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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雨?得,我还是对付白天吧。〃
阿杰摸摸鼻子端着盆儿走了,我洗了米添好水,把锅坐火上,才跑出去买肉松。
吵归吵,气归气,白天病了我既然知道就不能置之不理。
谁让我比他大呢,该着他的吧。Chapter 26
白天
阿杰给我被子掀起来我就一把给他推开了。小丫的瞪眼看我,半晌憋出一句:〃癔症了吧?〃
我没搭理他,裹好被子,翻身。输液管硌,我翻回头看看,吊瓶大半瓶下去了,拔了吧还有,不拔吧硌人。
〃白天你丫别挣拨,我给你擦擦。〃阿杰又凑上来。
〃甭管我。〃说完就是一通猛咳嗽。
〃还不管?不管等你死家里?〃阿杰说着,湿毛巾就往我脸上抹。
〃我说别碰我你没听见是怎么地!〃我知道我耍混蛋了,莫名其妙,可是控制不住。我就感觉胸中有一团火,不把火球扔出去,我就挂。
〃操!〃阿杰急了,〃你现在这都什么毛病?除了何岩别人还碰不得啦!〃
要说这上火的就腻味那蹿火儿的,等着沏茶的就怕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他丫该着倒霉了。
我扭了阿杰胳膊,他照着我脑袋狠一拳。最后,毛巾飞地上,水盆被踢翻,阿杰怒目圆睁:〃你他妈也不是跟什么较劲呐!〃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阿杰显然被我气走了。
我半靠起来,盯着那吊瓶,想了想,摸过手机给文森发了条短信:【排练取消】
没过一分钟就收到回复:【为嘛啊?这么大雨我都到地铁站了!】
我动动手指:【我葬礼再见吧】
文森的电话是立马追过来的,我看着,乐着,给挂了。而后安然关机。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跟一八岁小孩儿似的,干了坏事儿大人着急我舒坦的不得了。
咳嗽又起来了,咳的肺都想罢工。
瞅着那滴滴答答慢慢吞吞的点滴,我索性调快了速度,赶紧滴完。
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了,雨越下越大。下午四点不到,天黑了个透。我下床,手拽着挂衣架,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喝了一大口糖浆,然后蹲下去,鼓捣我那CD机。烧好像下去不少,至少头不那么晕了,就是浑身没劲儿。出汗出的几近虚脱。
《buddy holly》振聋发聩的响起来,我重重的躺到了床上。
我没想到何岩还会过来,问他干嘛来,他就俩字儿:排练。
这是君子协定的一条。我本以为不遵守的人只可能是他不可能是我,没想到。。。。。。现在是我一点儿都没法面对他。
还干什么来?乐队?
算了吧。
事到如今有什么意义?音乐大约从不是何岩想要的。要我?何必。我终究不是他能依靠的,现在他自己还不明白?早明白了吧,怎么还不面对?回来干嘛?那男的显然对他不死心,踏踏实实跟人过呗。
何岩似乎没那么跟我急过,一句我真后悔遇上你就把他给踹了,我想是真话。是人就该后悔。跟我搅和什么啊?瞎鸡芭搅和!
