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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尤凤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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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似与她很熟。驹子心里称奇,莫非女东家要买王八伺候伙计不成?这种事他听
也没听说过。这奇丑无比的家伙比山珍海味还珍贵,大补,能补得男人金枪不倒叫
女人告饶,这一点他倒是听说过,可他既没吃过王八又没沾过女人。

    小媳妇在摊前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五六只大小不一的王八,久久地看着。

    驹子站在后面看小媳妇,觉得她像一簇鲜艳的鸡冠花。

    卖王八的老头精瘦,看这副模样会使人想到这是个弄到王八光卖不吃的主儿。
老头身旁放一盆清水一把砍刀和一块砧板,驹子知道这是杀王八的家什。驹子不止
一次见过杀王八的情景,他觉得比看杀猪杀羊更诱人。这不仅是一种杀戮,更是一
种游戏:将一根筷子伸进王八口中,令其咬住,然后缓缓将它的脖子从肩胛里牵引
出来,贴于砧板,这时一刀下去,王八身首分离。随之将其丢进盆中,这王八便没
头没脑地在水中游泳,鲜血从脖口喷涌而出,瞬间便将一盆水染红……这情景使驹
子激动不已。乡间缺少娱乐,除了红白喜事,可看的便是宰杀牲畜,看杀王八更为
难得。

    小媳妇选中一只王八,指给老头儿,老头开了价,竟要十二块钱。驹子大吃一
惊。而小媳妇一如在人市雇他那样,不讨还价钱便把钱付给了老头儿。驹子忿然想
道:谁家有这样一个女人,即使有万贯家财,早晚也扑腾光了。要是把这笔王八钱
给了自己,买粮食足够吃上两三个月,那样又何必累死累活给别人拔麦?

    出了镇子,日头被一块黑云遮住,田野上阴沉沉的,远处天边堆积着草垛般的
云团,不明动向。小媳妇放慢脚,问身后的驹子天能不能下雨。事实上驹子对于气
象的经验也很有限,他没有自己的地,用不着操心天旱地涝阴晴雨雪之类的事,这
时他便抬头望望天,说没有雨。

    小媳妇脸上露出欣慰。

    大路两旁的麦地布满拔麦的男人和女人,拔麦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半空,又被风
吹到远处,色彩在原野上不断地变幻着,似人幻境一般。

    驹子和小媳妇同时听到从麦田深处传来悠悠扬扬的歌调,这是一支古老的歌
调,在当地男人女人都会唱。女人唱得情意绵绵,男人唱得古里古怪,却别有一番
风味儿:

    送哥送到大路东,
    老天爷刮起了西北风;
    刮风不如下雨好,
    下雨能留郎到五更。
    送哥送到大路南,
    从怀里摸出偷爹的一吊钱,
    这五百给哥买烟抽,
    这五百给哥带上当盘缠……

    驹子开始在东家地里拔麦日头已升到半头顶。还真叫他蒙对了:雨没下得来,
云消天晴。可这又委实不是他所情愿的。当地人讥讽扛活的有三盼:工钱高、吃好
饭、下雨天。对驹子来说,今日前两盼已不成问题,惟这最后一盼没了指望。

    这时他已经知道,东家是这村一户姓芦的财主,叫芦云亭,是村中首富。这芦
云亭远近有些名望,虽为乡绅,却颇通文墨,写一手好字。为人和气,乐善好施,
故得芦善人美称。在这之前驹子已知他的大名,只是没见过面,芦善人年近花甲,
膝下二子,老大在城里为商,经营一爿布店;老二在家帮他看守田亩。去集上雇来
驹子的便是二儿媳,名唤玉珠,是南面三十里宫家埠宫财主的千金。

    大苇子村四周是河,沿其中的一条上溯,便是驹子所在的宋庄,两村只隔四、
五里路。每到雨季,大雨滂沱,河水暴涨,站在宋庄村头向大苇子村liao望,会看
见白花花的大水将大苇子村围住,时时有被淹没的危险。两村素有仇隙,天旱时
节,为争掠河床中那一脉细细水流不惜大打出手。于是每当河水暴涨时,宋庄人便
一齐奔上大堤,幸灾乐祸地期望能一览仇家村子被淹没的景象。人们在河堤上一边
观望奔腾的大水一边自语:淹了淹了。事实上却总难以如愿。大苇子人说他们有龙
王暗地保佑,水上升村子也随之上升。渐渐宋庄人也相信了这一点,尔后又抱怨着
龙王的多管闲事。不过驹子对大苇子村却没有多少成见,他没有地,用不着河水,
一切与他无关,当小媳妇在集上报出村名时他竟暗自庆幸:这村河套地居多,沙
质,拔麦省力,对他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

