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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魂~~~~」
聂乡魂笑道:「好啦好啦,我想想。」看着南英翔端正的面容,一股无法扼止的冲动涌上心头。
就是现在了,他告诉自己。要向心上人表明自己的满腔恋慕,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长久以来,心中的愿望只有一个:请你永远不要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不是以兄弟的身份,而是唯一的,最亲密的伴侣。
颤抖着正要开口,一阵哀伤凄凉的笛声流进耳中,南英翔立刻将头转向声音的方向:「是谁在吹笛?」
「不知道,大概是庙里的和尚。」聂乡魂想将他的注意转回原来的话题:「你刚刚说……」
可惜他的努力徒劳无功:「扶我去看看好吗?」
「……好。」
寺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老弱伤残蜷缩着席地而睡,温暖的角落全被占满了,而照不到阳光的树下,只有两个人。
一个看来只有五六岁小孩躺在地上,骨瘦如柴,脸上没半分血色,显然病得很重。一个女子坐在他身旁吹着笛子,一头乱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但似乎还很年轻。
小孩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但随即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完全不动了。那女子放下笛子,伸手抹眼泪。
看了这心酸的一幕,聂乡魂多少有些动容,但是当他一转头,看见南英翔正用近乎发痴的眼神看着那女子,顿时心中一紧:不妙了!
「阿乡,阿乡,冷静点,船会翻!」
回过神来,聂乡魂发现自己正用力捶着船缘,震得船直晃。
他咬着牙,从齿缝间发出低泣似的声音:「切忌往西……」
「什么?」
「在汾州的时候,有个算命的叫我绝对不能往西走,否则我跟南哥就会分开。」
「那你往西了没有?」
「你说呢?是谁叫我去城西镇隆寺的?」
杜瀛这才想起,镇隆寺正是南英翔跟崔慈心相遇的地方。
「喂喂,这不能怪我啊。我师兄就要把寺院盖在城西,我又有什么办法?而且那种时候也只有我师兄救得了南老大。」
聂乡魂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不能怪他。只要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晓得绝对不能怪杜瀛。要不是杜瀛,他聂乡魂跟南英翔早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明知前方是死路,仍不得不踏上去的怨气,要向谁去诉冤呢?
杜瀛叹道:「照这样看来,会走到这副田地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你还是看开点吧。」
聂乡魂仍在嘴硬:「那可不一定。也许南哥对那女人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你不是也说了,女人最强的就是肚里能生出孩子吗?」
杜瀛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白日梦:「如果真是这样,他又何必跟个妓女搅和?直接回去娶那个什么小妖不就得了。」
「小『瑶』。」
「又不是你未婚妻,记那么清楚干什么?」见聂乡魂冷哼,杜瀛又说:「你干嘛老当把我当敌人?别说你不懂,我也搞不清楚啊。怎么会有人眼光那么差,偏偏就去看上那个崔猪心……」
聂乡魂虽然心情恶劣,听见「崔猪心」三字,还是噗哧笑了出来。
杜瀛看见他笑,不禁怔了一下。就他记忆所及,从来没见聂乡魂笑过。因为他的笑容向来只留给南英翔,闲杂人等是看不到的。那张永远板得死紧的脸一旦笑开,竟是比冬阳还要耀眼。他心中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南英翔真的是非常、非常没有眼光。
正想开口谄媚聂二爷二句,转眼瞥到他的钓竿:「喂,鱼啊,鱼啊!上勾了!」
聂乡魂跳了起来,二人连忙合力收线,奋战许久终于拉上一条大鱼。由于过份雀跃,险些把船翻掉。
当晚聂乡魂大显身手,煮了一桌大菜,两人吃得差点走不动,着实过瘾极了。聂乡魂原本满腔的抑郁,也减轻了不少。
只是,鱼不是每天都钓得到,愉快的日子也不是每天都能继续,这是人生的真理。
落花(14)
