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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吴好运踏上了应天府求学之路。
第二章
在云水书院呆了十来天,吴好运感觉不高兴,非常地不高兴。
原来自由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每天吴好运坐在最好一排,对着一堆有地位、有才华、有学识、有架子的四有青年,内心郁闷地不行。显然大家也不高兴见到他。
吴好运跟书院的同学差别太大了!在众人鄙夷、唾弃、不屑的眼神中,在夫子从对他摇头叹气到不管不顾后,他只要一进学堂,就周身的不自在。放了学,吃饭时大家也躲得他远远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和别人同屋——用高贵的同学们的话说,谁愿意与满身铜臭的粗人同住。
知道狗儿也被众书童排挤,好运恨不得让他搬来同住,可惜书院没这规矩。
好在好运天生乐观,别人瞧不起他,他也不计较,反正自己也确实差了点嘛。于是依然和同学们愉快地打招呼,下了学躲在屋子里泡泡茶打发时间。
渐渐地,各位官家子弟发现,好运的存在其实也不赖,至少……可以衬托自己,看他胸无大志又乐观风趣的样子,也乐得和他相处。
书院仍是一派和谐。这种和谐,在陆亭到来后被打破了。
那天,吴好运正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夫子领了人进来,指着最后一排说:“那是你的位置。”
吴好运抬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朝自己走来,面容竟是从未见过的俊俏。
正出神间,少年已在自己身边坐下,歪头对他一笑说:“我叫陆亭,新来的。”
吴好运“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陆亭顿了顿,有些纳闷地问:“兄台的名讳可否告之?”
吴好运从瞌睡中清醒了一下,才想起来而不往非礼也,忙坐直了说:“我叫吴好运,幸会。”
陆亭抿嘴又是一笑。
吴好运又发怔了,心里暗想,大老爷们怎么笑得这么好看。
前面已有不少同学回头看陆亭,趁夫子出去的时候,夫子的得意门生方鸿回头问:“但不知新来的同学尊姓大名?是哪家的公子?”
陆亭起身,大方地笑笑说:“在下陆亭,杭州人氏,家中是酿酒的。”
众人脸上一阵鄙夷,皆回过头去,方鸿身边的杜涛小声却清楚地嘀咕:“这年头,云水书院的门槛越来越低,什么人都进来。”
方鸿也哼了一声。
陆亭不在意地坐下,却听吴好运安慰他说:“别理他们,我家也是经商的,他们的爹爹都是做大官的。”
陆亭一双好看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悄声说:“相见恨晚啊,以后就有赖吴兄罩着在下了。”
吴好运爽快地说:“一定一定。”
书院的夫子和众学子一样,看不惯商贾之人,然而云水书院的山长深谙官商从来有关联的道理,因而也不敢轻易将商人子弟拒之门外。只是,读书人向来清高,难免还是要轻视一番的。
陆亭和吴好运家底相似,分配房舍时,夫子理所当然地把陆亭划到吴好运的房里去了。
陆亭的书童陆墨挑了两口箱子进来,冲吴好运行了个礼,便麻利地打理床铺、收拾东西。吴好运和陆亭站着寒暄的时候,陆墨已经收拾完毕,过来说:“公子,都收拾好了,小的告退了。”
陆亭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坐下跟吴好运说:“在家里被管得死死的,这下可算自由了。”一眼看到桌上的茶具,又笑着说,“吴兄喜欢品茶,真是风雅。”
吴好运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爱喝,可不懂品,以前有老俞一起喝,这些日子一个人怪闷的,你来得正好,陪我喝喝茶。”边说边拿出小炉子烧水。
陆亭兴致勃勃地抓了一把茶叶看,说:“是上好的水仙茶,沾光了。”随手拿了吴好运扔在茶几上的纸扇把玩,忽的愣住,仔细看了一会儿,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吴兄何处得来的扇面?”
吴好运有些心虚,想照实说又怕陆亭笑话,他总觉得在陆亭这么神仙般的人物面前,自己显得很粗鄙。好运也是聪明人,脑子一转就说:“是家里的小厮拣了玩,我觉得有趣就做成扇面,用着就习惯了。”
“哦,”陆亭眼底满是笑意,想想又问,“好看啊?”
