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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
文帝走进内屋的时候,李氏依旧是静静地跪在佛像前,着一身素衣,敲着木鱼,默念着经文,只是额上已微微沁出了汗。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文帝竟觉得那蓝灰色的身影在轻轻摇晃,仿佛跪不稳一般。
“娘,你刚刚才醒来,就好好休息吧,这样跪着太伤身子。”
李氏颤抖着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只有木鱼的敲打声不停,在室中发出阵阵回声,本是最宁静的佛家之音,竟让文帝觉得心中一阵烦躁。
文帝不是不心疼,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娘,可是有些事,虽然残忍也要问,“母后,昨日的那个凰驾,到底是什么回事?”
忽的,木鱼的声响停了下来,没了烦躁,换上的,却是让人窒息的气氛。
“母后,你不说,只会害了朕。”
李氏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便睁开来,看着文帝,眼中却是无限的空洞,“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他是你父皇的长子,也就是和凤临同母的亲哥哥。”
文帝不是不震惊,双手不由得抓住李氏的衣袖,“那怎么朕从来不知?你不是告诉朕是他的母亲勾引父皇方产下凤临的吗?”
李氏叹了口气,扶着胸口,缓缓道:“弘湛,是母后骗了你。凤临他的母亲,才是你父皇的结发夫人,是你的外公逼他扁其为妾的。而在我嫁给你父亲之前,她便已生下凰驾。”
文帝看着李氏,连瞳孔也跟着放大。
“她死之时,凰驾便离了宫。你父皇只知他失踪了,遍寻不获。
文帝是聪明的人,他惊恐地看着李氏,摇着头一步步后退,“母后,那当年是你逼走他的吗?”
“是。”李氏平静地看着文帝,“我跟她说,如若不送走凰驾,我便能保证她腹中胎儿不能见这天日。”
“母后,难怪你常说你对不住暮霞!朕还以为你是怪自己不肯成全她……”
李氏突然站起来,冲上去死死抱着文帝,“弘湛,母后也是为了你啊!毕竟凰驾才是长子,虽说你的父皇还得忌惮着外公,可是只要他还在宫中一日,我便不能保证你能坐上皇位啊!”
文帝任李氏抱着,耳边传来她的哭声,手却是自然地下垂。
文帝自己却是无比地清醒,“你是说,他才是长子?他才是真正的继位人选?”
李氏只是哭,并没有出声。
“沈博竞,朕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李氏总算是出了声,“弘湛,明日就是祭祀之日,这凰驾若是要跟着前往拜祭你的父皇,你是做何打算?说到底,他毕竟是你父皇的儿子啊。”
“母后觉得,如果沈博竞要让他一起去,朕真的挡得住吗?与其在这上面白费心思,不如想想如何让他和沈博竞一起在这世上消失的好。”
李氏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竟觉得如此陌生。
而上一次她有这样的感觉,已是十年之前,先帝死的时候。
自古祭祀就是帝王家的一件大事,拜天神、祭祖先,一年到头,祭祀仿佛从不停歇。到了文帝这一代亦不例外,只是相比较起来,更看重的还是祭拜祖先。
只是陆国改朝尚短,至今仙逝的只有武帝一人,而且武帝的生忌和死忌又是很接近,都在一月下旬。文帝便定每年的一月下旬为祭祀祖先之日,每年这天,皇族和朝中一品大臣皆前往太庙,祭祀三天。
今年去的人却是少,在京的一品大臣只有沈博竞和崇善,加上文帝和太后,真正有资格祭拜的,不过四个人,却正好低调出行。
一进太庙,大殿上位摆的就是文帝的灵位。
按照祖制,来到太庙下了马车,皇族应在放下行装前便行第一次跪拜,上第一柱香。而大臣则应恭候在下方,等皇帝上了香再上前。
此时,下人们正在铺设跪垫及摆放祭祀之物,文帝便李氏搀扶着,静静地站在一旁。
殿上有一人默默地摆着祭品,动作极慢极轻柔,却透着冰冷的气息,文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着那背影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四周静寂,只有宫人摆弄物品时偶尔发出的声响,而李氏也因情绪不稳,即使站着也是半合着眼,文帝只觉胸闷,便把唤人来扶着李氏,自己踱步向门外走去。
不知为何并没有看到崇善,只有沈博竞一人安静地站着,淡定地笑着,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文帝。
“皇上,怎么不在里面陪着太后?”沈博竞挥退了下人,依旧是笑着看着文帝,却少了往日看到文帝时的那份张狂,毕竟今日来拜祭的是故人。
文帝却是答非所问,“怎么?没带上凰驾?还有你那个小厮呢?”
