日,道我不偷东摸西,比别人欢喜加倍。今日你这丫头,倒来冤我做贼!若不到奶奶处去说明,后日不见了些东西,尽道是我偷了!”春桃一发着了忙,竟自飞奔进去。柳儿道:“这个臭花娘去了,我且到外边吃完了几根糖再处。”柳儿一头吃,一头走,竟自到街上去了。不题。
却说这春桃不见了扇子,心惊胆战的去见柳儿,倒被他歪缠了多时,真正急得进退无门。只听得碧霞叫一声:“春桃姐,小姐道你半日不在面前,在那里发怒,要打哩!”春桃听得了,连忙走进房去,不言不语,来于素琼面前,心中犹如小鹿撞的一般。素琼道:“你在外边做恁的?去了半日。”春桃此时,只得说个慌道:“老夫人唤去煎茶服事了一回。”素琼道:“既如此,不计你了。吊挂已画完了,替我拿去与老夫人看。若不中意,待我再画。”春桃将来卷好,一径到外厢去了。
却说素琼独坐无聊,忽然想着了卫生,乃道:“我久不见那风流才子之面,趁这春桃不在,不免去取笺、扇出来,玩味一番,以消寂寞。”想罢,向匣中去取翻了一转。谁知单单剩得这笺在内,扇子的影儿也不见了。此时素琼道是古怪,心中暗想道:“这柄扇儿,明明是我前日看了,放在这匣里的,为何不见了?况且我房中之物,并无闲杂人进来,难道是那个偷了去?”又向别个箱笼中寻了一回,觉得没处寻了,连这诗笺索性也不看了,闷闷昏昏,凭于栏杆上思想。
恰好春桃拿这画去与老夫人看了,走进来回覆道:“小姐画在此,老夫人中意的了。要小姐放在洁净所在,去日来取。”素琼此时,正处忧闷之际,答应道:“你且放在桌上。”春桃将来,放于桌上。见得小姐如此光景,暗想道:“莫非晓得这扇不见了,在那里闷闷不乐?倘然问我起来怎处?”
春桃正暗想间,素琼启口道:“春桃,你方才取纸的时节,匣中可见我一柄扇子么?”春桃道是不好了,急得两颊通红,硬着嘴儿对道:“小姐方才教我匣中拣纸,并不见什么扇儿。”素琼道:“明明是我经手放在里边的,房中又无别人进来,怎的就不见了?毕竟是你拿起在那边。快些拿出来,不要没些正经,将来遗失了。”
春桃见小姐说得明明白白,要着在他身上,暗想道:“决没寻处的了。”急得浑头浑脑,假意去翻箱倒笼一回,遂含着泪眼道:“小姐不要冤枉春桃,真个不曾拿呢!”素琼道:“你不曾拿,难道这把扇子飞了出去?还要嘴强!”春桃此时,越发急得进退无门,不觉放声大哭起来。素琼见得春桃这样光景,暗想道:“凡事不可造次。或者失记在别的箱笼里也未可知。况且这丫头平日再无偷窃之行,此时何苦去枉逼他?”乃道:“春桃,不见了扇子,难道不要寻的?如今又无人打骂你,为何倒哭起来?但你若真个不曾拿,也要细细的替我寻着了,自然赏你。如今且把这吊挂来藏过了,再收拾好了这些颜色盆儿,那扇子明日寻罢。”春桃听了这几句话,犹如得了恩赦的一般,拭干了眼泪,自去小心收拾了。但素琼说便如此说,只是心中忧闷,竟向床上去睡了。正是:
无端窃去意中真,恼杀深闺二八人。
顷刻一腔愁似海,难将心事对人论。
但不知这把扇子那卖糖的换去,究竟作何着落?且听下回分解。
扇在素琼笥中,如何得到卫生手里?春桃一偷,柳儿一拾,全部关目在此。
第九回 三同袍入试两登科
发掉葑溪开锦缆,同人逸兴翩翩。美淡雅笑赛神仙。片帆乘浪去,偕愿中青钱。共跃龙门防点额,场题梦应无愆。两生切着祖生鞭。蟾宫折桂后,并慰向隅怜。
右调寄《临江仙》
却说卫旭霞自那日在东禅寺里别了彦霄,遂同卿云到家住过一宿,于明日起身,渡湖而归。住下几日,设处了些盘缠,到卿云家来。见过了母舅、舅母,遂与卿云作过揖。卿云道:“表弟回宅,家中事体,想都吩咐尊使了。”旭霞道:“表兄深知做表弟的一贫如洗,身外并无余物,甚是容易支持的。但些须进京盘费,倒设处了两三日。”卿云道:“这样小事,难道做表兄的不出,值得自去费心?”旭霞道:“功名己事,何敢累兄?”只见门外吉彦霄亦自徐徐步至。三人揖过,卿云即拱彦霄、旭霞到书室中去坐下叙谈,自己进去吩咐,收拾了些酒肴摆列出来,与三人作祖饯。卿云陪了行令、猜拳,极其畅饮。直至抵暮,彦霄起身谢别了。
到得明日,彦霄亦作东,邀杜、卫二人,宴饯一番。至起程吉日,同雇了一只画舫,止带杜家一个平头儿,装下行李盘费,扬扬得意,下船而去。正是:
今朝发初白门去,各欲青钱中选回。
却说三人聚首在舟,觉道意气相投,志同道合,有时饮酒笑谈一回,有时论文讲学一回。唯卫旭霞常常想着了素琼小姐,与这仙授丹药不能穷究其理,心上带着几分不快,笑谈之际,只得勉强和之。
一路你说我话,倏焉到了丹阳地面。泊了船,宿过了夜,明日清早吃过饭,打发来船,检点行李,各自雇了牲口,行了一日,抵暮到句容上饭店宿了。到得明日起身,骑了牲口,直抵建业,择了一所寓处,赁来住下。
卿云唤平头儿收拾酒饭,三人一齐吃了,觉得天色尚早,卿云乃道:“我们今日不免在城中略步一步,看看土风,明日用功罢。”旭霞、彦霄道:“这也使得。”说罢,一齐出寓。先到贡院前去走过一次,以后着处领略。恰值抵暮,忙忙归寓。吃过夜饭睡了。
明日起来,俱铺设了书史,各自用功。旭霞有时偷闲,把这几篇做就的草稿,又加润色、熟诵一番。在寓有兴,三人同到街上去闲游散步,到寓来原是这样钻研文课。
过了几日,乃是八月上旬头场试期了,一起进了场,都入号房坐下,等候题目。你道好不诧异,主考出的题竟是那彦霄梦中者。那时彦霄见了,心中暗喜无任,乃道:“世间有这样奇事!想是神灵护佑,故先使那魁星来托梦。幸喜得不泄漏天机,先依题做就,记熟在此。”乃道:“待我改出来,细细再加改削一番,从从容容誊于卷上,这个月中丹桂不怕不让我先攀了。”彦霄自言自想,乃磨墨动笔,在那里写了。
再说卫旭霞道是应着吉彦霄之梦,遂了自己的愿,也在号房里欣喜,暗想道:“世间奇奇怪怪的事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