“好看。”吴好运随口回答,陆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喝了茶,陆亭对吴好运好感顿生,便说:“我们以后便是舍友,互唤表字亲切些。小弟表字文轩,吴兄呢?”
吴好运搜肠刮肚地想了很久无果,只得苦恼地说:“我……没有表字。”
陆亭无所谓地说:“嗯,是我取早了。那我唤你什么?好运兄?”
好运心里暗恨老头子取的俗名,想了一下说:“文轩,你看来比我有墨,不如帮取个表字如何?”
陆亭愣住,说:“这个……小弟不敢妄为,好运兄如果不想自取,可以请夫子代为赐名。”
吴好运摇头说:“罢了,夫子对我正眼都不愿多瞧两眼。反正也就你会叫,其他人怕是不屑于与我交往。你取最合适不过了。”
陆亭也是爽快人,当即允诺。捏了茶杯冥思苦想起来。好运确实大俗,只怕不好取大雅的表字,只往中规中矩处想。想了一会儿,陆亭起身,将陆墨放好的纸笔铺开,好运自觉地上前研墨,问:“可是想出来了?”
陆亭抱赧说:“有是有了,只是一般。”说完就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了“行之”二字。解释说,“运与行通,行之的意思是到了,不过……”
好运却搓手说:“吴行之,好好好!就它吧!我喜欢!”
陆亭正苦恼没想到好的,见他这般喜欢也不觉舒心一笑。
“多谢文轩贤弟!”好运对“之乎者也”向来又敬又怕,这回拿来做了名字,忽觉形象高大了很多,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对陆亭作揖道谢。
当晚,好运将这些日子来积攒的话、没聊的天一股脑聊了,陆亭也少有同龄人这么心无城府地说笑,两人从云水书院聊到老俞的云吞面再聊到陆家的酒坊,直到山上的鸡叫了二遍,才开始犯困。
两人刚睡熟,陆墨便在外叩门:“公子请起床梳洗吧。”
好运先被吵醒,顶着两个熊猫眼,打着呵欠推陆亭,“文轩,起来了——”
陆亭撑着爬起来,往床边一靠继续睡。
好运跳下来,把门打开让陆墨进来,自己迷糊着去洗漱,一边暗叹狗儿不如陆墨贴心。
没精打采地吃了早饭,到了学堂,众人开始摇头晃脑读书,不一会儿,好运和陆亭相继去见了周公,两颗脑袋还靠在一处。
平日里,夫子懒得管好运,也就随他去了,这下看到两人都公然大睡,又有不少学子扭头偷笑,顿时觉得有必要威严一下。
“啪!”戒尺狠狠地打在课桌上,好运和陆亭反射性跳起来,“夫、夫子……”
“哼!你们究竟是来读书的?还是来捣乱的?既是无心向学,何必在此装模作样,这就收拾包袱速速离去罢了。”
好运心里一喜,仿佛已看到自己从书院滚出去,一路冲回家的情形。陆亭却满面愁容,低头照实说:“夫子,学生与吴兄一见如故,彻夜倾谈,才会在此酣睡,一时冒犯了夫子,还望夫子海涵,学生绝不再犯。”
夫子不料陆亭如此彬彬有礼,倒是一怔,不觉口气缓了下来,嘴上仍说:“藐视课堂,按书院规矩要受罚的。”
好运想自己本来就是废材,不能拖累了文轩,忙说:“夫子,都是我错了,吵得陆贤弟睡不着,我愿意一个人受罚。”
本来夫子对好运就极反感,听他这么说正中下怀,点头说:“也罢。将手伸出来。”
好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闭上眼等挨尺子,却听陆亭急急地阻止:“夫子,错不在吴兄,学生愿受罚。”
好运忙睁开眼,果然见陆亭也伸出了白皙的手摊开等着。“夫子……”
“都别说了,”夫子怒气冲冲地说,“陆亭,念你是初犯,罚你将今日教习的文章抄写二十遍。吴好运,你不但藐视老夫许久,还唆使陆亭同睡,罚你到后院劈柴三日。”
吴好运生来不是吃白食的公子哥,劈柴这些粗活对他来说根本小事一桩,斜眼看陆亭还有异议,忙应允下来,匆匆离去。
陆亭心怀愧疚,闷闷地坐下,已没了睡意,一直看着夫子一张一合的口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