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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是为了这幅画?
我低下头仔细看,即使经过总统几番摧残,那幅画仍然丝毫未损,绝望的麦琪平静地躺在画布上面,为自己的伤痛兀自难过着。
“如果总统是一个人进来的,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先生终于代我问出最想问的。
“很凑巧,那天晚上我们都想得到这幅画……于是就在这里碰面了。”特兰纳狄尔回答。
先生嗤之以鼻,这是个多么荒谬的理由,两个窃贼在同一时间看中同一幅画,于是选择在同样的夜晚进入卢浮宫意图偷走?
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一国之君,另一个则是富可敌国的银行家?
他们用任何方法,恐怕都比现在要体面得多。
先生突然说:“据我所知,这幅画,是两年前总统刚刚竞选胜利的时候,从他的私家珍藏中贡献出的一幅作品,正式赠送给法国卢浮宫的。”
“这么说本来就是总统的?”我愕然,“他送完以后又后悔,所以再偷回来?”
我笑笑,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胡言乱语。
先生盯着那幅画看了良久,不说话,突然他直起身子来,象是已经想通了,对我和特兰纳狄尔道:“这个问题暂且不提,现在,我需要你们向我解释--这是为什么?”
先生一只手指向跪在地面上的男人,那个理应躺在棺材里被风光国葬的总统,现在却象个找不着家的孩子,萎缩在卢浮宫一个阴暗的角落,对一幅画上的女人如痴如狂。
我的视野停留在琉璃般的拼花地板,低头不语,心里权衡着。有人说,最高明的说谎者,不会通篇大话,而是选择最要紧的位置,编织最精巧的细节,那就象拼花地板上面的一块斑驳,被满眼的绚烂掩盖住,没人看得出来。
我无疑不是个高明的说谎者,尤其是面对先生,简直连基本的次序都会颠倒,由我来叙述,难免越描越黑,但特兰纳狄尔呢?
他是个从不说谎的人。
没错,即使他一次次愚弄、玩弄我于股掌之间,但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谎话。
他给我真实的世界,是我自己……在里面迷途了。
“总统在中弹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没有死--当然,卫队长也知道。”特兰纳狄尔道,在说前半句的时候望向先生,说到后半句,望向我,眼神不容置疑。
那是当然,因为王子那把贝雷塔手枪里面的子弹,早就被特兰纳狄尔换成不会置人死地的“爱神”。
他故意留得总统一条生路,为此不惜背叛他和王子之间的承诺,就是为了这个晚上,在卢浮宫与总统的会面?
太诡异了,我原本以为,在这整件事中,特兰纳狄尔和总统,是最无交集的两个点,却没想到,他们之间有我看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开枪杀总统?”我问。更重要的是,你又为什么会放过他?
“这是我与王子的交易。”特兰纳狄尔道:“不牵扯到任何人。”
他的眼神凛冽地掠过我。
我感到一阵寒意:“我……我被你们逐出……逐出这场游戏了吗?”
“……”特兰纳狄尔默然许久,苦笑道:“水银,你太容易受到伤害。”
“是你们伤害了我!”
“不……是我们把你放置在天平上。你认为在一段平衡的三角关系里面,谁才是中心?”
“……”
“每个人都是中心。”
“不……水银,是你--你是我与他始终在争逐的对象。不论你偏重于任何一侧,对另一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听到这话,愣了片刻,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们是多么卑微、渺小、斤斤计较的小气鬼啊!
