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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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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级别的干部。能决定他是否可以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位市委书记梅启良。
              

 而此时此刻,也正是梅启良的一个重要的人生关口。他将要进入省委常委的消息,传到吴长天的耳朵里已不止一日两日了。从地市级升入副省级,是共产党人的仕途中,含金量最重的一个台阶。副省级对于一个立志从政的人,即便不是个可将自己载入史册的起点,起码也算是个跨入高层的落点,一辈子都有了某种层次的保障。一个人既选择了从政,那么进入省部级行列,就是个必须抵达的高地,更何况梅启良今年也到五十岁了,机会已经不多。
              

 梅启良是前一天飞到北京的,名义上是找国务院有关部委办为吉海的几个大项目疏通一下关系,顺便看看几位过去的老首长。实际上,吴长天是知道的,在此关键时刻他当然需要在北京走动走动。梅启良的秘书给吴长天打电话通报梅书记进京的消息时已经做了暗示。一个人出门在外哪能不带个钱包呢,吴长天就是有再大的事也要立即跟过来。梅书记每次来北京,一旦需要安排场会见见客,或者给老领导家里送点东西,秘书都会把他的行期向吴长天通气。能让他出血是对他的宠幸。不是信得过的人,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所以吴长天一下了飞机,就让随行的李大功给古海市政府驻京办事处打电话,让他们转告梅书记,说他吴长天现已到京——梅启良当然知道他在北京的住所和电话——然后他才驱车到了他在京西的别墅。到达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刚进门就接到了梅启良亲自打来的电话:“你刚到吗老吴?”梅启良在电话里的声音显示出他情绪很好,但让吴长天感到意外的是,他这么晚了打来电话并没有交待他办任何正事,反而亲亲热热地拉了一段家常:“我太太这回也一起来了,来看女儿。”
               梅启良兴致勃勃地说:“哎,你儿子在北京吗,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就我们两家,没有外人。我太太很想见见吴晓,好久没见他了。”
               梅启良的意思,吴长天心里当然明白,于是他用一种老邻居式的亲近连声答着:“好啊好啊,我也很想见见梅珊,她在北京怎么样啊,我让她有事就找找她也没找。”
               梅启良笑道:“”我是不许她随便找你添麻烦的。真要有什么难事,我让她去找吴晓,他们年轻人互相说得来。“
              

 两人都会心地开怀大笑。笑过之后,吴长天心里颇有些没底,因为他知道吴晓对梅珊并不那么属意,或者是他还不想这么早就拖上个女朋友,亦或是他现在迷的还是音乐。前些天他居然拉了那个杂志社的女孩子,装模作样地来见公婆,吴长天一眼就看出那女孩儿心高气盛,是绝不会看上吴晓这种一事无成的小孩子的。他叫过来用话一逼,果然如此。吴长天倒不怕有什么女孩子来纠缠儿子,他怕的是儿子自己的性子,表面上一声不响,实际上蔫有主意。
              

 应了梅启良的“家庭之约”,吴长天随后打电话到长天集团北京公司,布置今晚住在那里的李大功安排此事。值班的干部说李大功刚出去,吴长天问这么晚去哪里了?值班干部吞吞吐吐。吴长天便不再细问,他知道李大功又是和他那些社会上的朋友去哪个酒吧或者夜总会喝酒去了。这几年李大功在公司里确实有点要大牌的派头,仗着自己是最老的‘“长天人”,也仅着吴长天爱其忠诚,和同级干部讲话,口气总比人家大些。坐的车子,比吴长天的还好。吴长天和郑百样按公司廉洁自律的规定,都只坐丰田和本田。公司里的奔驰、卡迪莱克,李大功一辆一辆换着坐。
              

 他又是管车的,要什么车谁敢不给?对这类小小不然的特殊化现象,吴长天也就眼睁眼闭,不想强加矫正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如果对部下的每一个缺点毛病和蝇头小利都那么察察之明,消灭干净,也就没有人跟随你了。何况李大功也是长天草创时期的功臣,现在享一点福,在吴长天的感情上,应该是过得去的。
              

 他私下里和李大功倒是提醒了很多次,也只是希望他离那群黑白两道的狐朋狗友,离酒,离女人,要远一点,他在集团里毕竟是个部门领导,毕竟需要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和群众影响。长天集团毕竟不是什么草台班子江湖公司乌合之众,干部对自身总要有起码的约束和自律,总要有档次!
              

