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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菲菲!”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季菲菲的耳边炸开,“你在干什么?”
季菲菲压下略缓解的咳意,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怡雪和杨晓蕾,食指和拇指一摁,直接捻灭了所剩无几的烟。她平静的样子激得苏怡雪捏紧手袋把手,太过用力以致指节青白。
“菲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的伤?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杨晓蕾也蹙紧眉头,一脸地不赞同,说出的话更是带上了点怨怼的意味,“难道大家不是多年的闺蜜吗?出了事都不通知我们,太过份了!”
苏怡雪就更不用说了,火爆的脾气已被点燃,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用锐利的视线射向季菲菲,几乎要将她戳穿。
“我……”季菲菲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克制咳意,浮上一个虚弱的笑容,音线微微地颤抖着说道,“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苏怡雪重复了一遍季菲菲说出口的话,只是将陈述句改成了问句,眼睛里的怒火都要喷出来了。她食指指向季菲菲,虚空点了点,又放下手臂看向身边的杨晓蕾,说:“她说没什么的。”
“季菲菲!”杨晓蕾轻易不发脾气的人也憋了火,说出了对她来说能说出的最重的话,“你到底是不是在拿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不是。”季菲菲的笑容挂不住了。她能说什么呢?她想说,好累啊,是真的累。想说,你们干嘛都来逼我?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来逼我!想说,早知道是这样的状况,不如待在墨尔本,待在有高歌在的城市。想说,自己没有被高歌伤心伤到死,却要被你们逼得快要窒息了。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我都懂,那些道理我都懂。”
“什么?”杨晓蕾听到季菲菲吐出的话,当下愣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她想起多年前的自己貌似也曾这样纠结过,也都明白那些个大道理,但是做起来往往力不从心。
“我不是不跟你们说。”季菲菲的头越来越疼,胸口发闷,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实在不想继续周旋下去。迟疑片刻,她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不想说。”
“你不想说?”苏怡雪红唇轻启,冷然问道。语气听上去很轻,眼底的光却是越来越犀利,让人禁不住地心惊胆寒。
苏怡雪的态度像一把锋利的剑,一下子劈开季菲菲绷到极致的某根弦。季菲菲心力交瘁地垂下眼睑,说不出的委屈,说不尽的难过,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不到一丝的温度,血液都好像被冻结在了血管里。她用手捂住脸,不想把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出来,然而根本挡都挡不住潸潸而下的泪水。
杨晓蕾看得出季菲菲那颗仿佛已站到了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心。她走上前,伸臂轻轻地抱住了崩溃的季菲菲。肢体甫一接触,杨晓蕾惊叫出声:“菲菲,你的体温这样高!”
“去医院吧。”苏怡雪顾不得胸腔中沸腾的怒火,抬手想要招一辆空载的出租车。
“我不去。”季菲菲下意识地拒绝了苏怡雪。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已稳稳地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晓蕾!”苏怡雪拉开车门,压根不搭理季菲菲,扭头对杨晓蕾说道,“人,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说完,自己潇洒地坐上出租车,走了。
杨晓蕾目送排着尾气的出租车走远,知道苏怡雪已经到了极限了,这样走掉对大家都好。她叹了口气,转身温声哄劝季菲菲:“菲菲,你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吧。什么事都会过去,惦记的事情越多,人活得越痛苦。你发觉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熬过去,再回头来看,收获也比以往哪次都要巨大。”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菲菲啜泣地趴在杨晓蕾的身上,尽情放肆着,温热的泪蹭在杨晓蕾的颈窝处,濡湿了那片细腻的皮肤,“我这么大的人,什么都懂。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晓蕾,我不是想去做些什么,我难受是因为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菲菲,我了解,我了解……”杨晓蕾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已遥远,想起曾经的自己与现在的季菲菲何其相似,一样地迷惘,一样地迷失自我,一样地不知所措。
“这颗心,”季菲菲稍稍与杨晓蕾拉开一些距离,右手放在心脏地位置,双眼含着闪闪的泪光,视线投在杨晓蕾的脸上,急于找到一丝一毫地认同,“我想要休息休息,可是停不下来,停不下来!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怎么眼泪越流越多了,仰头想将眼泪忍回去,丰沛的液体却从她的眼角再次溢出。
在杨晓蕾人生那段低落的岁月里,也曾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不是在最困顿的日子里遇到了陈思宁,可以卸掉内心的压力,肆意率性地活着,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轻轻地对杨晓蕾说:“有时,别太逞强。”
有时,别太逞强。
当所有人告诉你,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独自地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问你一句,你累吗?
