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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蝶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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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再见。”
    赵眉想:我已经忘记我生命里,重要或不重要的事情。
    成名说:“你的皱纹令我心痛,在眼角,像朵花。”
    成名正处于孩子与男人之间,喜欢年长女子的年纪。赵眉可从来没把他当真。只道:“是呀,一直生长,流血,刺痛,像纹身。”
    成名道:“血与纹身的美丽,无可比拟。”
   
    “从理性开始,以热情葬送。”
    “女性主义者一定会演变为人文主义者。对不幸人们的关怀原来不限于性别。由此对幻灭与死亡有喜悦的体会。因为理解,因此并不悲凉。”
   
    赵肩可没有想到,成名还是处子。他只是静静地靠近她,轻轻道:“我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样做。应该吻你还是解开你的衣服。”赵眉笑道:“或许应该听莫扎特的C小调弥撒曲。最圣洁又是最色情。”成名皱眉道:“我现在方明白人类会为探险而粉身碎骨。我想我一生也不明白你。”赵眉正色道:“你如果认真起来,倒令我难过了。”
    依然缠绵缱绻。果然惊怯欢喜。
    赵眉拉开了窗帘,街灯照进来,天天都是月亮。
    “多么美,像舞台。”
    在淡蓝的夜色中,赵眉发觉成名一直穿着一双墨绿绵织袜。她慢慢地替他褪下来,吻他的脚,心里满足,剥落的痛楚。
    她便裸着身,静静地穿上他的袜子。道:“你看,皱纹生长,如哈密瓜,布满全身,然后我就死了。”
    成名拉着她:“呵,你不要死。”
    一会又道:“我怎可以想像你这么的一个人,从此消失。”
    赵眉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日子,以为凡事垂手可得。也会说:“不要死。”或:“不要离开我。”或:“我一生一世都爱你。”
    到如今,老病死,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赵眉并不难过,只是感到了疲倦。
    “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吗?赵眉?”
    “不。”赵眉说。
    “你哭了。”成名是一个好孩子:“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成年人的眼泪,从来不是恳求。”
    “这样,是我令你悲哀了。”
    没有欲望的虚无荒漠,时光悠悠流转,赵眉和成名一起度过,不激动亦不紧张,是老年人的爱情。他们也去跳舞、滑水,赵眉也会开快车,丝巾高高地扬起。清晨赵眉又会煮清香扑鼻的咖啡。成名对赵眉,愈要扮老成,老怕她跌倒,担心她夜归,嘱她早睡,偷走她的安眼药,成天小心翼翼,“不要”,“小心”的,赵眉心里想:“是我累了他。我把他变成小老人了。”
    由是十分歉疚,待他益发的温柔。
    成名救完火回来,身上沾上火场的炭焦,赵眉细细地替他洗擦。
    在炉灶士敏土起回半腐烂的尸体,成名下班来找她,不断地呕吐。她替他倒满满的威士忌,抱他,哄他,低道:“宝贝,一切都好了。”
    救火警号响起,赵眉心里便开始忐忑不安。她以为她无所谓,她还是爱着他。
    赵眉一天早上起来看报,蚁一样的字,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以为还未睡好,搓得眼睛发红,赵眉想:“我眼睛有病。”慌忙跑去看医生。原来有了老花。
    有了老花。有了老花。赵眉一路地走往上班的道路,想到她前头的荒凉岁月,沙漠似的,耀着血红的光。
    她和成名隔得很远很远。
    开快车、跳舞、滑水、性爱不过是假象。
   
    陈路远只是非常寂寞。
    升上了二年级,暗疮开始痊愈,脸上留了深深浅浅的坑。
    女子的死上了两天报纸,随即为人所遗忘。连陈路远都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杀了人。一切没有动静,仿佛杀人十分应该,像星期六早上替中学生买一支筹款纸旗一样应该而平凡。
   
