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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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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星条旗。华秀玉原要说些什么的,似感到他眉色之间不大同意,一时噤住口,脸便有点讪红着。

  「销好几版了。」他只好把书再翻一翻。
  「嗳……」

  跳探戈约两个下来,大家喝采不停。痨病鬼竭力掩饰住兴奋,将短下巴昂得半天高,像是很不甘心叫人占了一场便宜,亚当苹果在他细长颈子上咕噜的一大块,那唇角有笑意没笑意,愈发显得一派愤世嫉俗。跟着几人又在掌声中嚣叫起来:「棍儿──海誓山盟。」「我在夕、阳、下──」不知哪个男生学了一声,下巴颏都要掉了,歌词嗲得只听见「也也噎、也、也」。众人爆笑出来:「棍儿,棍儿。卡紧啦……」

  他重新坐正来,书还给华秀玉,笑道:「喜欢里面的谁?」
  「嗯──喜欢小童。」她这才被鼓励了;又是那一分顽皮的腔调。
  「我也是。」

  「那──老师呀,那我们礼拜四晚上座谈会,老师来参加好不好?我知道,查过老师礼拜四下午有课。晚饭我们请老师,好不好!」华秀玉这段话一气呵成,讲完竟有些气吁吁。

  他听了好笑,还在考虑当中,便先问:「Topic呢?」
  「未央歌带给了我们什么。」

  这个女孩的浏海浓而且长,眼睛藏了一半在里头,好像烟柳重重中一对戏耍的燕子,咻地剪波而去,水面一幅幅涟漪湮开来。

  叫棍儿的男生到底不肯唱,康乐股长出面调和僵局,玩起歌唱擂台,一班分成两组,一组先开始唱:「绿油精,绿油精,爸爸爱用绿油精…。。。」

  他放大了喉咙问清时间地方,约好在餐厅碰头。两人便静静听着对面那组唱完「气味芬芳绿油精」。

  他告辞出来,乔治送至门口道了再见。校园里的路灯已经燃起,一盏一盏照向天际;今晚的星星很多,明天会是个好日子。沿着石子路走,脚下沙沙响着,走远了,还听见他们一波波声浪:「白浪涛涛我不怕……嗨哟依哟依哟嗯嗨哟…。。。」他心底生出悲意来。

  前些日子吉米从纽约来信:传闻哈莱斯还是被炒鱿鱼了。他难过也不是,随便打发过三明治,出门压了一晚马路。霓虹灯衬着天鹅绒蓝的黑天,闪耀中一大幅电影广告画报,「力争上游」;课堂上问学生这部片子如何,弹吉他的赛门几乎是半卧在位子里,笑道:「嘿,嘿,我喜欢最后,那家伙把成绩单折成飞机,射出去。」哈莱斯给他们成绩,苹果派一个A,蝴蝶风筝一个A,他自己三十页的报告一个A。期末考试,单给一块印记,圆环当中复复杂杂的什么雕花,像是中古世纪的家族标记,就依这块玩意儿由着人大盖去罢。那次真是要命!他旁边的犹太鬼倒是笔不停的,哆哆哆扰得人心惶惶。他的前几届,还没有正式的文学训练方法,大概正好他这一届起,美国式一套文学批评进来了;他一路念上来,研究所读完出国,却遇到哈莱斯这样一个人物,挖哥伦比亚大学墙角的,生成一副倒扣齿,抽屉把子嘴,金嗓子;讲课中比手划脚,有一种演莎翁剧的夸诞。哈莱斯的自是反对学院派传统不惜如此,然而毕竟也成为过去。他是不会这样,在堂堂大学府里踢起足球来;虽然小林每次狠狠的捻息烟头,一摊手:「OK,OK──反正,你他妈的就是彻头彻脑无政府主义一个!」

  华秀玉这一代读未央歌又如何呢?沙特他们也要过去么?他深深的倒吸一口气,三月的夜间还凛凛有些寒意。一弯新月钩在树枒梢上,随手可以招下来似的。长廊在黑暗里睡着了。

  上回阿秋伯北上,家中要他春假无论如何南下一趟,介绍梅村李家大妹仔。阿秋伯巴巴远拎着包袱来,带了两大瓶肉松,还有一罐笋干酸菜,原是母亲的意思。因路上颠簸不定,汤汁污得布巾一大滩油渍;这块包袱皮也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当年来北部联考,靠它包的文具书本,还被时髦人嘲弄了一番。

