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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够了!”沈拓再也忍不住地喝止他,“小雷,你什麽都不懂,所以就不要插手这件事!”
“沈律师……”
“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想再听的沈拓转身就走,见小雷有跟上来的意思,他回头又道,“回去把自己的事做好,做不好你就自己交辞职书上来。”
一句话,让小雷再不敢跟上。
“还有,如果你把我的事情告诉了程涉,我立刻把你解雇!”
一听,小雷心有不愿地垂下了脑袋。
知道小雷已经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沈拓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拓并没有去什麽地方,他坐著公共汽车来到了邻市,依照著曾经在档案上留下的资料,找寻君繁所住的地方。
越是接近他要去的地方,越是简陋的环境令他的眉不觉皱了起来。
一看就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而一个单薄的单身女性就住在这里……
突然,沈拓前进的步伐在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时停下。
瘦削的女人身上随意套一件打著广告一看就知道是买东西搭送的白褂,蹲在阴湿的巷道里,正对著早就被淘汰的煤炉子吹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她做对,炉子里的火非但没有烧起来,还冒出滚滚浓烟熏得她流著眼睛不停咳嗽──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的念头,嘴吹著没用,她随手拿起一张硬纸板用力不停地朝炉子扇风,直到炉子里的火开始熊熊燃烧後,她才高兴的把早就放在一边的饭锅搭上去。
她的样子让沈拓想起了头一次见到她时,她经历苦难却闪著坚韧不轻言放弃的目光。
正是这样的目光感动著他,令他的心,被一阵酸涩感渐渐溢满。
他想让她如愿,想看到她宽怀展颜的样子。
火炉已经烧好,打算趁煮饭的时间去忙其他事的君繁突然感到眼前一暗,知道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她疑惑地抬头一看时,惊讶的睁大了眼。
她慢慢地站起来,吃惊的叫著来人名字:“沈律师……你,你怎麽来了?”
沈拓冲她淡淡一笑,说:“我特地来,是想告诉你一件好消息的。”
“好消息?”
“对。”沈拓点头,“好消息。”
“我已经有了,可以告倒莫颖的有力证据!”
8
火炉里的火静静的燃烧,时不时放出的劈啪声,让平静的火焰时不时爆发。很轻易就让人联想到人的命运。原以为平静,却总是在平静中不可预料的动荡。
沈拓与君繁并肩坐在屋檐下的一张石板凳上,西下的夕阳的最後一缕烧红在天边渲染。
他们一直不发一语。视线偶尔落在天际的那片火红上,偶尔停在火炉里燃烧的火焰上,却从不相望。
疑惑的是沈拓,他以为他的话会令她高兴些,但看到的她只是沈默著坐到这张石板凳上。她的久久不语,令他只能无语地坐在她的身边。
很久很久,久到天边的那抹红晕慢慢变成紫红时,君繁放在锅里煮的东西沸腾起来。她过去把锅子换下,把水壶搭上炉子,把一些炭火拣出来,让火烧得小些。
做好後,她站起来,面对沈拓,她对他说:“你知道吗,沈律师,一直以来,我为了替翎翻案,都是不顾一切,不计後果蛮著干。为了打官司我不但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与家人、朋友反目成仇。但这些我都不在乎,在我心里,只要能还给翎一个公道,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望著沈拓,君繁的眼角一滴水珠在夕阳的余辉下闪耀。
“什麽也比不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爱他,相信他。他一被捕入狱,我就知道他是无辜的。就算他被陷害被判无期,我都不肯放弃为他翻案。知道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刻,我怎麽也不能接受,因为前一天我去看他时,他还对我说,他等著翻案出去的那一天啊!”她的泪水在脸上顷泄,他不忍再看的别过头。
“但是,不相信又能怎麽样,他的确已经死了。没有一丝呼吸,不管我怎麽叫他他都不肯张开眼……我好恨好恨他的欺骗,他明明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啊!我更恨,恨那些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人!”
“我要报复!”
