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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 作者:衣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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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全身的力气都溜走了,内心却在狂喜着:不是不是不是…… 

母亲得不到回应,走得更近些,“怎么了,阿素,不舒服吗?” 

所有的疑虑和担心随着母亲的一声关问消失。站着站着,终于发出声音,极委屈的哭泣逸出来,母亲身上的药香浓了,她抱住我,如同很多年前一样。 

哭得模模糊糊之际,还是在心底不断说,还好,还好。 

2 
而今我再一次坐在书房里,同着我的父母。 

再不是个孩子,十三岁那年宴会上的僵硬和软弱离我而去。我是严流素,严家当家主唯一的女儿。 

明天我要离家,为父亲送一封信。但已隐约知道,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江湖。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终其一生都将处于江湖之中。 

同行的还有同一辈的兄弟姐妹。今晚全家一道吃过饭后,就被管家叫去了书房。 

到的时候,父母已然在了。那一夜的书房中散着极淡的檀香味。父亲在书桌旁看书,母亲则在另一柄烛下绣花。灰黑金三色,绣的正是雨打秋菊。从开着的窗看出去,桂树在月光里投下班驳的影子。 

走到母亲身侧,坐在她脚边,把头枕在她膝上,轻轻叹了口气。 

听见父亲的声音,“还当自己是孩子吗?” 

这时母亲的手停在发上:“你还这样小……” 

心一酸,竟哪也不想去了。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母亲推开我,起身至暗格捧出个剑匣来。 

没料到书房中有这样的机关,不免愣神。父亲此刻亦起身,从母亲手里接过剑匣。母亲拉住我的手,重新坐下。 

我看父亲打开剑匣,一支细长精美的剑静静躺着。父亲拿出剑,把剑匣给我,拔剑出鞘,刃映着烛光,一屋流光溢彩。 

看得痴了,又惊又喜,心想这当真是难得宝剑。忽听父亲对母亲说:“这霁虹,多少年未出鞘了。” 

满心欢喜登时成了空。我忆起几年前的那个下午,有着金色夕阳的这个房间里,母亲用我不懂的目光望着一支剑。若眼前那支是霁虹,那支又是…… 

有寒意游走与全身,我手脚冰凉,烛光下的父母刹那间陌生无比。一阵热气窜上喉头,噎得我一个字也吐不出,只晓得模糊地接下剑,同时不忘挤出个笑。 

再不敢去问什么,我宁可一无所知。我的父母,本该是成为典范的。 

“……这剑太厉,本不适合你用。但你父亲说用得,自己小心,下手有分寸就是……” 

怔怔听母亲的提醒,但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几句,猛听到母亲叹息:“你若不想去,那就不去。外面凄风苦雨的,何苦呢……” 

当真动了心,真想这样守着她一辈子。我以目光询问父亲,他的目光却是停在母亲身上。我又伏回去,眼角余光瞥见个黑影自窗外一闪而过,当下一跃而起,推开门追出去。 

不过是只猫头鹰。悻悻折回,正对上母亲的眼,她不看我,低着头:“罢了罢了。” 

…… 

很快我就摆脱了离开父母的伤感,并对目前的生活无比快意。纵横剑气,诗酒年华,由不得我不快乐。 

我救人,也伤人,不可避免地杀人。第一次杀人时,霁虹穿过那人的身体,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尚不及看那人的下场,一个族姐捂住我的眼,在耳边说:“他死了,有什么看的。” 

当晚喝得大醉,足足睡了两天。 

醒来后,枕边有父母的信。我看完后问守在一旁的一个姐姐,“杀人者必堕地狱。再如何发愿悔过修身,罪孽就能减轻吗?” 

“佛说回头是岸,自然是能的。” 

半年后,信还未送到,我已经小有名气,都说严家的小姐,着霁虹剑,有魏晋遗风。而我亦渐渐离开家人,独自一人在江湖行走,至今未逢敌手。 

父亲多半知道我一人独行,却在信中只字未提。我半是庆幸半是惶恐,但无心解释,继续独行。 

第一个独自一人的中秋,我坐在一个临江的酒楼喝酒。 

江风极大,可看见岸边的芦苇一次次伏倒,几只水鸟飞起又落下。杯中物是杜康,醇且烈;那天有家书送到,放了信鸽才拆信,是父亲的字。看到“冷露无声湿桂花”一句,不由红了眼眶。 

