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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有条大毒蛇就躺在我身边嘛。
我下意识去摸身边,记得昨夜一晚上我都握着他的手。
很奇怪,我又希望他死,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又希望日日夜有这双温暖的手攥在掌间。
那让我心安,同时又忐忑,不知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该做什么,或者绝不能够做什么。
我却已然做过了。
在天微微亮的时刻,这双手从我手心中溜走,我没有阻止,虽然我的心在挽留。
但神秘感,会使他显得更加迷人。
起身以后,发觉四周空气中飘着火药的味道,我正在迷茫,突然大地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撼,下一刻就要裂开缝似的,远处的天空忽明又暗,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道讪讪的声音喝道:“这时候,多亏你还睡得着!”
灵鼠的声音就近在耳边,我发现自己的眼睛被干掉的泥巴糊上,看东西模糊不清,好不容易揉下来几块,我勉强打量他,正一脸可笑地看着我。
我打量四周,天空已染上黎明时分的粉红氤氲,勉强可以看清楚四周是一片荒野沼地,空旷不见人影。
我望着远处天空一片火光,心下讶然:“这是……”
地面又是一阵轰隆,灵鼠本来在爽朗笑着的脸,刹时间阴云密布:“那个王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听到这消息时,我不可思议极了,在距离我们休息的地方不到两公里处,正是炮声隆隆硝烟四起。毫无疑问王子把他那沙漠骑士骁勇善战的精神,也带入这个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里面,陌生的钢甲和炮弹正在穿透那些繁华绮丽的红墙白瓦,古老文明正被现代武器侵蚀摧残着,唯美的雕塑会被炽热的钢汤融化,几十年来都没有闻到战争血腥的欧洲人,一夜之间惊醒了,他们望着窗外弥漫的烟火,还以为是庆典的礼花在绽放着。
“我的上帝啊。”我很少念出这句祈祷:“阿诺阿绝不可能……”
“假如仅仅有一个王子……”灵鼠抽动着嘴角:“也就罢了。”
“还有谁?”
灵鼠耸耸肩:“一个不认得的小角色!拥有2000精兵和一支装甲车部队,他们以搜捕刺杀总统的凶手为名,在全城进行密如蛛网的搜查,拦截了王子的车队,我趁机逃脱,他却惹怒了王子,这下--嘿嘿,昨天他们还是守卫总统的忠诚武士,今天居然化身复仇女神,政客的思维真难以理解!”
是卫队长……我心里默默念叨着。他之前承诺,要在我离开后,把先生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远离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实现了他的诺言,而且动作迅捷无比,王子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他拦住。作为刺杀总统的首要怀疑对象,王子肯定很头疼,不过他们双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军队进入战斗状态,对于今晚的事情,是否早有准备?
“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在市郊的环形公路上面小规模交火,而在此之前卫队长已下令遣散居民……呵呵,也许这是二战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演习了。”灵鼠道。
古往今来,有很多场战争,其中不凡蠢人与蠢人交战,因为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有人说“特洛伊”是历史上最荒谬的战争,却打了足足八年之久,但斯巴达王和特洛伊城主都不是蠢人之流。
王子和卫队长也不是。
但不得不说,昨晚--直至今晨的这场“战争”,是愚蠢之极,那完全称不上战争,只是两头即将崩溃的狮子,愤怒之际发出的怒吼,他们都是聪明人,但谁都有精神失常的时刻,正巧,他们俩,昨天晚上因为同一件事情,撞击在一起。
我看新闻的时候笑得饭粒从鼻孔里面喷出来。欧洲的媒体是奇怪的产物,它依附于形形色色的政权,却不愿意为政权效力,或许因为欧洲有太多颜色的国旗,令得它们不知道该套上什么样的衣装。它们可以为一名欲爬巴黎铁塔自杀的流浪汉做连篇累牍的报导,对总统遇刺的事件做天花乱坠的分析,但对于持续整晚的“战争”,却只字不提。
那是一场战争,牵扯到两个国家的政权,两股有权有势的力量,很疯狂,同时意义深远。
但这意义却被深深地埋藏了,因为一通渲泄过后,两个狂怒的人终于得到释放,他们冷静下来,试图粉饰太平。于是这场起伏,在夜间的惊涛骇浪过后,还不及迎接黎明的苏醒,就被黑夜压进马路下面去了。
当局解释,这是一场演习,针对越发猖獗的恐怖主义,我们有必要做好全副准备,演习之前已经通知过市民撤离,演习没有造成任何损失。这是一场安静的、和平的、有组织、有纪律的行为。
哦,人们想,原来我昨夜真的看到了礼花。
可为了庆祝什么?总统遇刺?
