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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第10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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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把四弟分出去
  父亲说让我守老庄吧
  他再也打不动了
  
  父亲20岁开始打庄
  那时他给自己打
  先打一个土围子  再箍上窑
  窑里盘上土炕  娶回我的娘
  
  如今  父亲从老庄出来
  一家家走去  像一个年老的将军
  巡视他的营寨
  但从四弟家出来  就折回了老庄
  70多岁  他只能走这么远了
  
  这些年  他老担心我在外边受苦
  也担心他死了谁守老庄
  他说  他活着一定要来兰州看看
  看看我到底住着怎样一个庄子
  但至今  一只脚在老庄的院子里
  另一只脚却还在半空悬着
  
  有时  我摊开一张地图
  想看看老家的位置
  上边的村子叫内蒙
  下边的村子叫甘肃
  一个叫杏儿岔的小村
  只是一棵大树上的一个小黑点
  
  但从地图上抬起头来
  父亲已是村里最老的一棵老树
  风从他老枝纵横的头顶吹过
  再远  我也能听见他的咳嗽
  
  去年,村里翻了三辆拖拉机
  
  蚂蚱样蹦蹦跳跳的三轮拖拉机
  去年有三辆蹦出了事来
  第一辆把大哥准备铺上房地的瓷砖
  全倒进了沟里
  其中一片  红得像锉方的夕阳
  那是大哥的手上  流出的血
  第二辆把去城里粜粮食的二叔
  扣在了宽宽展展的国道边上
  他从车厢下爬出来  嘿嘿一笑说
  他过年时去庙里烧了炷头香
  第三辆有关村里的一个外姓人
  他把自己和拖拉机一起
  开进了山洪冲开的灌眼里
  腾起的烫土
  烫伤了他妻子好看的眼睛
  至今眼角还血丝丝地红
  
  爷 爷
  
  麦苗的绿床单上  五月的夜
  侧了一下冰凉的身子
  听见沟畔上的老杏树  正打着呼噜
  
  树在夜里比麦苗睡得更沉
  因此  当一根粗糙的冰草绳
  挂在杏树最粗壮的那根枝条上时
  树以为是自己流出的一滴涎水
  
  那夜  给队里当饲养员的爷爷
  因为牲口透圈  啃了队里的青苗
  便把自己吊在了那棵老杏树上
  像从地上跃起的一只山羊
  眼看快到嘴边的一片树叶
  却始终没有摘着
  
  那天  杏儿岔的红日
  红得就像草绳勒在脖子上的血丝
  
  黑 夜
  
  一条道走到黑了还往更黑处走的黑
  从一支毛笔的根部走到饱蘸浓墨的笔头的黑
  从最深的矿井里背上来一背兜煤的黑
  远处的一截矮墙黑黑的蹲着吓你一跳的黑
  捂在乌鸦的翅膀下又闷又黑的黑
  一生中总要面对几次或者摸黑走上几遭的黑
  
  记得那是二哥要到煤矿去当工人的那个夜里
  我陪着他走了几十里黑黑的山路
  然后看他坐上早上六点的班车摇摇晃晃地远了
  从此  夜就在他的身后开始白了
  像父亲的头发  由花白渐至全白
  
  后来  二哥被一大块黑石头砸在腰上时
  把我们一家人的眼泪都砸了出来
  那时  二哥说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只是一黑  那可是比黑还黑的一黑
  此刻  当我披衣独坐  眼前也是一片黑
  谁知道是一块怎样的石头
  将我的夜色又一次砸黑了
  
  走夜路的姥爷
  
  像一只勤劳而满怀爱心的蜜蜂
  在蜜一样浓的墨汁里
  泅渡着晚年的黑暗的
  是我跌跌撞撞的姥爷
  他内心的苦难  我只能用想象来完成
  
  据说  那年姥爷吆着毛驴
  把回娘家的我母亲
  送到我家  再连夜赶回去时
  半道上碰见了鬼火  那鬼火
  像沟底里爬上来的几个黑衣人
  手里捏着扑闪扑闪的手电呢
  
  据说鸡叫三遍  姥爷才回到家里
  姥姥在他的棉袄里拧出了大把的汗水
  只是不知他把我母亲硬塞给他的三个大洋
  那夜丢在了哪里
  他是不是情急之中像随手拣起的土块
  把它们扔向了扑过来的鬼火
  我不知道
  姥爷咽气时叫着我母亲的乳名
  说真不该把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
  中间有段路太黑
  
