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子。李宝莉说,我都依了你们。只要二老心里高兴,叫我怎么做都可以。说着她站了起来,踅进厨房,开始做一家人的晚饭。
晚间,李宝莉的母亲买了些营养品来看望亲家。李宝莉的母亲拉着马学武母亲的手,哭哭又说说,说说又哭哭,几番这样下来,倒让马学武的母亲止了悲哀,回过头来安慰李宝莉的母亲,说这事不怪宝莉,是我们学武太小气了。下岗的人多了去,别个没有死,就他去死,也是我们没有教好。李宝莉的母亲说,我们宝莉也是心粗脾气硬,要是晓得学武心情不好,少吵几句,多安慰一下,也不得这样呀。将来苦是苦哪个呢,还不是苦她自己。马学武的父亲也说,不关宝莉的事。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我们丢了儿子,是伤心,但是也气他呀。可怜我们小宝,这点年龄就没得了爸爸。学武怎么也不想一下呢?
李宝莉呆在小房间里。她将马学武的衣物全部收进一个包袱。看着这些旧物,李宝莉有伤心有悲痛有仇恨但却更有恐惧。她一直忍不住地想,马学武到底知不知道她报警捉奸的事呢?还是真的只因为下岗?这个念头盘旋在她脑袋里,久久不去。
李宝莉的母亲走之前,过来看李宝莉。李宝莉的母亲说,宝莉,你公公婆婆提了个条件,他们想让小宝住到他们房间里。李宝莉说,那怎么行?我的儿子,他得跟我住才是。李宝莉的母亲说,我看过去也好。儿子死了,两个老人心里空,有个小宝在身边,贴肉贴骨,他们也好过点。再说,你往后忙起来,哪里顾得了小宝?李宝莉犹豫着。她想起小宝在火葬场用拳头打她的事。而且这一连几天,小宝对她的表情都很冷淡。她知道马学武的死,让她和儿子之间有了一点伤。她希望每天夜晚,跟小宝说说话,多给他一些关爱,来弥合他们之间的这点伤痛。这是她的机会。李宝莉说,姆妈,我……
李宝莉的母亲没等她说完,抢下她的话。李宝莉的母亲说,宝莉,我只给你一个字,那就是忍。除了这个字,别的都没得用。忍吧。什么都得忍下来。
当晚,李宝莉便将小宝的小床摆在公公婆婆的大床边。小宝看着她做了这一切,眼光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李宝莉看得心发抖,忙说,小宝,你莫以为我不亲你了。是爷爷奶奶想你住过来。他们会蛮好地照顾你,还能帮助你的学习。小宝说,你不要我也没得关系。
十岁的小宝这句话,让李宝莉心里刺疼。她没有解释。
在沉沉的暗夜里,李宝莉躺在床上,想着母亲给的这个忍字。心道,是啊,要忍。累要忍,苦也要忍;穷要忍,烦也要忍;愤怒要忍,委屈也要忍;伤心要忍,悲痛也要忍。就连仇恨,也要忍。我痛恨你马学武,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我要忍;我有罪于你马学武,因为我也毁了你的人生,我还是得忍。万事万物,除了忍,又还有哪个字对我更加有用呢?
李宝莉想了一夜。她把这个忍字牢牢地刻在了心上。
当第一缕白光落在窗台上时,李宝莉翻身而起。她走到窗口望着远处一线的长江水。李宝莉对自己说,马学武,我害了你,你也害了我。我们扯平了。从今往后,我要当你没有存在过。我要当以前的日子根本没有来过。我要当我自己今天才来到这个世上。我要开始我从来都没有经历的生活。我要让你晓得,我李宝莉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让你晓得,你背叛我,你不该,你跳江,你不值。李宝莉要响当当地做给你看。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看你再到哪里去找像我这样的人。
万小景看中了一件羊绒大衣,结果刷卡时,发现里面的钱不够。衣服没有买成,脸面也丢了。气得万小景打电话给她老公,让他划点钱进她的卡里。结果老公的手机关了机。
万小景一肚子的苦没处诉,不顾李宝莉刚刚丧夫,急吼吼地把李宝莉找来家里,跟她哭诉。李宝莉说,不是说你老公资产上了千万吗?你未必连这点钱都没有?万小景说,他一个月只给我几千块,哪里够我花?丫头吃喝玩乐,上学打的,手机像换洗衣服一样地换,都找我要钱。我每个月的伙食费营养费保姆费美容费健身费,还要看戏看电影喝茶泡吧,都是要花钱的。李宝莉说,你居然在我面前叫穷。真是穷人有穷人的苦,富人有富人的怨。万小景说,我每个月都过得紧紧张张的,说句丢人的话,我还不如他的二奶三奶手头宽。李宝莉说,那你还死绑着他?万小景长叹道,说白了还是为了钱。跟你说句恶毒的话,我只有跟他离婚,手上才会有钱。李宝莉说,那就离吧。万小景说,就这样随便去离,亏得太大。他如果不同意,官司一拖,财产一转移,我连哈欠都得不到。李宝莉说,你好像算计得蛮清楚的。万小景说,那当然。要不然我为什么忍受这种花心男人?因为我有其他的东西在支持我的忍受力,他只莫落在我手上了。
万小景的话像是一阵小风,给李宝莉的心里吹进一些清新的空气。李宝莉说,我姆妈前几天也给我一个字,就是忍。万小景说,就你这脾气,忍得下来?我忍,是因为我的目标清楚,我把他的钱搞到手,我就不忍了。你呢?有什么可以支撑你的忍劲?李宝莉想了想,说我有。就是小宝。我要指望万学武的爹妈把我的小宝教育成人才。所以,他们再怎么样对我,我都忍得下。万小景说,就为这?