某夜,躺在床上,树林中的蝉鸣此起彼落,充满欢快喜悦,竟还带着几分风流绮旎(说得难听点是淫荡),听久了,焦躁与空虚的薄雾忽然从胸中升起,开始在血管中沸腾。忍不住全身上下如针扎般的怨愤,聂乡魂爬起来开始摧残屋内所有看得到的东西,顿时整间水榭中碰撞碎裂声不绝于耳,隔壁房间的杜瀛当然也别想睡了。
「你是在干什么,三更半夜发疯啊?」
「放我出去!我要回雍丘!」
「回去做什么,当南霁云的箭靶子吗?」
「这是我的事,总之那两个人休想安心成亲!」
「我说过,要等你改过自新之后才带你回去。以你现在这副德性,我看再等一百年吧。」
「怎样才算改过自新?」
「简单。以你父母的名义发誓,绝对不再找南老大跟崔慈心的麻烦,而且再也不跟安禄山的走狗勾搭;最重要的是,等南老大生了孩子,你还会当个好叔叔照顾他们一世。」
「放屁!」
「那你就安心在这里作客吧。」
「你为什么老爱管我的闲事?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去巴结安禄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不懂?」
「良禽择木而栖,你懂不懂?今天如果是郭子仪、李光弼这样的真英雄造反,我不但不拦你,还会拉着你去投效。安禄山不过是个土匪强盗,你跟他搅和,就不怕污了你杨家的名头吗?」
当时名将郭子仪是朔方节度使,自安禄山起兵后,唐军是节节败退,只有他连战皆捷,之后并推荐得力部属李光弼担任河东节度使,同样是战绩彪炳,功劳盖世,总算替溃不成军的官兵挣回一点面子,不但燕军闻风丧胆,全天下的贵族庶民无不对他们二人敬若天神。
「造反就是造反,有什么差别?」
「百姓何辜啊!」
「百姓何辜?哈哈!」聂乡魂脸上浮现一个扭曲的笑,将他原本秀丽的脸切割成一张狰狞的面具:「可不是吗!当我们家人被流放岭南的时候,一路上你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一个个只会站在路边耻笑我们,我娘累倒了,我去向路边的人讨水喝,他们全像避瘟神一样躲我,还有人用脚踢我!而他们养的那群天真无邪又可爱的小孩,还会比赛拿石头扔我们,旁边的大人没一个出来阻止,真是好清白好无辜啊!」
「那只是有些人教养不好,不能一概而论……」
「不是『有些人』,是全部!我从小到大看到的全是那些脏嘴脸!他们全是李隆基的走狗,不对,李隆基就是他们养出来的。他们每年纳贡供宫里那群人渣吃喝玩乐,把他们全捧上了天,只为了自己的温饱。没人在乎李隆基是怎么的无耻下流,也没有人会去同情那些冤死的人,他们只知道皇帝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既然如此,皇帝跳河的时候,百姓自然也得跟着去喂鱼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冷笑一声:「自己甘愿给猪下跪,就活该给猪屎淋头!全是他们自找的!懂不懂?」
杜瀛张着嘴看了他半天,这才开口:「阿乡,我现在才发现你讲话真犀利!改天应该把这话写成字画裱起来,挂在门口当你的传家宝训……」
聂乡魂气得险些崩断血管:「别把人当傻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不但有听,还佩服得五体投地咧!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事:你使越多手段,越是吵闹怀恨,南老大越不会喜欢你,只会更讨厌你而已。总之一句话,从头到尾,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为什么就是想不通呢?」
聂乡魂冲口而出:「他吻了我!」
杜瀛睁大了眼:「真的假的?」
聂乡魂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滚,咬着牙:「我再无耻下流,也编不出这种谎来!」
「什么时候?」
「我受伤住军医庐的时候。」
「在他认识崔慈心以后?」
「废话!」
「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
「有啊。」聂乡魂举手假装揉额头,其实是在擦眼泪:「他说:『我是在喂药啊!』」话一出口,忍不住低下头后悔自己的多嘴。对杜瀛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一定只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乱发花癫吧?
然而他一直没听到杜瀛的声音,正要抬头,忽然一道温暖从后面覆盖上来,杜瀛伸手绕过他的肩,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变成将他拥在自己臂弯里的姿势。聂乡魂大吃一惊,即便是南英翔,也不曾对他做过这种暧昧的举动。还没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