“就在翎的遗体前,我不停地这麽说。但事实上,我却连帮翎翻案的能力都没有……”哭到声音都变调,双手埋住泪流满面的脸,瘦弱的身体紧紧缩起。
君繁脆弱的样子令人心疼,要是东上翎在的话,他不会让她这麽伤心的哭泣吧?但他不是,他不知道应该怎麽安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聆听──
“说不怕是假的,我这样跟财大气粗的莫颖闹,怎麽可能不遭报复……没有人肯雇我做工,不管我做什麽都有人来捣乱,想帮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我被孤立起来,我只能强迫自己要勇敢……我不想认输,不想!因为我要为我所爱的人申冤,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一直以来,这个念头就是支撑我,让我有勇气继续跟莫颖打官司。”
“但是──现在──”用力擦干脸上的泪,君繁睁著红肿的眼睛望著沈拓,她肯定地说,“我要辙诉。”
沈拓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为什麽?!”
君繁对著沈拓轻轻一笑,莫名,她的笑容令沈拓觉得超然,就像,突然大澈大悟了──
“前几天,翎他,来找我了。”
“什、什麽?”沈拓又是一惊。
回过头望著已经暗淡的天际,嘴角噙著笑的君繁看起来很宁和。“他的样子跟我们刚刚见面时一样,还是这麽俊秀。他说,这些年来,苦了我了;他还说,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离开,一直在我身边,守著我,看著我;他还说,每次看到我受苦,他好心疼,并且,他好恨什麽都帮不上忙的自己──最後,他说,让我不要再把官司打下去了──”
“所以你信了?”沈拓觉得难以接受的对她说,“那很有可能只是你的一个梦罢了!你怎麽能这麽轻易就去相信。难道你忘了三年来你的坚持吗?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最爱的人翻案申冤了吗?”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沈律师?”相较於沈拓因为难以相信产生的激动,君繁哭过一场後,冷静了不少。
对方都这麽说了,沈拓也只好缄口。
“翎这麽跟我说时,我的反应也跟你一样。我对翎说,我说什麽也不会放弃的,说什麽也不能就让他永远背负骂名──翎没有多说什麽,他只是跟我说,要是我再继续把官司打下去,就会害死你。”
──什麽?!沈拓瞪著君繁。
“沈律师,你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死这麽早。而我,怎麽能做一个害死好人的人。”
“那不过是你的胡思乱想!我怎麽可能会死,不过是打一场官司──别忘了,我沈拓可是再难的官司都能打赢的大律师啊!”沈拓有些激动地叫著,他这麽说,除了是想打消君繁想撤诉的念头,也是在向自己肯定什麽。
“别勉强了,沈律师。翎他告诉我了,现在的你,已经被人诅咒,并且,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性命。”说到这,君繁的眼又渗满了清澈的泪,“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一直坚持。你这麽冒著生命危险帮助我这麽一个与你无缘无故的人……沈律师,你是好人,真的。我说什麽也不能自私的拿你的生命来实现我的目的。幸好翎告诉我了,要不然,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一定会恨死自己──”
这个时候,沈拓还能再说什麽。君繁的表情已经透露她绝不会更改的意志,并且,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确是被人下咒了,很有可能活不过这个月……
“可是都到了这份上,我们已经有了可以告倒莫颖的重要证据,现在撤诉不就功亏一篑了吗?”就算君繁决定撤诉,但他却说什麽也不甘心啊,努力了这麽久,已经坚持到这地方了,为什麽还要放弃……
知道了沈拓的不甘心了吧,沈默了一会儿後,君繁突然说:“除了这个原因外,我还有决定撤诉的另一个原因。”
说罢,君繁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交到沈拓手上。
纸条是折好的,沈拓展开来看时才知道是一张病历,看了内容後,他一愣:“|乳癌晚期……?!”
君繁淡淡地回答:“是的,|乳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一个多月,如果去化疗的话,可能活得久些。”
“怎麽会?”沈拓的手在颤抖。
“我并不害怕死亡,死对我而言是种幸运,因为这样我才能找到翎,然後跟他在一起。”已经被黑暗覆盖的世界,只有炉子里的火,与不知哪户人家亮起的灯在照亮他们。
“知道自己快死後,突然发现,以前不顾一切的坚持都变得不再重要。以前一直坚持是不想最爱的人蒙受不白之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