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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04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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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长令期盼的眼神中,母亲终于出现了。他很自豪地站在他割出的一大堆草旁,等待着母亲的夸奖。母亲来了,母亲夸奖了儿子。可是,母亲却没有急着把草捆上,再背回村子。母亲出了一天的工,累了,坐下来,卷了一袋烟,慢慢地抽下去,等到歇过脚,才背着草,赶回村子。到生产队交过草,亲眼看到记下了那珍贵的十分,母子二人才放心地往家走。
  家,是个破旧的房子,破旧的房子上,有炊烟袅袅升起,那是姐姐在家里,正在煮饭。姐姐就要出嫁了,为家出力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姐姐在家里的活儿越干越多,她依恋这个家,可她又不得不离开这个家。
  姐姐并不是小长令的亲姐姐,长令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姐姐是大伯的女儿,比长令年长十五岁。那些年,刘家的男人不知怎么了,四十多岁,说没就没了。大伯在姐姐出生一个月后,就撒手离开了人寰。半年后大伯母改嫁了,说什么也不肯带走女儿,是母亲把姐姐抱回了家,一口一口地喂大了,一点一点地领大了。
  那天晚上,小长令失眠了,家里有许多事他弄不明白,他要让母亲,让姐姐解开他家里所有的谜团。油灯闪烁着,映着母亲那张苍老的脸,母亲已经四十三岁了,四十三岁的母亲,满脸刻着生活的沧桑。母亲喷出一口烟,青烟缭绕在破旧的屋子里,往事如烟一般随着母亲的嘴角,缓缓地流淌出来。
  可以说,母亲受的苦是女人中最苦的。母亲十六岁时,已经承担起了大男人才能承担起的体力劳动。母亲曾经有个弟弟,弟弟活到十二岁,突然间发病死掉了。外公外婆承受不起丧子之痛,身体全垮了,全家几十亩地的耕作全都落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白天,母亲风里来雨里去滚在田地里,晚上,还要爬起来,为家里的大牲口喂草料。马无夜草不肥,牲口是母亲唯一的助手,没有牲口,会活活累死母亲的,母亲是外公家的支柱,牲口又是母亲的支柱。由于夜里喂牲口,母亲学会了抽烟。母亲对哑巴牲口,像对孩子一样呵护。
  庄稼活中,收麦子大概是最累的,头顶着的是火辣辣的太阳,脚踩着泥泞的土地,放晴的天,是那么的短暂,你必须在这短暂的几天完成收割、晾晒、脱粒、入仓。否则,雨淋了麦子,收成全废了。母亲干起这些活儿,手脚麻利,许多男人都不行,尤其是捆麦子,母亲捆的是活结,即十分牢固,又容易打开。母亲捆过的麦子,没有一捆在半路上散落的。男人们啧啧不已,称母亲心灵手巧,一个人男人女人都做了,能讨上这样的老婆,真是福分。
  当然,这个福分属于了父亲。
  母亲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嫁给了父亲。
  让刘长令至今弄不明白的是,父母结合了十五年,才生出他这个唯一的孩子。
  父母结婚时,刘家还算得上殷实,刘家的房子还算得上粗梁抱柱。想吃白馍到家河嘛,村里有好多户大地主,临村的人都到家河当长工或打短工。刘家虽说是中等人家,与其他村子的人家相比,已经很不错了。也许母亲太惦记自己的娘家,娘家只剩下体弱多病的外公和外婆,需要有人照顾。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她宁可忍受婆家的责骂,必须回去照顾他们。
  这样—照顾,就是十几年,母亲很少回到自己的家。
  当然,母亲还要照顾姐姐。母亲带走了姐姐,她心疼这个死去了父亲、又被母亲抛弃了的、可怜的孩子。
  那天夜里,小长令问起了父亲。小长令对父亲的印象,只剩下声音了。父亲成天咳嗽,没看到人,离老远,就知道父亲来了。父亲憋闷的咳嗽声,让人听到了,心里发酸。现在,永远听不见父亲的声音了,父亲把他的咳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父亲留给这个家的是,一堆外债,父亲的病,把这个原本算得上殷实的家,折腾个穷掉了底儿。
  父亲病歪歪的身体,让小长令几乎没怎么享受过父爱。
  油灯下,小长令歪着脑袋问母亲,为啥嫁给我爸爸?
  母亲沉吟了好久,不去正面回答。
  几十年过去了,母亲已经八十岁了,刘长令每每问起自己的父亲,母亲仍不去回答。
  父亲,或许永远成了刘长令心中的谜。
  许多年后,刘长令取得了相当高的科学成就,他对自己年少时经历的苦难,却充满着苦涩之后的香甜回味。这些变故,这些痛苦,这些磨砺,培养出了刘长令坚忍不拔性格,让他比别人更坚韧,更刚强,更刻苦。
  