    在地里拔麦的还有东家的两个长年扛活,一个姓邹,五十多岁,是伙计头儿。
另一个姓常,年岁与驹子相仿。都不是本地人。

    驹子被小媳妇玉珠领到地里时两伙计已拔倒好大一片麦子。邹伙计头仰脸看看
日头,脸上现出嘲讽的神气,随后吩咐驹子跟在他身后拔麦。

    驹子无言地服从。

    收麦是一年四季里最苦最累的活计,再壮实的男人经过一个麦季也要脱掉一张
皮。这一带的人似乎不知道麦子可以用镰刀割,也许知道但舍不得把麦根留在地里
头。在柴草奇缺的平原地,麦根是不可多得的燃料,火力旺,易燃,烧起来噼噼啪
啪,如同年节的鞭炮,充满了喜庆与温馨。然而拔麦给麦收增添了无限的艰辛。特
别在干旱年景,土地坚若石板,麦在石上生根,再硬的手掌也要给磨出血来,疼痛
钻心。驹子小小年纪中没拔过几次麦,身子又单,这活儿令他望而生畏,站在大片
黄灿灿的麦地里就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同时刻骨铭心的恨意又油然而生。

    “操你个先人……”

    邹伙计头在前面一马当先,拔麦的架势干练老道,一看便知是几十年熬炼出来
的庄稼把式,天生一个伙计头儿。驹子跟在他身后,姓常的小伙计又跟在驹子身
后,驹子就被夹在了中间。这是一个倒霉位置,前面有人牵着,后面有人赶着,牲
口似的,这是伙计头儿对付新伙计的惯用伎俩,来个下马威。干了没多久,驹子便
感到吃不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跟不上趟儿,被邹伙计拉下好远。头上的烈日
像要在他的脊背上烤出油来,从麦垅里钻出来的风热烘烘的,一股焦糊味儿。驹子
喘不过气来,可他丝毫不敢怠慢,弓着腰,一把一把将麦子拔起,然后用脚和小腿
扑打干净。好不容易拔到地头,刚想直腰歇息一会儿,只见邹伙计早返身向地那头
拔过去,一会儿工夫又拔出老远。与此同时姓常的小伙计也拔到地头,也没有歇息
的意思,站在那儿不怀友善地盯着他,催他下手,他无可奈何,只得再度弯腰拔那
该死的麦。

    “操你个先人啦……”他再度在心里开骂,可这遭骂的不是自己的先人,而是
邹常二伙计,骂他们是溜东家沟子的马屁精……

    驹子心中的怒火一直鼓涨到吃晌饭时才渐渐得以平息。饭食鱼肉齐全,白面
馍,景芝老白干,却没有王八,他想是留到晚上啦。东家芦善人和二少爷陪伙计们
吃饭,上午这父子俩在场上晒麦,头上身上还沾着麦芒。老东家慈眉善目像一个笑
嘻嘻的土地爷;二少爷温文尔雅像个书生。老少东家一齐向伙计劝酒,说这是解乏
酒,喝了好歇个晌。驹子初来乍到,老东家对他更加关照,添酒夹菜,问长问短,
不知怎的,东家的善待竟又勾起他心中的哀戚:要不是自己的老子爹和伯父把那份
当该属于自己的家业糟践光,自己咋会落到给别人扛活端人家碗的下场?当然驹子
也不会放过眼前这大饱口福的机会,菜很可口,酒是上等的,他放开肚肠,尽量往
里装填。

    饭后,邹常二伙计回伙计屋睡觉去了,驹子一人出了村子。他中午从不歇晌,
觉得黑下都长得睡不完,何必白天再睡?村外有座水塘,他想洗个澡,同时打探一
下有否可抓的鱼。驹子从小嗜水,水性极好,在伯父死后最窘迫的日子里他靠这本
领才没有饿死。

    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塘,水很清澈,在正午的日光下泛着蔚蓝的波纹。塘边生
长着茂密的水草,还有柳树和槐树以及杂七杂八的灌木。在一株老柳下,一条木板
栈桥从岸上伸到水里。驹子没有从这里下水,他转到一丛灌木后,三下五除二脱光
身子,把衣裳掩在树丛里,然后一头钻进水中。顿时,暑热如惊鸟四散,全身无一
处不被清凉的水浸泡着,抚摸着,舒服至极,他一面游泳一面试探着水的深浅,塘
底是沙质,由四周向中间倾斜,最深处没过头顶。这时驹子便踏水,踏水是他的能
事,可以把肚脐眼升到水面之上,如同水下有东西把他高高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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