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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艺术品或个人,却忘了整个大环境本身就是个混沌未明的局面,忘了环境里究
竟有什么样的养份来灌溉一个创作的胚芽,于是他们赞叹一朵鲜花的娇艳,践踏一
堆杂草的荒芜,却忘了一片树林成长的历史。这些人依我看,只是知识水平的道德
戒律使他们没有去从事翻版唱片的行业而己。
音乐是一种能量的延伸。有音乐可感觉得到的场合,一定需要一些能量的推动,
不论是人力、电力,或来自大自然的天然力量。也没有人能解释音乐的力量来自何
处。就譬如,你可以不信教,但你得相信宗教是有力量的。它绝不仅只是一种无知、
偶然或迷信或盲从或无助之下的产物。你永远无法解释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的前面四
个音符为什么那么有说服力。这显然就是音乐的抽象性。当然我们可以用电脑来作
曲并且使音符变得极其多变而复杂,但你马上会发现那样的音乐里缺乏了某些成份,
而那一点点成份也可能就是那个最重要的,即“人”的特质。对了,音乐不可能脱
离人性而存在,也因此音乐是无法欺骗人的。有些人无法成为一个有意义的音乐家,
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的力量耗费在音符的组成上面;而等到他们认为自己已经得到音
乐时,却甚至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人”远了。我必须要丢弃一些这样的音乐,
我才能知道整个的过程事实上是一种尝试错误的经历。后来你才会知道曲子是要用
什么东西来写。至于那位音乐家,当他在抱怨自己的音乐不被别人重视的时候,是
一种极有趣的现象:他忘了自己从来没有去重视别人,却要别人重视自己的音乐。
那么有些音乐家似乎把音乐和感情的结合看成是一种他们不屑为的事情。这马上牵
涉到情感这两个字的定义。人的情感绝对多于人类所发明来用以叙述情感的任何语
言的总和。在详细定义各种不同的情结与情感时,文字的单独表现往往是极其无能
的,喜怒哀乐等诸如此类的字眼,其实只是某种状况的描述,对于情感的表达,帮
助极小。其实日常生活中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处在喜怒哀乐这些定点之间的游移过渡
的段带情绪里。假如我能说明中午出去吃午饭前在穿鞋子时的心情,把情感看成是
一种单纯的爱、恨之类的东西的想法,本来就是一种幼稚的思考。这就像一个人被
教育成为,只能爱自己的国家民族,一定要恨敌人的国家民族一样,其现象与结果
都是可悲的。音乐、情感、天气、宗教、真理诸如此类的东西,本来就是无法用知
识来解释的。但在我们所受的教育里,大多数人都早已习惯于替自己在每一样事物
上找一种硬梆梆的解释,或,正其名而顺其言。也许我们真的不了解这种习惯在人
性上有多大的危险性。所有这样子的人,他的一辈子的所有意义你都可以把它们输
入电脑,作下记录,而且,不会有任何遗漏或差错。
想想这样子有多可怕。
你如何去判别两部名牌录音机的品质的优劣?测试数据当然可以作参考,但我
的经验告诉我,它们只能作参考。而且,你如何使比如Wow & Flutter (抖晃仪;
测量磁带录音摇晃抖动的一种仪器;编者注)的差距在相差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情况
下的数据的实质意义显露出来?