  二
  
  母亲是小长令第一任“老师”,而且是最优秀的老师。母亲不识几个字,可是母亲懂得很多多至理名言。
  天黑了,油灯亮了,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坐在油灯下,安静地缝补衣服。母亲的银针穿梭在那一件件破旧的衣服上,精心地打着每一块补丁。小长令趴在炕上,双手拄着腮,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边缝着衣服,边给小长令讲故事,母亲的嘴里总能滔滔不绝地流出许多好听的故事。母亲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这一辈子,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认真,给别人留下好名声。母亲说,做事先做人,做堂堂正正的人,人做不好,不可能做成什么大事业。母亲讲岳母刺字的故事,教小长令做人要忠;母亲讲祖逖闻鸡起舞,教小长令做人要勤;母亲讲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教小长令做人要细;母亲讲关羽的故事,教小长令做人要义;母亲讲诸葛亮的故事,教小长令有谋有智有学问。母亲还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时常让小长令激动不已。


驿 栈
■ 杨子忱
  驿
  
  道路再揭去几层土皮许就是
  山皮再贴上
  几层尘泥
  也许就是然而此际什么也不是我只是
  在上面
  漫无边际地
  驱驶然而此时什么都无取我只是
  在上头
  竟无目的地
  骋驰蓦地我听得那些来风虽然纤细
  却
  蕴含些摧打些
  古意蓦地我看得那些来雨虽然凄迷
  却
  挥洒些喷吐些
  旅迹好细碎的马蹄那是露滴啊
  摇落的箭
  飞打的矢
  离去的帜好倥偬的 鞭影那是腾尘啊
  沟起的浪
  驾起的犁
  走来的旗途中逢遇无纸笔唐诗有这样留句
  请君马上
  报平安
  唐人有这样期冀古驿原在想象中想象中的那是
  比
  看到的现实的
  更明晰古驿原在长望中长望中的那是比追踏的寻觅的更清丽
  
  栈
  
  半边是谷半边是崖栈道就是这样筑下筑下的栈道前无见古时的马
  秋日只有
  茫茫的垂挂下的
  枝杈筑下的栈道后无视今时的霞
  春日只有
  灿灿的乱开出的
  山花流水摇来缨铃叮叮听去像是
  又近又远
  就在耳畔
  就在脚下野鸟衔来呐喊声声听来像是
  又细又缓
  就在脑后
  就在肩胛其实眼时下我只是在行旅之中
  所有的发现
  都是
  向往的激发其实脚底下我只是在踏跳之间
  所有的感觉
  都是
  追忆的图画蓦地我像是发现了些啥啊栈道
  在古今间搭
  在虚实间搭
  在幻化间搭蓦地我像是取得了些啥啊栈道在心目间搭在远近间搭在前后间搭
  
  啊


花 神(组诗)
■ 蓝 蓝
  拉迪芳斯
  
  那花神
  没有发髻。小腿上缠着海草
  我的花神,走过塞纳河,鬓角浸在水波里
  他肩膀中的木麻黄,瑟瑟作响
  他衣扣下的心脏
  
  有清凉的井水,在中国的南方
  骄傲远走天涯,他携带一口深井
  在胸口晃荡,溅出眼眶
  巴黎的河水中浮起故乡屋顶的瓦楞
  
  我的花神,他朝后走
  裤脚趟开新区的街道,梧桐叶返回树枝
  拉迪芳斯,雨在下。
  
  木椅后就是肖邦的一个下午。越过茶杯的缺口
  能看见村头墙上崩了刃的犁头。那些乡下芒果
  在咖啡的香气中慢慢变苦。
  
  都是她带来的。越过新凯旋门
  一个女人走的缓慢、悲伤
  从他要去的地方赶到
  玲兰花在胸前抖颤。凋谢了就不会再凋谢
  她的白。她的离开
  已经留下。
  
  我的花神
  他投来红的一朵在黑暗中是多么的轻。
  
  圣婴泉
  
  脸浸在晨风的清凉中。做简单的早餐。
  西柚里的甜和苦。覆盆子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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