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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水:……想让更多的人过上更有尊严的生活……(笑)一句话说不清楚。
王碧云:你相信会有更美好的生活吗?
陈秋水:当然!我坚信!
王碧云:秋水……看着我。
陈秋水:嗯?
王碧云(英文):当我们年轻的时候……
陈秋水(英文):……在一个五月的美丽的早晨……
王碧云(英文):你说过,你爱我……(轻声)你爱我……
俩人凝视,彼此在瞬间被击中了。王碧云抚摸他受伤的下巴,嘴唇渐渐靠拢,终于羞涩而甜蜜地吻在了一起,并迅速陷入激情的漩涡,疯狂得似乎要冲毁一切羁绊。不知是谁碰掉了水闸的木栓,水车嘎吱嘎吱地转起来,俩人无动于衷。当木杵在石臼里发出第一声巨响,陈秋水才猛然醒悟,扑过去慌乱地寻找闸栓,好不容易把水车停住,已经晚了。
徐凤娘(画外音):秋水。
陈秋水(嗓音颤抖):哎……
徐凤娘(画外音):跟炳岩阿伯说过了,明天用他的牛车。
陈秋水:知道了。
徐凤娘(画外音):客人的床铺好了,请她过来休息吧。
陈秋水:哎……
米仓里的两个人近乎窒息,解脱似地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37 外景 村口 晨 小雨
牛车碾着泥泞的车辙前行。陈秋水和王碧云脸朝后坐在车上,蒙着一块黄颜色的桐油雨布。母亲打着伞,在十几米开外跟着往前走,鞋在积水里踩湿了也顾不得。
陈秋水:妈妈!回去吧!
母亲不说话,过一会儿便用力摆摆手,直勾勾的目光里含了无限叮咛和牵挂。陈秋水站起来,挥舞手臂,向母亲告别。
陈秋水:妈妈!回去吧!妈妈!保重身体!再见!雨下大了,您快回去吧!
母亲终于放慢了脚步,站在一棵橄榄树旁不动了。她孤独的身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渐渐远去,成了告别者心头永恒的痛楚。
38 外景 稻田 日 小雨
陈秋水背着王碧云穿越稻田中的小路,精神抖擞地唱着一首在当时非常忌讳的苏联革命歌曲。王碧云撑着雨布,静静地伏在恋人背上,用嘴唇触碰他的头发。远处传来小火车高亢的鸣笛声。
39 外景 铁道线 日
蒸汽小火车的十几节车厢拉满甘蔗,沿着曲折的山麓奔驰。陈秋水在高高的甘蔗垛上迎风而立,胸膛赤裸,衬衣像旗帜一样在身后飘扬。王碧云裹着雨布跪在他腿边,紧紧抱住他,胆怯而又兴奋。陈秋水仰天长啸。
陈秋水:呜——呜!
车头卷着浓烟冲进了隧道。在黑暗扑来的瞬间,响起猛烈的枪声。
40 外景 坡道 夜
空无一人。远远近近断断续续的枪声。
41…50
41 内景 餐厅 夜
窗外零星的枪声。家具的陈设和人的装束略有变化。一家人忧心忡忡地吃饭,谁都没有食欲,只有王太太吃得很夸张,好像跟谁赌气似的。雨萌恐惧地依偎着她。王碧云的发型变了,显得成熟了许多。她焦虑不安,索性把碗筷放下了。王庭武在捅烟斗,侧着耳朵听收音机。音量不大,但是能听出是在播报民国36年3月国军清剿叛乱者的消息,以及戒严令和通缉令之类的内容。
王太太:不让你跟他交往……(瞥一眼女儿)就是不听!
沉默。
王太太:不想把女儿许配给这种靠不住的人……(瞪着丈夫)你也不听!
沉默。
王太太:这下好了……不是想定婚吗?(刚要冷笑却差点儿哭出来)现在就定吧……(大声)把戒指给他,去给自己换一颗子弹吧!
王碧云很平静,早就习惯了。
王庭武(漠然):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先听听人家的吧。
王太太:听!听!给你听!
王太太把音量拧到最大,餐厅里充满了“枪决!枪决!枪决!”的播音声。突然,大家隐约听见有人敲院门。王庭武关掉收音机,敲门声顿时变得猛烈而疯狂,把全家人吓坏了。雨萌哭了,不敢哭出声,紧紧抱住妈妈。王庭武依旧很冷静,烟斗却掉在地上了。王碧云勇敢地向门外走去。
王太太(尖叫):站住!