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 

3 
脚步声不稳,偏偏不凌乱。暗暗上了心,顺手扯下块布帘包住霁虹,这才继续喝酒。 

酒气渐浓,脚步声也更重了,还伴着男人的喃喃声,不知在嘀咕什么。那人喃喃片刻,方才坐下,又过不久,自语声低下去,很快再没了声音。 

心情本萧瑟,经不得这般打搅,一等那人睡着,我立马便离座下楼。一转身就瞥见那个人伏在桌上,酒壶翻了,残酒洒了一桌,还有些沿着桌角淅淅沥沥往下滴;醉倒的人左手握了夜光杯,身上的蓝袍却旧得泛白。 

夜光杯产自西域,需用精工打磨夜光石,耗尽时日才得以盛酒。虽不算十分贵重,但所需时日人力繁琐,也就成了难得之物。 

因那夜光杯,我多看他一眼,接着继续向楼梯走。哪里知道经过他身边时,那本该醉了的人伸出手,捉住我未持剑的左手。 

自小未受过这般轻薄,腾一下红了脸,既然火起,想也不想就用“错骨手”里一招挣开他。不愿伤人,故出手只用三分力。不料招式下去,那人仍紧握我的手,动也不动。我又加三分力,再次甩开他的手。“错骨手”用的是巧力,若用到六分,对方筋骨定然重伤。可我虽加了力道,奈何还是走不得;终是又羞又恼,才想用全力,猛想起若这般,倒不如用霁虹利落。我看看手中的剑,再看看被握住的手,心想离家至今未遇敌手,如今却连个醉客也摆脱不了,非得出剑自保,盛怒之余,更是惭愧。 

但我更不愿被人这样拿住,很快拔出了剑。霁虹又快又轻,我使了招严家家传剑法的基本招式,这人要是当真有着工夫,要么相避,要么抵挡,总要松手。心中如是想,更是刻意让剑势下的又快又急,只求早点脱困。 

剑光如电,那人却在这一刻抬起头来,不避不挡。当下只觉得有一阵力硬扯着我往那人怀里送,力量之大,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忙变作“分花拂柳”,力分二处,兼打穴道。他却微笑,轻巧不费力似的用另一只手持住了我的霁虹。而我整个人,也收不住跌坐进他怀里。 

“姑娘可愿陪我喝一杯?”他的气息喷在颈边,我气得浑身发抖。可他把我环得太紧,根本挣不开。 

我冷笑:“哪里有这样邀人同饮的?” 

话一说完,我就被放开。一自由当即奔到一丈开外,确定他身手够不着我,才回身打量他。 

他也在看我。 

他的眉黑而直,眼神却是乱的,倒真有几分醉。他看着我,举起刚才夺剑时被放下的夜光杯,笑问:“中秋佳节,有此夜光杯,不饮美酒,岂不可惜?” 

念及刚才种种,又红了脸,亦发觉他的眼好看得紧,当真夺人心魄。我再一次打量他的脸,他披散的发,他手中的夜光杯,他泛白的蓝衫……忽然记起这时由不得我如此闲逸,心下暗唾一口自己的无用,不答他,拣最近的窗子跃了出去。 

…… 

我坐在一叶小舟上,摇浆的船娘的曼柔歌声荡在江上,说不出的妩媚好听。杯中物依然是杜康,我熏熏然欲醉。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听到个令人心惊的声音,手中的杯子险些翻了。扭头看去,不知道何时一叶舟近在身侧,船上一人侧卧,一手支舷,一手执夜光杯,冲我微笑。 

别开脸,不搭理他。忽然船身一重,回头看去,却是他立于船头,拿着他的夜光杯,还有我的杜康酒。 

“不过是一杯酒。”他笑。 

“是不过是一杯酒,但我偏不同你喝。”我也笑,暗暗握紧剑。 

他闻言长笑,中气浩浩,竟有不可断绝之势。听到他的笑声,难免心惊:他是哪里来的这等修为。 

又听他说:“人生苦短,何不共醉?人言严小姐最是有魏晋遗风,难道连一杯酒的情面都不肯赏吗?” 

懒得同他纠缠,把手里的杯子扔过去,他倒满酒又掷还到我手中,一点不见溅出。我一口饮尽,把酒杯抛还给他,冷声说“请了”,就转身进舱。 

他欺到我身边,我惊怒交加,反手就是一掌,剑也出了鞘。他避开,又想空手夺我的剑。我哪里肯甘休,再无避让之心,使出家传绝学“流云剑法”,一剑快过一剑,只想剁了他的手。 

流云剑法是我家绝学,男子与女子所练有异,男子得其刚锐,女子得其绵久,若能合璧,又是更高境界。 

眼前剑光一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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