  在杏儿岔的一天
  
  一
  
  这一天  亲人们四野散开
  面对每一片庄稼
  双膝跪地
  有时我看不见他们
  但我知道
  他们就在庄稼的深处
  偶尔露出头来
  像是庄稼们举着瓦罐
  仰头喝水
  
  二
  
  这一天
  我把杏儿岔的一片豌豆拔倒
  这是大片大片的庄稼中
  最小的一片
  就像地图上最小的一个省
  
  三
  
  这一天
  我还在一捆豌豆下  挣扎
  当我就要绝望时
  父亲从背后帮了我一把
  父亲知道  我一旦背起
  就一定能背回家
  
  我没有回头  不知父亲
  怎样把另一捆豌豆
  背起
  只是我在场里等了好久
  他才回来
  
  四
  
  这一天
  毛驴在我拔过的地里
  至少拣到了一把豌豆
  从它夸张的喷嚏声中
  我听得出它的心满意足
  
  父亲也至少拣了一把
  在手掌里搓搓
  捧到驴的嘴边
  驴看了父亲一眼
  就赶紧卷在嘴里
  它怕再过一阵
  父亲会改变主意
  
  那一刻  父亲蹲着
  毛驴站着
  地埂上的一棵白杨树
  被风吹着
  一会偏向毛驴
  一会偏向父亲
  
  五
  
  这一天  在傍晚的路上
  遇见我豁牙驼背的堂婶
  她问我见没见过
  她在兰州打工的姑娘
  并一再嘱托我  回到兰州后
  一定替她去看看
  说她的身子骨还行
  说今年的庄稼长得很欢
  好像兰州就是另一个杏儿岔
  谁家来了亲戚
  全岔人都知道
  堂婶实在说不出
  她姑娘在兰州的什么地方
  因此我既不敢点头
  又不敢摇头
  直到回到家里
  还感到脖子酸痛
  
  六
  
  这一天  离全岔的麦子黄透
  还有三天
  离张老五嫁闺女  李狗娃娶媳妇
  还有一月
  离王发财的老人过世
  和宋跛子在外边打工出事
  还有半月
  离我的堂弟考上大学
  还有一年
  离我收拾了庄稼回到城里
  还有七天
  
  这一天  离杏儿岔的历史
  只隔一天
  这一天  离杏儿岔的明天
  只隔一夜
  
  这一天  我在杏儿岔写了一首小诗
  这一天  再重复几次
  我会写出一部诗集
  但这一天  如果重复一辈子
  我就会一句话也写不出来
  
  碾 场
  
  乡村的旧唱机
  麦子铺成的唱片
  土地最硬的时候
  毛驴拉着碌碡的唱针
  咯吱咯吱的声音
  像风吹着一扇半掩的木门
  门里是麦子的家
  门外是种麦子的地
  
  而麦子做的碌碡  头顶的太阳
  也被天空的毛驴拉着
  咯咯吱吱着
  把天空的冰块就要碾碎了
  纷纷冰屑
  今夜的星星和遍地的麦粒
  
  在老家对面的山冈上
  
  像一只蚂蚁
  我爬上老家对面的山冈
  
  我看见奥蓝的天空下
  一大群和尚在北风里念经
  
  三五户人家  七八棵杏树
  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站在村口的父亲
  他背后的内容  平淡而孤独
  
  头顶上  一片又一片的白云
  多像我当年包扎过伤口的绷带
  
  八月的阳光
  像铁丝  一道道把故乡勒紧
  
  放 弃
  
  牵着气球在春天奔跑的孩子
  很快就要跑出春天了
  他和一只气球的失散
  就像一棵小树放弃它的第一枚果;
  我知道他将来还要放弃许多
  就像现在的我  即使在梦里
  有时也会将一把握在手里的钥匙
  轻轻放下
  有些门  你多想打开
  但终究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红红的毛背心
  
  秋天是穿毛背心的季节
  小林穿的那件  是一个姑娘送的
  红红的毛背心  绒绒的毛背心
  在王庙中学的校园里晃来晃去
  晃得大家的眼里都红红的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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