出人意料的,卫队长在媒体面前,对总统的遇刺没有表示惊愕、悲痛、惋惜,他理所当然地接受事实,继而发誓他与他的卫队,定会为新一届总统的就任尽忠职守。我愣住了,真是场精彩的表演。
他隐藏了事实,我们都知道总统没死,但卫队长把他藏了起来?
他想干什么?
连卫队长这个铁骨铮铮、一度被我视为最坦率忠诚的男人,也掩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突然感到很难受。
那些天花乱坠的谎言,如果可以消停一会儿该有多好。
就象灵鼠,他如果能安静一会儿多好。
灵鼠当然也知道总统的死是一个假相,但他不关心这个,当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不能找到特兰纳狄尔,他崩溃了。
我嘲笑他:“你的这种心情我可以体会。”
整整三年我都在这场疯狂的游戏中沉沦,希望与失望更迭着,常伴心间。如果他想要消失,没有人可以找到。
特兰纳狄尔,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厌倦了这些繁嚣,找个地方独个自在逍遥去了?
第20章
我和灵鼠没有再回去,我们跨过国界,来到毗临的法国,自然,为了躲避追缉,我们只有乘坐改装后的皮艇,顺着蜿蜒曲折的河道来到法国南部,再租车北行。在巴黎我要急切地见一个人,先生。
我虽然在刺杀总统一案上面有重大嫌疑,并且曾胁持人质逃避警方追捕,但鉴于案件复杂,先生强烈建议不要将调查内容公开。出于先生的保护,总算没有在国际刑警全球通缉榜上大名鼎鼎,否则在法国,我恐怕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先生根本想不到,最该避之不及的我,居然会出现在他的病床前。
经过那一夜的冲击,先生的精神垮掉一半,他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厌烦,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正义贡献一生,最后却不知何为正义,何为真理。
“现在的孩子……唉!”
先生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在病房外面听到这一句,鼓起勇气,最后还是走进去。
先生看到我,足足愣了半分钟,还是问:“你会来,我很惊讶……希望你不是来道歉的。”
我储蓄了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不再看我,转而望着窗外,这是一间位于塞纳河畔的疗养院,幽幽的河水,怎么也冲洗不净我的罪恶。
先生,我真的错了吗?
“这里是法国……”先生突然轻轻开口。
“是啊。”我附和着。
法兰西,我并不是在这里出生,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一口流利的法语,但对这个花朵般鲜美的国度,我却有着深深的依恋,比祖国更加深沉的感动。因为我在这里遇到慈父一样的先生,他代替了我父亲的位置,帮找到我一生的指向,他抚养我长大,将我从一个柔弱男孩,培养成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一个为捍卫真理而奋斗的战士。
然而我用他教给我的做了什么?
我把他对真理的平衡彻底粉碎。先生年过半百,难道还需要再经历一次光明与黑暗的洗礼?
我踌蹰在他的床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出现是个错误,但我必须来见他一面,因为当我听说先生在办公室晕倒过去时,我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去,我不敢相信先生那强健的体魄有一天也象高层华厦一般突然崩塌,那样我在世上将再没有一个亲人……
只有敌人。
“其实我没什么……”先生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仍然那么慈祥,令我的心神都在震荡,“我担心的是你,孩子……你病得不轻。”
我的眼泪几乎涌出:“我知道……我知道的,先生!”
“真的难以挽回了吗?”先生问,“究竟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居然夺走我最坚强的孩子……”
“先生,那不是力量--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