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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僵直着,想把照片扔掉,可是手中捏的东西却是我存在的证明————证明我真实曾经和别的小孩一样被人生下,被人抱过,被人疼过。
僵持不下。
最后他搂住我。
“我知道……你恨我当初扔下你。”
难道不是么?换作你,你怎么想?我用力挣开了,可挪不动双脚。
信士对我说,生下我后父亲就不知所踪,母亲悲伤自杀,房子被律师骗走,财产被人瓜分,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身体和灵魂。他带着我负债逃走,却被债主逼债,他不想连累我,只有将我放在马路边上希望有人愿意收留我,他只在我身上留下了照片和名字。
当时他只有11岁,实在没有能力带我逃亡。
“你一直在找我么?”我问。
“是的。”他喝了一口牛奶,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后来一直找到教会救济院,可他们说你已经跑了。”
“……”那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一直找到Mallarpa,因为我想你不会走太远,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他对我笑笑:“以前妈妈常说我继承了爸爸的直觉。”
“别和我提我从未见过的人!”我厌恶地开口,我恨透这对不负责任的男女!一个莫名其妙,一个只懂逃避!
“怎么会讨厌呢!”他大声反驳,拉住我的手,“你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父亲!他抱着你转圈,说你的眼睛像母亲!”他憨憨地笑着,比着一个抱孩子的动作,“我至今都记得呢!”
看他沉浸在回忆中幸福的脸,我被揭了伤疤,厌恶地转过头。
泛黄的回忆,最终也只有回味的价值,它已经不值得去珍藏。可信士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愿意宝贝的人,他似乎从来都不会懂得回忆中的苦涩。他总憨憨地笑,像个普通的傻瓜。
可傻瓜也有傻瓜的幸福,至少我体会不到。
信士吃完饭,我付了帐,他背起那灰头土脸的背包。
“知道你还活着就好,不管用什么方式……”他犹豫着,喃喃说道,“母亲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说完,他挎起包,向门口走去。
“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突然问他。说这句话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只是想到那张照片中咧嘴笑的婴儿,看他那样被呵护而我却流落街头,那阵酸涩像胃酸一样烧到了心口。
信士回头愣愣地看向我。
我没有移动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用冰冷的目光传达我的怨恨。他要走了,我恨他一辈子!
他放下了手中的包。
只要我需要他,他说他不走,一开始就不想走。
游荡了这么久,只是怕我恨他。
平安夜的雪还在飘,我拿着那张泛黄的照片仔细对照着两个孩子的脸。郁金香插在水瓶里,高贵的红色仿佛染暖了房间的空气。
稻喜还没有回来,我像个小孩缩在父亲怀里一样缩在Kei胸前对他讲我哥哥的故事,Kei听得很认真。我给他看照片,连稻喜都没有告诉的照片。
“你哥哥今年多大了?”他盯着照片中的少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18岁。”
“比你大好多。”他咧开嘴角笑了,“简直像你叔叔。”
“因为父母很早就生下他了。”我挪挪身子,“我是10年后出生的,真佩服我爸妈!信士说我长得像母亲。”
Kei愣愣地看着照片,仿佛入了神一般,连魂都被吸进了照片回忆的世界。
“Kei……你有没有兄弟?”
“……没有,我是独生的。”他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照片。我看着他走神的侧脸,昏黄的光将之刻画得那么美,长睫毛,大眼睛,女孩子般秀挺的鼻梁和漂亮的唇线,那些弧线像画出来的一般柔化了他的脸。他看起来真年轻!
“Kei你想起你以前的事了么?”我摇摇他,把他的注意力从照片上抢回来。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他犹豫了,蹙起眉。
“……不记得了……”
“不记得?”
