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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后头……
“也许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吧,这次竞翔的结果你已经知道了,我获得了第一名。
说心里话,这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当那天下午我的鸽子飞了回来,我给鸽会
打电话,鸽会的人在电话里祝贺我得到第一名时,我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我李高
品怎么会得第一名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直到第二天日报上刊登了这次竞翔的
名次,我从上面看到‘李高品’三个铅印字排在了第一行,我这才不怀疑是真实的
了。不过,我又很快被这不需怀疑的‘真实’弄得莫名其妙了。
“说来有趣,一夜之间我成了小名人了。‘鸽坛新秀’‘鸽运健儿’电台上是
这么广播的。另外,许多信鸽爱好者也纷纷登门求见求教,观瞻冠军鸽。一天到晚
门庭若市,弄得全家人都用又惊又喜的目光看我,如同我刚从海外归来似的。尔品
那家伙,还偷偷地对爸妈卿卿喳喳,说:‘我算服了,半夜里跳出个大伟人来!”’
说到这里,高品自嘲似地笑了起来。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倒真应该为你取得的成绩高兴才是。你得到的冠军并不比别的什么
冠军逊色,你付出了代价,所以当之无愧。听说在欧洲一些国家里,一个信鸽竞赛
冠军的名望,可以与总统先生并驾齐驱呢。”
高品点点头:“是啊,我也很高兴,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从‘末了’变成了
‘第一’啊!爸爸妈妈也很高兴,并开玩笑说我这是真正的‘自学成才’。他们表
示今后支持我,并希望我再接再励,在明年举行的五城市联赛中再取得第一名。宜
品姐姐从学校里给我寄来了贺信与贺礼。贺礼是她画的一幅油画,画面是一群赛鸽
飞过蓝天,她不惜色彩,挥洒得那么强烈、蓬蓬勃勃。她把每一只飞鸽,都塑造得
那么矫健、神采飞扬,鼓涨着不尽的、奋力向前的力量……”
在高品讲着的时候,我也似乎看到了那副绚丽的画面,就像我在岗坪海岸上空
看到的那样。是的,说心里话,即使我这个局外人,也由衷地替他高兴。一个人在
社会上做出一点事业本不容易,更何况是一个人们不无偏见的小字辈呢,我祝愿他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列车在继续行驶着,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呼呼的风声。
高品有些歉意地对我说:“我说得太多了,耽误你休息了,咱们睡吧。”我点点头。
车厢里旅客不多空着不少座位,我便倒头睡下。高品在喂了他的鸽子后,也睡下了。
在车轮隆隆的催眠声中,我很快睡熟了。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从地球的那一面转过来了。霞光又在车尾方向燃烧起来。
朝霞的色彩似乎不及晚霞那么瑰丽、娇艳,但却更显得明朗、清新。让人精神振奋。
高品比我早醒,正趴在小桌上写着什么。鸽笼放在身前,冠军鸽‘老二’在不慌不
忙地啄食颗粒。我突然记起了什么,翻身而起,问高品:“车到了什么地方?”高
品抬头说:“已经过了兰州。”我又问:“你还没有放鸽?”他朝我点点头。我疑
惑起来,他说过如果过了兰州,鸽子便飞不回去了。”我问:“这不就飞不回去了
吗?”他又点点头,说:“飞不回去了,这一次,我不想让它再飞回去了。”我吃
了一惊:“为什么?”他把目光转向正在啄食的鸽子,看了那么一会儿又慢慢转向
我,轻轻地说:“我要和它分手了,我不想继续养鸽子了。”
我诘住了,瞪大眼睛盯着他的脸。他的神情告诉我,他不是在说笑,更不是在
说谎。不过,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刚刚做出了成绩,尽管还不是那么惊天动地,
却毕竟是得之不易,弃之可惜的呀!我喃喃地说:“那么,你不参加五城市信鸽竞
翔联赛啦?”
他肯定地点点头,把目光转向窗外,久久地凝视着那辽远的无垠的天空,轻轻
地却很有力量地说:“我忽然觉得,我干别的也行,也能干好!”说这话的时候,
他那看着远天的眼睛里放射出一种希冀的光芒,就像燃烧着两朵熊熊的火苗。啊,
我明白了。不知怎的,我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心灵在不住地颤抖着……
“你看。”高品把他那刚才写字的纸递给我,这是他曾给我看过的那张信鸽竞
翔的奖状。他在奖状的背面写了几项有关他的鸽子的事:
鸽名:老二鸽龄:三岁血缘:海森尼(父系)
奥斯门(母系)羽色:深雨点眼砂:桃花……
下面又写了一行:这是一只优良的赛鸽,曾获七百五十公里八百二十羽信鸽竞翔
第一名,期望它的新主人给予珍爱与训养。它的旧主人拜托。
我把目光从纸上移到鸽子身上,又移到高品那透出坚毅的脸上。
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高品说要在这里放鸽。他带着鸽子下车了,我也跟着下
了车。这是一个荒僻的小站,只有路基,没有月台。站上的几幢建筑物都属于那种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格局。向远处看,大地平坦开阔,一派西部高原的景象。初春
的原野上铺满着野草和小花。西部气候使得天空永远万里无云。即使偶尔有几片云
朵从地平线下面溢出,也总是匆匆忙忙,消匿在蓝天中。
高品站在路基上,把“老二”的“履历表”拴在它的足环上。然后把鸽子抱在
怀里,他抚摸着鸽子,又把脸贴在鸽子身上,他的脸色异常凝重,透出不尽的依依
之情。他的嘴唇索索抖动着,像在向他的即将离去的“老二”叮嘱着什么。看得出,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层白白的光亮。“老二”也好像从主人这不同寻常的神态中悟
出了什么,圆眼睛困扰地转动着,不安地“咕咕”地叫着……
列车在小站停留的时间不长,我提醒高品赶紧放鸽。他好似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脸上重新恢复了他那刚毅自信的神情。他把鸽子用双手托住,向它凝视了最后一眼,
然后奋力将鸽子掷上天空。由于用力很大,鸽子像一个被掷出的物件,迅速上升,
当升到力的最高点,它才张开翅膀,飞翔起来,带着那张红色的纸片,在空中翩翩
起舞。那么轻盈,那么美丽。它在列车上空缓缓地盘旋着,啼叫着,似乎在向它的
主人道以最后的深深谢意。然后升上高空,疾速地朝着东方飞去。在朝阳的光轮里,
鸽子浑身的每一根羽毛都进发出力量,都闪耀着美丽无比的光芒。远去了,消失了,
消失在那被色彩染红的蓝天中……
后来,我没有再见到过高品,自然,更不会见到他那只鸽子了。不过,我常常
思念他们。不知为什么,每当想起它们的时候,我总要抬起头,向着那蔚蓝无垠的
天空久久地了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