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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停:“少侠多礼了,不过误会。”
少年赶上两步,又道:“实在因为…那几人是五湖帮的,不过一小帮派,常常作威作福,我教训过他们几次,被惦记上了。”又恨恨道:“别以为我好惹,既然与两位无关,我今日便去挑了它!”
姬任好虽未说话,从青竹两个字出来,目光一直深邃。突然笑道:“那五湖帮,是如何作恶的?有些日子了,怎么没有人管?”
“足足有一年了,我常常在此,才会遇上。他们倒会打算,大恶不做,小恶不断。又不值得大侠去杀,我只好动手了。”
姬任好轻眯眼,道:“凭少侠剑法,斩他也是举手之劳,可谓名师出高徒,好生厉害。”
少年有些窘:“我学的不好,他厉害多了,我两招也比画不过。但不是师尊……只教过一套剑法和轻功,前两个月我叫师尊,还被他骂了。”
瑄分尘一动,却被姬任好压住,又道:“原来如此,世上竟有此神人,哪天有幸,我倒愿意拜见。”
少年听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吱唔。姬任好也不言,替他轻轻遮掩过去:“话说回来,他们说不定再来算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如一并处置。少侠现在便行,我们也跟去,好看看五湖帮,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少年回剑入鞘:“好!”
哆嗦的掌柜终于出来了,在一边敲着手,对他道:“这位公子……你看这些东西?小店是小本经营,赔不起呀!”
少年啊了一声,连忙在身上摸,忽然停下,干笑一声。
“我没带钱……”
两人都默了。
姬任好笑道:“想必是急着义举,一时忘了,这银子,在下出便罢。”瑄分尘暗暗摇头,姬任好趁他不注意,笑问道:“你摇什么头?”
瑄分尘道:“没有十倍的回报,你怎会付出一份银子,我是替人担心。”
姬任好叹气道:“分尘怎将我说的如此凉薄……”
瑄分尘想了想,道:“的确是我说错了,若无收获,你连问话都一起省略的。”
姬任好轻咳一声:“哎,话不要说穿就好,若不学厉害些,哪日瑄隐者送我一份银子,岂不是人间惨事?”
他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瑄分尘只作不见。
落灯花
一行人从店中出去,天色已暮,街边店铺都挂上了灯笼,烛火印出各色图案,十分漂亮。少年指向卖灯笼小摊,笑道:“今日十五,我差点忘了,两位若有喜欢的姑娘,大可买一个送去。”
姬任好负袖而行,道:“哦?有这样的风俗么?”
少年道:“正是,一般男子当晚会将姑娘约出,如果答应,就有戏了,途中一看湖灯,一逛长街,最后到十五贯巷买一只花灯,只要姑娘接了,谈婚论嫁也就指日。”
姬任好含笑,侧身道:“买一个与你,如何?”
瑄分尘抬手道:“少来少来,怀天阁主的关怀已然够多,瑄某实在是怕了。要寻花问柳,往这边可。”一指满是烟花之气的巷子,“这边也可。”又一指娇笑着路过的少女:“只恕瑄某,无法奉陪。”
“分尘原是怕的。”
瑄分尘摇首道:“怕与不怕,倒不在其内,该与不该,才是真的,青楼等地实在去不得,你就不要拖瑄某下水了。”
姬任好敛下眼神,微笑不语。三人已经拐入偏僻地段,四周渐暗,行人也少起来。少年并不熟悉路,拐错一条,才找到正确方向。
小巷闯入眼帘,深处黑暗中火光闪动。少年一猫腰,靠在了墙上。一个城隍庙,年久失修,黑洞洞的大门里,一堆火燃起,七八人坐着说话。火上还架着肉,旁边两坛子酒,散出阵阵劣质香气。
“今天那小子,实在可恶!”
一个粗哑声音响起。
“何止可恶,简直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总是破兄弟们的财,今天又打伤我们两个人!”
一人手挥了挥,道:“且别激动,我已经算好,明天上报堂主,就说这小子公然挑衅,骂咱们五湖帮不是东西,堂主一怒,必然派人教训他,我们也好报仇。”
几人纷纷喝彩,少年早气到头上冒烟,手腕一转,拔出剑来:“王八羔子,全都给我去死!”
捧着酒坛那人还未反应,只听啪一声,坛子分成两半,酒水哗的一齐涌到地上,浸了一大片。明晃晃的剑尖,正抵在他鼻尖上。
火堆被踢翻,庙堂里砰砰乓乓。少年穷追一个将其刺翻,其他人拣得空隙,纷纷去神像前拿了刀剑,混战成一团。
姬任好站在庙外看了一会,道:“是否?”