我不太敢面对我内心的这些话。那些似乎都不是我内心的话而是别的什么人乱七八糟的话。烧退了,我晕乎乎时候想的那些似乎就都随之崩塌了。
我确实一无所有,我确实给不了何岩半分半毫,可与此同时,隐隐的,有种死不放手的执着还裹在里头。
只要想想何岩跟那人身边,傻呵呵乐着,贱乎乎蹭着,我就上火。就别说比这更进一步的联想了。可。。。。。。
我就是觉得何岩终究有天要离开我。坦白说,我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除了弹琴唱歌,我一无所能。也不想干别的。这才可怕。我妈老说一句话:人不怕什么都不会,就怕什么都不感兴趣。我想,除了音乐,我大约对别的就是没兴趣。我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朝九晚五工作,下班回家,看电视,吃饭,洗澡,睡觉。那种猪一般的生活,我不待见。虽然,我可能连猪都不如。我是一头稍微有些独特的猪,这头猪对音乐感兴趣对数字感兴趣。我想如果我妈知道我自始至终都在骗她,会很伤心吧?我半天都不想待在银行,半分钟都不想坐在办公桌前,半秒钟都不想当个操盘手。虽然,那很有乐趣。我不是想活的跟别人不一样,我只知道我想活的我自己满意,别人什么想法碍不着我。所以,我从不想对另一个人付出什么。并,我一定不会为另一个人改变什么。
开了台灯,我又翻出了何岩的那套《哪儿都一样》。
十几岁的时候,我曾以为我跟何岩是一路人,都满脑子奇思异想,整天琢磨些别人不琢磨的。浑浑噩噩,无所事事。高兴了弹琴唱歌,不高兴了他画画我看书。这是我俩隔着种种差异迅速走近的原因。可,后来,一切都变了。先是何岩对我的执着,再是他的抽身而退。所有人告诉我白天我要开始正经做人了,我都能笑笑带过心里骂句傻逼齐活儿。唯独何岩,当他告诉我他要去工作要去开始新生活,我顿感背叛。
漫画里,那男孩儿站在路灯下,叼着烟,淡然的对另一个人说,哪儿都一样,我哪儿也不去。
我不知道,那份坚持是不是也是一份乌托邦。
咳嗽不停,可我想抽烟,似乎不抽烟脑子都不转。
点上,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口一口的抽,咳嗽就不停的来。烟进入喉咙,恶心的味道。
现在想来,好像我对何岩所有的指责都很可笑。我不愿意相信眼见的却愿意去相信臆测的。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内心太强大还是眼睛太弱视。何岩美颠颠儿的住到我这儿辞了工作拎起画笔拿起贝司。。。。。。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快乐,就像我不知道他爱我什么。
全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我只知道,何岩是可以正经过日子的,他也是。。。。。。大概,喜欢并享受那种平凡安逸的生活吧?
我喜欢20出头的那个他,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喜欢,然后把那个形象践踏的体无完肤。28岁,他又在我身边,好像没变又好像全变了。
哪儿都一样,哪儿也不去,大约跟我唱歌一样,都是胡扯蛋。
那年我爸死了,他如是说。
我不知道如果我妈临终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让我活的像个样儿,我会怎么办。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这阵子糟糕的要命,先是对何岩的种种猜忌,再是水落石出那种失落,继而更深的不安。一切的种种大约只有一个走向,那就是:我害怕并且不想失去何岩。我嫉妒、我暴躁、我抑郁,统统都指向这里。
荒唐的是,我终究要失去他。
我知道那种失去的感觉,也知道那种迫不得已归为平淡。我妈是个很好的例子。所以,我告诉自己,别再对第二个人如此。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或许还不如不知道。
画纸泛黄了。
一如时光也要老去。
何岩
买好肉松往回跑,手机跟口袋里响了一路,我不搭理它就没完,没辙,掏出来一看,文森。
〃何岩?〃
〃嗯。〃
〃白天怎么啦?今儿不排练啦?〃
〃不排练了,白天没事儿,就有点儿发烧。〃
〃哦,发烧啦?得,知道了!那我今儿就不过去了。回见。〃
〃行,回见。〃
文森鲜少给我打电话,即便打也是真有事儿,事儿问清楚了半句废话没有,立马挂线。他这个性格老能让我联想起以前join
me的鼓手,K。我跟K相处就比较客气,现在跟文森也差不多,客气但不疏离吧,挺自然而然的。
跟院儿门还有段儿距离就听见白天屋里传出来的音乐,挺好,这会儿要院子里静悄悄的恐怕我又得别扭。伞放好,到厨房看看,粥没溢出来,锅里面水卷着米粒沸腾着。米还得过会儿才能煮烂,病人最好吃糊一点儿的粥,煮去吧。
阿杰还没出来,准是给白天擦完就把盆儿撂屋儿里了,进去端吧!他俩听他俩的音乐,这会儿只要别让我单独面对白天,怎么都行。
脚迈进去大略环顾一下儿,阿杰没在?而且。。。。。。盆儿也翻了,毛巾扔在地上,一大片的水。白天正聚精会神抓着一沓子纸看。等等。。。。。。那纸。。。。。。虽然白天床离门口有点儿距离,但还是足够我看清楚那纸上的是什么了。
我说我画那长篇哪儿去了呢,原来在他这儿!他拿我的画儿干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白天或许没注意到我进来,眼睛一直盯着我的画儿。我站在门口,忽然脑子里掠过一个想法:他是故意把画儿留下的?
〃我对你来真的!我肯定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