不论是权势通天的王子,敏捷从容的水银,还是温文如风的特兰纳狄尔,我们竟然都逃不过这小肚鸡肠的缠绕。
你、我、他,曾经面对同样的问题,做了同样的反应。
我们焦虑,烦恼,惴惴不安,只因为害怕失去伙伴。
突然有种酸楚的喜悦涌上心头。
特兰纳狄尔叹息道:“我知道的……水银,从你出现在歌剧院的那时起,我就知道……王子不会放过我。”
我愣了一下。
“我们这一场原本公平的交易,因为你成为王子的筹码……”特兰纳狄尔继续道:“令我别无选择……”
他的目光中缓缓流动着深情,声音也因干渴而沙哑着,笑得很疲惫,很无力,令我惊栗不安。
特兰纳狄尔从未露出这么软弱的神情,这应该是属于一个虚弱、惶然、对未来忐忑不安、对情人心事惴摩不定的男人,这种神情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脸上,但绝不会是特兰纳狄尔。
我肯定。
弱点--人人都有,连怪兽都有,但特兰纳狄尔一直把它掩藏得很好,没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行踪和走向,我用十多年的时间来破解他神秘的符码,来寻找他身上巨大力量的能源,我企图把他身上的弥漫着薄雾的长袍撕裂,但我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弱点。
特兰纳狄尔,你或许从不撒谎,但我肯定你现在撒谎。
你在骗我,一定是的。
但为什么我还会被感动?
我用力压抑着,但我的胸膛间依然不间断地涌出一股暖流,它们冲破我身上最坚固的铠甲,把它融成比钢汤还要炽热的滚烫,顺着我不断颤抖的肢体滑落下来,灼痛了我的脚尖,让我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我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特兰纳狄尔伸出手来,虽然弧度很小,但我肯定,那一瞬间他想要拥抱我。
但我的脚在地板上面,生了根,我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在瑟瑟的秋天,掉光满身的伪装。
不知不觉间特兰纳狄尔已经走到我身边,他没有碰我,大概他看得出来我就象水晶一样易碎。
“因为他知道……水银与我是不可分割的整体。”特兰纳狄尔缓缓道。
无论对抗、合作、相互挟制,始终生生不息,共存共亡。
末日都不可扭转的对抗关系。
特兰纳狄尔,你连表白都那么与众不同。
那么理所当然。
水银,不管你站在谁的身边,你都是属于我的。
因为我是你的敌人。
唯一的、永恒不变的。
我和特兰纳狄尔对望着,眸中只剩彼此,绚丽的拼花地板,倾城倾国的流芳名作,都只是烟火般的背景,转瞬即逝。
我们的心中绽开比它们更加美丽的焰火,那是玫瑰。
一瓣、两瓣,三瓣,四瓣,整整五瓣。
每一瓣都倾诉着一段可歌的往事,每一瓣都烙印着我与他的游戏轨迹。
微笑、愤怒,抑或仇恨。
那是花的筋络,叶的骨髓,爱的精萃。
第24章
我奇怪先生为什么不来阻止这一切。
魔鬼……已经化身黑暗天使。
这次他夺走的何止是我的理智。
我看到先生走到总统身后,蹲下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面,目光低垂,顺着总统的角度望向那幅《绝望的麦琪》,他把嘴巴贴在总统耳朵上,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总统突然身形一振,本来是跪着的,他却一跃而起,差点要把旁边的先生带上一跌。
“你不会知道的!你不会知道的!”总统的胳膊长长伸着,象条凶猛的莽蛇,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特兰纳狄尔喝道:“你一定在撒谎!”
我奇怪地望着特兰纳狄尔,问:“他在说……你知道什么?”
后者自然地耸耸肩膀。
先生从总统身边离开,那家伙现在发了狂般,一会儿冲着我们大声咆哮,一会儿又扬起靴子踩向地板上面的画,先生从警一生,见过的疯子很多,但现在也不知所措了。我们不能阻止,只能任由他去发疯,也许从他的癫狂中,还可以解释我们的许多疑问。这比从特兰纳狄尔口中套出真相可容易多了。
先生清清喉咙道:“如果说一切都是总统的蓄谋,就连特兰纳狄尔你也是牵线木偶……那么我们假设,总统被王子抓到什么把柄,一定要杀掉他来封口,这个把柄是什么呢?”
我接着说:“我更感兴趣的是,我们的‘大阴谋家’,整个事件最该得意的大嬴家,为什么现在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们把疑惑投向特兰纳狄尔,双双逼问,希望他可以回答,因为毕竟在卢浮宫的一天一夜,只有他与总统在一起。而他千方百计把总统“监禁”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从总统那里得到什么?
何况在一夜的相处之后,原本威风凛凛的总统阁下,竟然变得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