  家乡每到过年,平日烧洗澡水的大锅用来炖笋干酸菜,那一锅直至元宵也销不完,一个月屋子满满是酸馊味。最后剩的汤汁才是肥膘,年的精髓,下面条和了吃,兄妹几个都要抢。他第一笔薪水即刻替家里装换了煤气炉,连同红砖灶台;跟着是置热水器,那口大锅就尘封到储藏室,一年一次摸寻出来刷了用。他始终怀念烧柴火的日子,母亲热着笋菜,有时一掀开锅盖,热气蒸腾,卷着一股窜鼻的馊香。夕阳停在毛玻璃上,日式的格子窗棂,晕晕糊糊一片白光。母亲立在蒸气暮露里,一件褚色碎花袄子彷佛褪得无色了,人亦变得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是一张年画糊在大门口,对着过往来去热闹的尘世只是无言。门眉上贴着「礼义人家」;两边还有红底金字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廊檐挂的一串串腊肠、熏肉、咸鱼,小黄老是蹲在下头,漫空划一划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垂着尾巴一旁
走开了。今年没回家过年,吃着捎来的笋干,想起乡下生活种种,心上可又是叨叨念个没完,汉唐太平岁月的悠长啊。

  母亲特要阿秋伯告诉他,人家李小姐也是位新派作风呢。母亲这种人说出这种话,真叫他感到抱歉,对老家、对社会都是。

  在纽约住的学生公寓,后头对后头。对门楼下住三个女孩,门户经常大开,什么都给清清楚楚瞧在眼内。有个女生,成天日头当中才起床,披散着耶稣头,一条热裤,懒着步子至走廊上,随意做几个柔软操。那张面孔许多雀斑,白皮肤变得淡黄色。一次偶然的抬头与他眼睛碰个正着,也没有表情的,道声「嗨。」便进屋子去了,他都还来不及回她一声,觉得纽约这个地方实在可怕。与李家阿妹幼时玩得
很好,大伙拜师兄师妹,在狗尾草漫膝的野地上杀刀;还带剧情的,总是师妹遭了五爪紫毒,他做师兄的就要又气又恨,发誓报仇,盗得了仙芝解药。李阿妹每次扮坏蛋扮得顶顶认真,一棍杀下来没有轻重,大家都怕她几分。阳光很强时候,李阿妹脸上平常显不出的雀斑,一点一点淡褐色都出来了。那一伙小女生里,只有她高中毕业,每日骑红色单车加工厂上下班。

  李阿妹的照片穿着牛仔裤,戴宽边大草帽,阴影罩在脸上,也看不真切。阿秋伯旁边伺候他颜色,口中直念:「人还要标致些,嗳,标致些,比起相片……」现代女子各国看着也差不多模样,跟都市计划一般,都统一化了。

  大一那年,交上一位中文系女朋友,发神经说了什么歪话:「你们国文系,天晓得,懂得文学!」便把人气跑了。那时并不在意失恋这档子事儿,心头只有图书馆,图书馆前椰林大道,枝枝摇展得蓝天白云一年都是盛夏。盛夏的午后,读莎士比亚瞌睡中醒来,蝉声哗哗哗地,阅览室一角阴阴凉凉,他的志气大得要直上青天。

  老邓真是他们亲爱的袍泽兄弟。

  春天第一次的阳光初照,篮球场上摆着一座老藤椅,上头铺得大张旧棉被,几件高凳矮凳占了棉袍跟其它厚衣物,水泥地上散着旧黄书籍,一本一本摊开来,像冬阳下晒暖的老灰狗。他去图书馆,弯道过来,瞧瞧什么宝贝东西,竟是老舍、郁达夫、朱自清一伙的,正在翻着,那边忽来一声钟鼎之音:「喂那位同学,有兴趣嗯?」

  他骇一跳,抬头看,是图书馆主任老邓。走在春阳下,满面的红润发光,白色长髯映得银白银白,他都看呆住,还愣蹲在那儿,老邓已好似泰山压顶的过来。

  他缓缓站起来,只有老邓下巴高。「我,我……」
  「要看?看,没问题。喏,都是你的。」老邓满意的看着地面散着的书本,像是一群子弟兵。
  「邓先生──」
  「老邓,老邓。没的那些啰苏劲儿喊老邓就好,嗯?」一掌拍在他肩上,好结实,叫人踉跄了一下,有点吃不住。
  「这些,哪里弄来的?」他问着还带些胆怯。
  「嗳──没关系。别这小模儿样……」又拍拍他肩膀。「什么来着?噢,哪里弄来的?你问咱们哪里弄来的,背包里背过台湾海峡来的……」

  老邓的中气十足,后来混熟了,时常喝酒喝得高兴,一踢开椅子才霍地站起来,直有天花板那么高:永远是那曲「盗御马」。「将酒宴,摆至在分金厅──上──」「我与──那──众贤弟,叙一叙──衷──肠」唱到后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气都不换的,好像策马而奔,眼着剎不住车了,却猛然一勒缰,「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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