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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乘着战马祥云行在茫茫雪野,路边毁于战火村庄的残垣断壁在雪中分外萧杀,千里不见人影,唯有漫天风雪。
卫寄来信,要他去征讨军大营商议进兵之事。弃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打多久。天国似乎越来越遥远了。每当他看见四野逃难的人群,就忍不住把军粮拿来赈济,不想饥民四聚,弃看见上万双眼睛,象看着希望一样看着他。弃不知道能不能向他们兑现他的诺言,可他已无法摆脱。从前他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啊。当赵先生没有教给他爱之前,他因麻木而痛苦着,可当他懂得上帝之爱后,才发现爱众生是一件更痛苦的事,那几乎是个人不可承受的重负。他还能撑多久,他还能看着多少人为他的许诺而死去?
当年他绝望的走在边陲的路上时,心是空的,什么也没有。而今天,沉甸甸的压着的,是千万人的性命。一封信改变了他的命运。为什么他要去送那封本该由洪秀全带入地府的信?
是宿命吗?
他的成败,是否上天也早已为他安排好了呢?
卫的大营在大雪之中显的分外安静,少有人影。在木墙后躲风的卫兵见是弃,也不上来盘问。弃骑马直接到了卫的大账外。
弃掀开账帘走进大账。卫正在那里等他。
〃天冷,烤烤火吧。〃卫说,他的表情却比雪还冷。
弃没有坐下。和卫在一起他永不会感到温暖的。
卫的心是不是和他的脸一样冷?
〃陛下到前线视察防务去了。〃卫说。
〃你手下的人现在有多少了?50万?有大半连兵器都没有吧。〃卫说。
〃我想,把他们中的一节整编为帝国军,补充我的兵源,让他们受正规的训练。〃卫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住弃的脸。
可弃也毫无表情。卫象雪,弃就象块雪中的石头。
〃他们不会同意的,他们恨帝国军。〃弃说。
〃他们只不过想有口饭吃,我会保障他们的军粮,你是他们的首领,只要你一句话。〃
〃我不是首领,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向导。〃弃说。
〃我刚才说的,也是陛下的意思。〃
〃我是为了陛下的许诺才与他合作的,可我没想到战争会打这么久。〃
〃你什么意思?〃
〃我当初只是为了少死一些人,我不能再让人去为了你们皇位的争夺而卖命了。他们跟我是为了天国。〃
〃哪里有天国?〃卫站了起来,〃只有陛下,才能赐你们天国,不效忠陛下,就只有地狱!〃
两人都陷入沉默,只听见大账外风雪呼啸。
风卷起账帘啪啦啦抖动的声音。
马嘶的声音。
远处卫兵的咳嗽声。
弃知道,又一个要他做决定的时刻来到了。
他做了这么多决定,有没有对过?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让人知道天国的存在,就是把他们带向地狱的开始么?
弃想,这也许会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个决定了。
弃说:〃不!〃
说完这个字后,他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微笑。
卫竟也笑了,他的笑象冰面下水的缓缓流动,不易察觉。
他走出了大账。
他挑开账幕之时,寒风狂雪从外面急灌进来。
弃想起了那些倒毙在风雪中的尸骨。
他握住了剑柄。
紧握了一会儿之后,他也站起来,走出了大账。
大账外,早已围满了精壮卫兵。
刀与盾。
长枪!
弓箭!
火枪 弃忽然大笑起来,他觉得上天为他安排的这个结局很好,它真的知道他已经太累了。
所有的士兵握紧了手中武器,他们都听过说或亲眼见过弃如何杀人。
弃忽然向前走去,好象前方是一片空旷的雪地。
于是所有的士兵开始后退。
火枪手举起了枪口,但卫还没发号令。
卫还在等什么?
弃死了,会发生什么事?卫想。尽管他已想过百遍了,但他知人算永不如天算。
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弃不是能驯服的狮子,睡榻之侧,岂容虎狼酣卧?不可能再利用他了,就要尽早杀掉,流一点血,总比以后被吃掉好。
卫缓缓抬起了手。
只需那么一挥。
卫特意的又等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可真够长的。
有时一瞬间可以时势逆转,但不会是这次。
因为一切都已在卫的掌握之中。
一个真正的帅才是不应该算错一步棋的。
弃已经走出了八步远,正要迈出他的第九步。
士兵的长枪尖离他的咽喉不过几寸,但对弃来说,一切已不重要,他已做了他所能做的,说了他所该说的。
他已经不再留恋生命。
千万人的命运,让千万人自己决定吧。当一个救世主,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他一年前就本该死了。
他不是英雄,因为他已放弃反抗。
在命运面前,人的反抗是无用的。
此刻再多杀几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弃看见了卫,他站在士兵阵后,正要挥手发令。
弃笑了。
……
〃草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那上面有我们的血。〃
〃人为什么会流血?〃
〃因为他们受伤了。〃
〃你又为什么流泪?〃
〃我……我伤的是心。〃
一滴泪落在雪地上。
红色的眼泪。
风拂过原野,草儿随风摇弋,象一片无际的绿海,轻泛波澜。风把花蕊卷向天空,还有细小的草叶。它们轻盈的飞舞着,象脱离了凡世的精灵,向着高空,飞去,飞去……
这是弃最后看到的。
卫本不该迟缓,尽管他只迟缓了半秒种。
时易一瞬,事易千年。
那一刻响起了一声马嘶。
一匹白马跃过空中,象大雪中一道白光。
一朵白色的祥云。
弃的眼忽然亮了。
他一纵身,跃上了马背。
这一刹卫的手也挥了下去。
火枪手们想开枪,但已经来不及了,卫已在人群之中。
一道闪光,弃的剑已出了鞘。
顿时就有鲜血向四面飞溅开去。
但卫的士兵不是那么容易惊惶的。
他们呐喊着围攻了上去。
无数长矛向弃疾刺而至。
卫在外围看着这一切,多么熟悉的一幕。
一年前至野之战仿佛又在重演。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弃有机会。
祥云嘶鸣着,枪戟如林,它无法跃出敌阵。
但它不时高高立起,转动着身体,好让弃四面兼顾。
当弃在地面步行时,他不过是个令人恐怖的快刀手。
但他乘祥云之上时,他才成为了使人仰视敬畏的战神。
他的神采正在说:他是不可击败的。
这就是他敢单刀赴会的理由?
卫又想起了琦被弃一刀斩于马下的情景。
这么可怕的武将为什么是他的对手?
但弃永远也仅仅是武将,他有勇无谋。
所以他才会被自己一次次困住。
所以弃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真正的对手是原,和他新任的卫戍军大帅顼。
弃是逃不掉的,这是他的大营,不是两军混战的战场。
一个人不能创造两次神话。
大雪在飘,时间在一点点的飘落下来。
呼喝声还没停止,弃被几百人围在核心,旁边还有几千人准备随时补上。困兽犹斗有什么用呢?
但卫开始渐渐不安。时间超出了他的估计。当事件未按它掌握的发展,他便会有这种不安的心情。
他习惯在做一件事之前把每一步都算的很精确,但这次弃的勇武再一次超出他的想象。
会有什么事发生么?
应该不会才对。只是时间拖的长了一点。
这时营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卫的心突然一下凉到冰点。
他看见今在辕门外。
那天卫与今谈起此事。今沉呤良久,才缓缓说:〃也许他今后会失信于我,但这不是我先失信于他的理由。〃
〃陛下……〃卫叫道。
〃你不用说了。〃今止住他,〃我这一生只求问心无愧,你是我的心腹,你的忠诚我深知,但那日我也曾与弃长谈,他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