沈博竞抬头看了看,鲜红的围墙挡着,太庙内的建筑又是极矮,即使翘首亦看不清内里,只隐隐看到铺满雪的屋顶。
“按照规矩,皇族不是应该已在里面候着了吗?”
文帝看着沈博竞的侧脸,也是皮笑肉不笑,“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个凰驾的身世从始至终只是你们的一家之言,别说群臣不知,连朕也未承认的对吧?”
沈博竞转过脸,看着文帝,笑容依然不减,“皇上觉着,若没有任何证据,我会贸然让他出现吗?”
“证据拿不拿出来,那也是之后的事,但是今日的祭祀,他却是无权出现。”
“皇上不觉得,今日祭祀正是他认祖归宗的最好时机吗?”
文帝想起方才在摆放祭品的那个背影,终于明白。
“沈博竞,朕不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你觉着今时今日,区区一个离宫多年的皇子能对朕造成任何威胁吗?”
沈博竞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能不能,还得以后才知道。”
“皇上。”一旁的马车内传来声响,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儒雅,不用说,一定是崇善。
崇善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京城寒冷的天气,近日感了风寒,所以刚才在车上睡着了,听了文帝的声音,便下了车。
文帝迎上去,微微扶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可曾好些了?朕近日事多,一直找不到时间去看你,待会让御医给你看看。你今晚就别跪灵了吧。”
崇善勾起嘴角,躬着身轻声道:“不要紧,这灵是肯定要跪的。”
文帝见劝不了他,恰好宫人来通传可以上香了,便转身入内。还是担忧地回了两次头看着崇善。
李氏本是在女官的搀扶下站着,头也是微微垂下,听了声响,知道文帝进来了,一抬眼……却是整个人突然无力地摔了下去。
灵位前转过身的,正是凰驾。
文帝正步入内,却不如李氏般惊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凰驾,“果然是你。”
凰驾紧绷着脸,依然有礼地躬身,却并无下跪,“皇上。”
“这个时分,只有皇族才能呆在这里,你在干什么?”文帝走到李氏身边轻轻扶起她,此时李氏已经醒过来,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皇上忘了,凰驾才是长子。今日祭拜,无论如何也应该来的。”凰驾就站在灵位之前,没有动,“而且我想,今日是凰驾第一次前来祭拜,作为长子,应该亲自摆放祭品,以表诚心。”
文帝没有想象中的发狂,只是淡淡地道:“朕忘了问,从始至终都是你在空口在说,不如趁今日,把你的证物都拿出来给朕和母后看看?”
“这倒是个好时机。”凰驾缓缓步至文帝身侧,拿出一块玛瑙。
不见得是什么很名贵的玉石,只能算是稍好的一块玛瑙,上面刻着一个字,雕工也算得上拙劣,可是那字却是一个清晰的“辽”字。
这个是武帝尚未得天下之时刻的,那时他并未得荣华富贵,可长子诞生却是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而且武帝是有抱负之人,他寄望将来的功成名就,到时候连传家之宝也无,便会闹笑话了。他便拿出大半身家买了一块玛瑙,自己在上面雕了一个“辽”字。以此为长子之证。
李氏自是认得那块玛瑙,她年轻之时不是没有抢过,可武帝却说那是他最后的底线,始终不肯让步。现在这玛瑙再次出现在眼前,李氏只能惊恐地死死抓着文帝的衣袖,浑身哆嗦着,连嘴唇也颤抖起来。
文帝依旧面无波澜,李氏在之前就已经跟他提过这个玛瑙,现在一看,心中唯一的感想却是这玛瑙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既然你都有这信物了,朕再追问,便会有人说朕是在为难你了。等回了宫,朕再给你封王。”文帝轻抚着李氏的背,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却是看着凰驾,眼神凌厉,如刀一般,“不过你得记住,你是长子,但你是庶出,不是谪长子,所以今日祭拜,你得退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