两人同用一个忍,各揣一份心。李宝莉没有心思跟万小景扯闲,便要走。走出门万小景问李宝莉,你往后怎么办?还去批发袜子。李宝莉说,那一点钱,只够一家人喝水。万小景说,那你要做什么?李宝莉说,我在想。万小景说,干脆,也去摆个摊,做点小生意。李宝莉说,这个我也做不得。万小景说,为什么?李宝莉说,做生意得靠时间磨,我现在根本没得资格跟时间耗。屋里老小四口人,现兑现地要钱吃饭,我要的是现钱。一天一结账最好。万小景便嘲笑道,做你的秋梦吧。那只有汉正街的扁担④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万小景的话,倒让李宝莉心头一亮。
李宝莉到汉正街辞工那天正下雨。雨点蛮大,落在棚子上,噼里啪啦地响。
李宝莉的老板说,真的不做了?李宝莉说,你一个月给我两千块我就做。老板说,那我还不如雇我自己。李宝莉说,就是了,我一个月三四百块钱,怎么养家糊口?老板便叹了口气,说你辞了这里,又做哪里呢?李宝莉说,我要当扁担。老板惊了一下,打量着她的身板,说莫说得吓我。那是人干的活?你挑得起?李宝莉说,你莫瞧不起人。那个何嫂,比我还矮些,不是担得蛮好?我问过她了,在这里,只要肯做,一个月少说八九百块钱是赚得下来的。再说,我在这街上混了几年,人头熟。像老板你,有生意还不得照顾我?老板又连叹几口气,说那是那是。我当然要照顾你。只不过,一个女人干这行,残薄⑤了。
李宝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李宝莉撑着伞走在雨水泥泞的街路上,心想,你厂长当不了,就当老板,你能懂得什么叫残薄了?活在这世上几多人,不都是在残薄地过日子?
雨越下越猛。几个扁担披着雨衣挑着货,飞起地跑。一边跑一边喊,跟着跟着,莫散了。
李宝莉找到何嫂。李宝莉批发袜子时,经常喊何嫂帮客户挑货。她晓得何嫂在汉正街当了五年扁担,靠这个,养着一个残废的老公和一个上中学的儿子。
何嫂刚刚挑货回来,浑身上下湿透,见李宝莉就骂天,狗日的老天爷一泡尿屙得这么猛,今天水太大,把人淋得像个鬼,不做了不做了。李宝莉说,我不是来找你挑货的。我要当扁担,你得引我入门。何嫂的嘴立即咧开来。只几秒,她缓过神,说我晓得我晓得。你男将的事我都听说了。跟你说个情况,你也莫气。这年头,跳河的吊颈的喝药的割脉的,男将比女将多。完全是阴阳颠倒,你说是不是邪得很?李宝莉说,不稀罕!他们男将不行,拉倒。这世道光我们女将也撑得起来。何嫂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拍完似乎还不尽兴,又连续拍了几下,边拍边说,你讲得好,讲得好!我就喜欢听这个话。我一个女将,当扁担,赚的钱不比男将少。凭么事?我勤快,我吃得苦,我负责,我过细⑥,我还不抽烟不喝酒,我身上干净,没得臭味。何嫂说着大笑起来。笑完说,不是吹的,客商情愿找我。说完她捏了捏李宝莉的膀子,说你也可得。你不是那种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