“恩……很多事,变成这样以后的很多的事……都不记得了。”
“没意思……!”我嘀咕着把头缩进他的臂弯。他口中那些所谓的承诺与失约,会是什么样子呢?原本想听听Kei的故事而强打起的精神,终于在睡意前挂起了白旗,我抵抗不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在他臂弯里睡去,戴着那顶又大又红的圣诞帽。
平安夜过得非常平静,雪花落在窗户上轻轻沉击声像首催眠曲,记得Kei最后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所有父亲对孩子那样,温柔小心,永远的呵护。
据说,每个父亲在吻孩子的时候,都回给他一个美丽的梦,送他一个夜的精灵替自己守护。
梦之幕帘拉开后,美丽的郁金香海就在身边呼吸,像母亲的怀抱,展开了,我投奔而去。孩子的天性,母亲总是最好的依靠,一种归家的感觉。
纯然的,孩子的背影,闪着金色的头发。
消失在深红与蔚蓝的交界线……
第五章
第二天,稻喜没有回家,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叩响门的是信士——他放假了。
我对他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只当他是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刮了满脸胡子,看起来年轻不少,不然我怎么都不信会是个18岁的少年。
Kei上班了,他不要我跟班,我只好呆在家里。
“Syou,最近好么?”
招呼和平常一样,他傻傻地笑着,放下手里的帆布包,将它搁在角落里。灰灰的,只适合那样的角落。
“老样子。”我叹了口气,走到郁金香前拨动花瓣,有些已经枯萎了,可我还是插着,一点都不舍得丢掉。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第一次拿到的花。Kei送的,感动得让我大哭一场。
绒质的花瓣磨擦着指腹,有种细致的触感,就像Kei的皮肤一样,像春风拂过冻僵的脸。
“什么时候买的花?”信士问。
“Kei送的。”
“那是谁?”
“我朋友。”
“日本人?”
“白人。”
“白人?!”
“见鬼的,这和你有关系么?”
我不耐烦地躺回床上伸展四肢。
信士和我不同,他只是个很普通的男人,胆小怕事,只能当个凡人,一辈子。或许会做做小生意,开个小餐馆,这是他对我说的所谓“理想”。
“Kei是我带回来的,和我们一起住。”
我们之间的话题总是很少,年龄似乎并不是主要问题,而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远了,思想走不到一起。他胆小,怕事,在工厂里吃了亏也不敢吭声,我对此总是嗤之以鼻。
他是个胆小鬼,我不屑和对自己的人生没有理想的人说话。但,这次他却没有沉默。
“Syou!你疯了——他是白人!你知道代价吗!你想被拖出去宰了吗?他——在哪里?让他离开这里!”
“他有工作!也没有混混找他麻烦!”我恼怒地坐起来,“去你的,你这胆小鬼!”
“怕是没人敢找他麻烦!Syou,他可能是危险分子……”
门开了——从外面打开的。
信士呆立。
“我好像每次都在你与别人吵架时出现。”
Kei拎着包淡淡微笑。
“或许我该回避一下。”
我从床上跳起来,拖住意图出门的Kei,“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信士!这个——就是Kei,我朋友。”
信士死死地盯着Kei,一脸青白错愕。
“你好,我是Syou的朋友——Kei,初次见面。”
信士的嘴唇死灰一片,脸却涨得通红,他一把推开了比他矮小的Kei,直直地冲出了房间。那样子,简直像颗快要爆炸的炸弹,但我知道,他就算真炸了也不会透半点气——他什么都不会说。
胆小,平庸的男人,这就是我哥哥。
信士那夜也没有回来——他大概吓坏了。我不在乎,因为他终会回到我身边。他离不开我,因为他没有那个自己承受孤独面对现实的勇气。
我发现每做一件令人吃惊离经叛道的事情,内心都会得到一丝满足,这种满足扭曲着在心底成形,使我更得意于当初将Kei带回家的行径。他就像我的战利品,摆在那里,好好展示——我的勇气,我的思想,我的财富,我不同于Mallarpa。
现在,我靠在Kei身上,静静听炉火噼啪,听Kei讲他一天的工作,这是我们的必修课。Kei的味道很清爽,没有一点杂味。我问起他为什么没人找你麻烦了?他笑着回答: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