我只会相信耳朵。各拿两部A 牌与两部B 牌的录音机。用A 的甲放音,A 的乙
来录音,同样的音乐过带如此反复二十次,到第二十代的声音你放来听听,与B 牌
的同样过程第二十代录音比较,应该可以判断出音质的优劣。耳朵是惟一的任何形
式的声音的鉴别者。
当然你得各有两台这样的录音机的条件。而且,如果二十次不行,两百次应该
可以听得出差别。
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很奇异的给了我一种非常近乎人性的联想。
糟糕,余光中的《乡愁四韵》的歌词使用费还没有给。有点过份,这事已经拖
了五年多了。偶尔还是会想起来。但还没缘见面。反正欠人的钱,见面总会有话题
聊。上次到Yale去将钱还给郑愁予,聊得蛮愉快的。用别人的歌词是一种奇特的感
觉。第一个,非常轻松。像《童年》那种歌词写了五年,最后还是被张艾嘉威胁利
诱抢去先唱了,真划不来。但无论如何,用别人的好诗是绝对划得来的,才付一万
块钱,你要怎么样?徐志摩早已作古,吴晟、余光中、郑愁予,都是一代诗人,所
以,第二,可以沾光,或是互相沾光,那一天搞不好我先作古了。第三,音乐显然
会受到诗的影响而有极不同的改变:《错误》、《乡愁四韵》、《歌》、《吾乡印
象》,四首曲子显然截然不同。但,要摩登一点就难些,毕竟嘻笑怒骂都要有一点,
而且年轻一点。搞得那么严肃干什么?看来,不能放松或幽默点看事情的人真的是
比较危险的人。但环境当然有关系。You Are What You Eat。 真的,别骗人了,我
们什么时候创作出什么环境完全没有的东西了呢?作曲家也只不过是把环境所有的
东西作素材转化成新的组合罢了。毕竟还是只有十二个音吧!《家》那张唱片的问
题在于,我想去组合成的东西是离开越来越远的东西,而且,是支离破碎的。从这
个角度去看,显然这样的东西不可能是一个完整的制作方向。别骗人了,你喂自己
吃什么,你就是什么。更何况天天吃的东西。我要,不等于我有。而且应该比较接
近我没有。我没有,就会比较灰色,就会被禁唱,所以,完全解释了我的问题。人
是环境的产物。从这一点来看,是一个最好的印证。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只有
一个。希望余光中不会去告我。但说实在,一辈子我竟也会有压榨其他艺术家的机
会,可能潜意识里我故意拖长这段时间不付钱,来平衡自己饱受摧残的艺术良知呢!
余光中损失了利息,反正我还是只会付他一万块。我损失的,老实说,到这里还计
较什么呢?
巴赫听不到莫扎特;莫扎特听不到舒伯特;舒伯特听不到李斯特、肖邦、舒曼;
而这几个家伙又听不到斯特拉文斯基;斯特拉文斯基连《猫》都听不到,别说重金
属摇滚了。我想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问题是,我们什么都听得到。你的问题只是选
择的问题,而且还有,选择得对不对自己的个性的问题。
假如你要严肃一点看,我们所面对的,实在是自有人类以来在人与音乐之间最
大的一个困惑。绝不夸张。怎么办呢?你喜欢什么音乐?莫扎特?但你对肖邦怎么
交待?而且,舒伯特也挺浪漫的,甚至,假如没有冒犯你,理查德。克莱德曼亦清
新玲珑,怎么办?什么?你都喜欢?对不起,问错人了,看来你是那种有个手提收
录音机就可完全满足的家伙。我们要那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音乐的人,而
且,不喜欢其他的干扰。古典音乐?对不起,这样的人通常有点自认清高,而且,
不见得是对老的乐器声音有兴趣,而极可能是对死去的音乐家的作品才感到有信心。
这种人投机取巧,专拣死人的便宜,挑活人的是非,最不可靠;好大喜功,莫以此
种人为甚。像交响乐团的小提琴手一样,这些人充满了无聊的自大,比上不足比下
有余;但绝不会一辈子安份在欣赏者的角度听音乐,而是特别喜欢评估音乐家水准
及音响的音质。眼高手低,通常连大提琴及倍低音琴的四根弦在音程上的不同都搞
不清楚。
那么你到底真的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太难了。
但我真的认为这是我们时代一个最大的音乐问题:选择大多了,我们只有两个
耳朵,而且它们必须只能同时听一种声音。所以,如果你最近感到困惑,你绝非惟
一的孤独者。而最后的方式很可能是,顺从你的心情,上午刮胡子时,巴赫《布兰
登堡协奏曲》;中午吃饭时保罗。莫里亚乐团;下班赴约计程车内麦当娜与晚上睡
觉前的蔡琴。然后你马上发现自己变成一个事实上只拥有一台手提收录音机的家伙
的同辈。最糟的是以前对音乐,对某些乐团、某些乐曲、某个歌手的那种狂热感,
竟逐渐消失了。现在,都不错,甚至,都很好。但,这个很好完全不是以前那种你
会为了某个曲子触电的感觉了。糟糕。小心地说出两个字:老了?还是,现在的人
面对音乐的心情。本应如此?而且,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然后,你发现这不只是
音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