    如何会是丁玉生。丁教的是“国际人权法”,她本人又是环保分子,穿着不染色的棉衣,长发不剪,不施脂粉,夏天老走路,吃素,上课时微微喘气出汗,身体散发花草香,讨论“新界条例”的性别歧视,声音特别柔软动人。陈路远说女性不应有承继财产权,她便眯着眼看他,讶然道:“怎样的脑袋,是否面粉做的。”惹来全班大笑。陈路远脸红耳热,丁偏微笑,带点挑衅地看他,然后又好意地道:“你下课来找我,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陈路远没有去。他怕她。
    后来丁玉生便开始缺课,同学说,她的丈夫死了。她丈夫是危地马拉人,在美国组织共产党,被人在浴室用机枪射杀。
    盛夏他非常非常想念她。暑假悠长难耐,他天天跑去股票市场买卖。股票上升二个仙便飞扑挂牌,心里跟股价上上落落,又着实了些。一个暑假下来,还可以赚到一架二手宝马。
    他很想告诉她,他买了新车。这学期她教的是“英联邦宪法”。他兴冲冲地冲入课室,在讲课的是一个小胡子——她还是缺了课。
    下了课他便去佐敦道召妓。泰国女郎走了,又来了一批印度尼西亚女子。女子肚皮上有一处毒蛇似的暗紫胎记,陈路远合上眼,满目还是暗紫的小毒蛇。他一惊,便来了。
    走在街上,已经入夜。发狂的母猫在公厕后面奔走,年老的同性恋者在公厕打架交合,吸毒乐师眯着眼拉二胡,银币滚滚作响,远处有雷声。
    他非常非常渴望占有丁玉生。
    他知道她住在大学玫瑰苑,门牌上有她的名字,六楼。爬上天台,还见得她家浴室挂着她的手帕、内裤,干巴巴的,像饼干。想来她走得十分匆忙。沿着水渠爬下,一翻便是她家露台,探手一拉,居然没上锁。
    他的心扑扑地跳动。他知道,他会占有她。
   
    丁玉生回来时脸上长了雀斑,年纪忽然老了好些。陈路远看着她的萎谢,课也听不进去,坐在第一行,不停的在打噫。她听得极其烦厌,又不好发作,只在一个题目与另一个题目之间,一顿,盘起长发,用铅笔插着,架起了黑眼镜。
    下了课他在课室门口等她。
    她稍一顿,声音还是十分轻软:“找我吗?”
    “噢,不。”陈路远说。
    她缓缓地脱下黑眼镜,放下了头发。陈路远看得怵目惊心,如白丝衣服之落地。
    “成长非常痛苦。过了,便好了。”微微地浮了一个笑:“功课有问题,便来找我。你知道我办公室。”
    待她走远,空气犹有她体上的花草香。陈路远才扬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丁玉生回过身来,只说:“因为。”也没有话,扬手便走了。
    陈路远立在暗灰的空气中,什么地方有伤口,痛楚,并且愈合。
    他决定了:他爱她。
    她美丽宁静如睡莲于蓝塘月色。他站在她身旁看她,尼泊尔人的宝石匕首闪着暖暖的紫光。
    “你怎么知道?”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她翻了一个身。
    “聪明反被聪明误,丁玉生。”他的匕首轻轻顶在她的喉咙。
    丁玉生便醒过来了。有点迷惘,犹在梦中。
    “呀——”
    “不要声张。”
    他用毛巾塞住了她的嘴。又预备了绳索,反缚了她,十分利落而镇静,解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身体冰凉而细软,他小心而温柔地探索。她不能动弹,只是幽幽地看着他。陈路远轻轻吻了她的眼,用手帕蒙住了她,在月色里看她的裸体。
    美好的事物,可望不可即。她的美丽,从来不属于他。
    他就坐在床沿,掩着脸,手里还拿着匕首,凄凄凉凉地哭起来了。
    “丁玉生……你……你老了……我……”话卡在喉头,说不清楚。
    陈路远想一刀了断自己的喉咙,说不定喉里会跌了一地的珍珠与金戒指。
    卡在喉咙里,美丽的永不可得的爱。
    他疯狂地占有她。在某一程度来说,尸体、妓女、情人、母亲都没有分别。他只不过极度极度的饥渴与焦躁,以血,以毁灭来祭祀暴烈的存在。
    如果杀死丁玉生,不见得不比阿伯拉罕要杀死以撒更合理而肯定。
    陈路远十分十分之疲倦而虚弱。
    他抹干净自己,空气犹有微腥的气味——令人作呕又心安。
    他想放过丁玉生,他很累。
    他解了缚她的手帕。她身子一挺,想踢他,又不能动弹,就“啪”的跌在地上,流了一鼻子的血,却转过脸来,狠狠地看他。
    不知是血污还是她的眼睛,陈路远被激怒了。
    也不知在她身上插了多少刀,只是虎口隐隐作痛,低下头,胸前挂了一团血污,细心一看,原来是一小截小指,亮着小小的、秀气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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