“确实……此乃醉卧青云。”
“那剑法,你可看出端倪?”
瑄分尘摇首,道:“小巧灵活,配合轻身功夫是极好的,只是从未见过。想后来所创,也未可知。”
姬任好淡淡道:“当世谁有功夫,创此剑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一概而论,但之前那人,提起青竹二字,你想必惦记忒久了。”
姬任好大笑,道:“知我者,瑄分尘也。”
当时说的是,青竹的人,留不得。他们神态并无异样,想必是一个帮派组织之类。少年出手不凡,表示势力不小。他身为怀天阁主,却从未听过这两字。不是有意藏匿,就是情报机关出了问题,但情报绝对没有问题。一个比较大的帮派藏在武林之中……不得不令怀天阁感到威胁。
姬任好冷下脸来:“莫非是……”
瑄分尘敛了眼神:“你莫乱想,早在二十年前,它就销声匿迹了。”
“销声可以再响,匿迹可以再出。”
“我自是知道,不过妄然定论,不妥,先查实为上。”
庙中七人围攻,少年已呈败相,一柄九环大刀从身边擦过,布帛撕裂,一块铜牌滚落在地上。状如玉圭,色带淡青,雕着五枝竹子。先前店中偷袭,救他一命的,就是这铜牌。少年大惊伸手,身后风响!他望地一滚,几人立即扑上抢夺。他又要抢牌,又要躲刀剑,顿时险象环生。
一阵风吹过,瑄分尘右袖一卷,指尖蓄力,夹了片叶子。
姬任好长指一转,轻飘飘夺了来,半遮唇边:“分尘怎的如此不风雅,此叶枯萎一半,黄绿相间,毫无美丽之气,该寻一瓣花来……嗯,西湖的荷花,开的正好。”
生死关头,哪还有什么风雅。
瑄分尘默然,道:“你再看下去,万一他死于非命,不要算账在我头上。”
姬任好正要回话,庙中刀剑相磕,少年的剑脱手飞出,也不知有意无意,竟啸然一声,直射他而来!
眼神蓦然寒如水。长指一错,树叶蓦然射出。一声撞击,鲜血溅起。
持刀者看着自己胸前插入的长剑,眼珠似要跳出,却无法再说一个字。众人惊如泥塑木雕,少年拔出剑来,又刺倒一个。其余再无斗志,一窝蜂全作鸟兽散。
追也追不上,少年藏了牌,便与两人告别了。
从另一条巷子出去,拐了几个弯,蓦然热闹起来,一家家店铺连起,灯火通明。许多男女成双成对,在此嬉笑游逛。
原来这便是十五贯巷。
事既已毕,姬任好漫步了半条街,想起少年的话来,笑道:“我也应应景。”
瑄分尘摇首道:“太不仗义。”
姬任好笑道:“如何不仗义?”
瑄分尘道:“有我在旁,你却想勾搭姑娘。”
姬任好顺口道:“这里的习俗,又有谁规定,买了就一定得送出去。”
买了只素纸贴花灯笼,两人相携,去看画舫。
雕梁画栋,四角悬挂彩灯,风中晃摇出无限风情。船上之人,婉转相和,唱一出白蛇传。白娘子与许仙,正当相逢,共一舟情缘。
人头拥挤,竞相观望。姬任好驻足看了会,道:“好唱词。”
“唱词虽好,不如情深如许。”
姬任好笑道:“哦?分尘居然也解情之一字?”
“万物皆有情,这一字可大可小,可近可远,你却将我说成木头。”
姬任好失笑道:“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声浪高喧,人群忽然涌开,却是戏曲已毕,白娘子小青入船后整妆,画舫上鱼贯出来两排侍女,各提一盏花灯,中间空开一大片。
“这娆月,今天怎么要抛绣球了?”
“谁知道?别的花魁多少掷过,只有她从来不动,今日撞了什么彩?”
又有人凑过来,嘻嘻笑道:“老兄,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万一接到绣球,上船一亲芳泽……岂不乐翻了天?”
丝竹声忽盛,一白衣女子从中间步出,身段姣好。人群更加鼎沸,欢呼声一直传到河中。侍女手中金漆盘子高举,宛然一个大红绣球。
许多人跳起,往这边往这边之声不断,他揽了瑄分尘便走开。耳边齐声尖叫,绣球迎面而来!他扬袖一拂,大红彩绸倒飞出去。又是一阵尖叫,一人跳起来扑抓,混乱中一脚踢中,球高高飞起。突然扑通一声,有人落进了湖里。
一片热闹混乱,瑄分尘笑道:“你方才如何不接?”
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