她冲过去拦住女儿的去路。
王碧云(平静):妈妈,让开一些。
王太太:别动……我不许你放他进来!
王碧云:你可以不让他进来,不能不让我出去。
王太太:不许你给他开门!
王碧云:我不给他开门……我给自己开门!
王太太愣住了。王碧云毅然绕开她走出去。
王太太:好……滚吧……别回来……滚!
她嚎啕了,歇斯底里地打落鱼缸。王庭武点燃了烟斗,朝那些垂死蹦跳的金鱼悠然地喷了一口青烟。
42 外景 院门/坡道 夜
铁门开启,王碧云愣住了。门缝儿里是孟子路的脸,满头大汗,滚动的汗珠儿在路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他把一封叠好的信递过来,盯着她。王碧云关门,孟子路把一条腿插进门缝儿,因为内心的剧烈矛盾而表情扭曲。
孟子路:你会后悔的!
王碧云: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干什么!
孟子路:如果我告诉你……这封信不是我写的……
王碧云猛然醒悟,把信抓过去,急切地拆开。
孟子路(难过之极):为什么不把它扔进垃圾桶?
王碧云(歉疚):谢谢你……
孟子路:快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
王碧云读信时旁若无人的表情,让孟子路见证了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他百感交加,自己从外面把铁门轻轻带上,美丽的面孔不见了。
孟子路(呢喃):……把他也扔进垃圾桶……扔进去吧……
他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坡道下面走去。
43 内景 米仓 夜 雨
雷雨交加。徐凤娘的影子晃来晃去,看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她举着长长的竹竿,把顶棚的木板一块一块顶开,那几本书终于带着尘土掉下来,砸在她头上和身上。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们。大木盆里装满了水,一本书被按进去,漂了起来,又一本书被按进去……母亲的手按着搅着翻动着,像泡洗衣服似的。静静的水车在瓢泼大雨中颤动了一下,嘎吱嘎吱地旋转起来。木杵伴着雷声咚咚起落,泡软的书页被一叠一叠地丢进石臼,舂得像烂泥一样。
44 内景/外景 轿车/街道 夜 小雨
轿车在雨中行驶并接连缓慢地转弯,雨刷器嗒嗒摇摆,水纹儿后面有士兵的钢盔和街垒的石头朦胧闪动,看不清街道的细节。路灯的光线不时照进车内,在王庭武和王碧云的脸上划过。王碧云一身护士装束,紧紧抱着父亲的医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轿车缓慢地停在一辆汽车后面,前车移动之后迅速顶上去。王庭武把证件递到窗外,宪兵的雨衣、袖标、枪械和白手套匆匆一闪,证件又递了回来。他情绪很高,一直在打趣。
王庭武:你们警备司令的龋齿是我给他拔的……光复以后,我给当兵的拔了好几百颗牙了,最大的一颗有半截粉笔那么长……
宪兵(画外音):快走!
王庭武:谢谢……牙疼了找我!
驶离之后,他含混地骂了一句脏话。轿车开上了一条光线很暗的颠簸的道路。
45 外景 旧街 夜 小雨
轿车开进了一条又长又窄又黑的街道,街边两三层的陈旧店铺显得很高大,黑糊糊的像夹着一条幽深的山谷。空中是凌乱错落的招牌和商幡,中文里夹杂着零星的日文,涉及的大抵是渔业和海运之类。所有店铺都打烊了,也许最近根本就没有开过门。只有一户没有上窗板,浑黄的灯光射到街上来,窗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靠着墙打瞌睡。轿车停在路边,车灯随即熄灭了。这个地方离港湾不远,能隐约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
46 内景 轿车 夜 小雨
雨点敲击着车棚,没有动静。王碧云呼吸急促。王庭武回头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对着小酒壶昂起头来。砰一声,一个人扑到车身上。他的脸贴着前门的玻璃往里看,双方都看不清,又扑到后门往里看——是陈秋水那张布满雨水的绝望而焦急的脸!
王碧云(失声):秋水!
陈秋水呼一下拉开车门,对视一眼,湿淋淋地钻进来。俩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方的面孔,千言万语,无以诉说。王庭武咂了一口酒,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们一下。
王庭武:五分钟。
他开门下车。
47 外景 旧街 夜 小雨
王庭武撞上车门,晃晃悠悠地走到一个店铺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