生活常常像是一场马拉松,父母亲朋会在你跌倒的时候,指着远处,对你说,爬起来,朝前继续跑下去,胜利就在前方。可是,又有几个人真正地了解你的感受?你跌疼了,出血了,不想跑了,渴望休息。但为了那些期盼看到你能够站起来的人们,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要咬紧牙关强忍着疼,重新站起来向前跑下去。
那些人只会看到你坚强的一面,然后欣慰地在笑,又有谁会对你说,累了就别再逞强?
“可以吗?”季菲菲慌张地用手背把眼泪抹去,声音颤抖着问道。她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我怕自己太懦弱、太不堪,不想让你们看到这样的我。”
因为我在乎你们,所以怕你们为我而牵肠挂肚。
“傻姑娘!”说出这句,杨晓蕾忽然想起自己家的男人陈思宁总是宠溺地唤自己这个称呼,是不是在他的眼中,自己也是这样出于善意地伪装起来吗?她勾起唇角,凝神看季菲菲一会儿:“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懦弱,不是不堪,不是示弱,是人成熟前的一次质变。不过,你也学会了自省。”
自省如同一把尺子,用它来丈量人生的脚步。
“嗯。”季菲菲止住眼泪,咬住唇角暗忖,这样自己至少还有目标,还知道当下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
“不哭了?”杨晓蕾用手抹了抹季菲菲脸上发潮的泪痕,随即用商量的口吻问她,“那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其实不是重症肺炎,你不要太担心。我早上才打过点滴,也已吃过药,现在再去医院也做不了什么。”季菲菲不好意思地朝杨晓蕾笑了笑,哭过这场,发泄了一下这两天积攒的委屈,渐渐有些恢复常态,“你和怡雪不要生我的气。大概我这副模样实在不想让你们看到。”
“我明白。”杨晓蕾听到季菲菲这样说,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之前失恋躲在寝室里,蒙着头睡大觉,昼夜都颠倒了,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我们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是关心你。这才一天没有见你便又是撞伤,又是生病,我们是在气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她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开了,唇角本就带有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傻姑娘,实在不行就跟我当年一样,蒙头睡大觉。”
季菲菲不想解释什么。现在杨晓蕾哪怕说地球是方的,心虚的她大概也会毫无置疑地默认。谁教自己理亏呢?让好友平白为自己担心难过一场,她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杨晓蕾像是看出了季菲菲的想法,拿过她手里一直攥成扁平的烟蒂,走到路边的垃圾箱旁扔了进去,转头眉眼间带上几分得意,意有所指地说:“看,走几步,就能扔掉了。”
“嗯”季菲菲用力地点点头,唇角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仿佛熬制了很久的浓稠蜜糖,散发着馥郁的醇香。杨晓蕾看见季菲菲这个明眸皓齿的笑容,蓦然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那个她们眼中曾经活得最为纯真的季菲菲终是长大了,终是懂得了这个现实的残忍。可随着她的逐渐成熟,又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她的生命里被剥离开来,永远也不会再属于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季菲菲的笑容不仅酸软了杨晓蕾的心,也撞进了刚泊好车走来的赵嘉瑞的眼里。这样笑容烂漫的模样似乎更加适合季菲菲,赵嘉瑞暗想,之前那个总是对他端着架子的季菲菲果然不是她的真面目呢。
季菲菲听到赵嘉瑞的声音,不自觉往旁边挪了几步,右臂挽住杨晓蕾的一侧胳膊,轻哼道:“看不到你就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