 吴长天挂了电话没多久,李大功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显然是值班干部的通风报信。他在电话里掩饰着明显的酒意,问道:“吴总,您找我?”吴长天隐隐听见耳机里传来嘈杂的音乐和女人的笑声,却明知故问:“你在哪里?”李大功口齿不清地答道:“京西别墅的桑拿和游泳池的设备都该更新了,我约了供应商谈谈……”
               吴长天并不戳穿他,只淡淡地说:“明天,你把吴晓找来。务必要找到他,你有他的呼机吗?”
               说到吴晓,李大功似乎有了一些清醒:“‘总裁,你要不要我立刻带他来,他就在这儿呢。我立刻就能把他带来。”
               “他和你在一起吗?”
               “他在这儿演出呢,正在那边儿吹着呢。你要我叫他来听电话吗?”
               “啊,不用了。”
              

 吴长天挂掉了电话,看着桌上的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了。他想该睡了,走到卧房却了无睡意。墙上挂了一张全家福照片,妻子和年少的吴晓全都咧着嘴笑,只有他自己相对矜待些,但也绷不住一脸的幸福。他们的笑突如其来地使他发现自己像一个被遗弃的人,有点孤独。对他来说,孤独是个新东西,确实是即将步入老年的时候才感觉到的。他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想让心底的凄凉感沉淀下去。
               然后,他打了电话,叫起了已经睡下的司机。
              

 司机带着他,穿过灯火阑珊的北京之夜,街上穿梭不断的汽车让他第一次注意到都市里原来有太多的人在夜间出来逍遥。他记着李大功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酒吧的名字,那也是司机耳熟能详的一个去处,离他的京西别墅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午夜十二点钟正是这座酒吧的高潮时分,曲里拐弯的屋子里客满为患,人影烟气,光怪陆离。吴长天没让司机陪他,独自走进去,很不容易才在一张油火欲烬的桌子上看到几位起座退场的年轻人。是的,来这儿的都是年轻人,像他这样满面迟暮不免有些格格不久。他在那满是啤酒瓶、可乐罐和香烟灰的桌前坐下,同时看到了坐在酒吧另一端的李大功。李大功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及两位妙龄女子谈得热火朝天,不期然也看到了他,马上起座挤过人群跑过来。他脸上红红的,说不清楚是酒意还是窘迫。“总裁,您怎么也来这种地方,要不要我去叫他来?”他指指远处的小舞台,儿子的乐队正在尽情发挥。见吴长天摇头,李大功又连忙招呼服务员来送饮料。吴长天要了一个矿泉水,李大功粗声嘱咐服务员:记在我那桌的账上。吴长天说:你去陪你的朋友吧,我一个人坐坐。李大功显然喝多了,居然说:“总裁,要不要叫那两个女孩子过来陆期聊聊,您也应该多和年轻人接触接触,我去叫她们……”吴长天摆手止住他,说:“不用不用,我想一个人坐坐。”
              

 李大功酒虽然喝多了些,老板的脸色还是看得清的,他知趣地退下去了。吴长天一个人坐着,用心倾听着萨克斯管沙哑老道的旋律。他远远的,看得见儿子的样子,那一束温暖的灯光使舞台在整个酒吧的昏暗中成了最明确的中心,儿子便是那中心的主角。
                他吹得很洒脱,一脸稚气却吹得毫不幼稚。吴长天有点被吸5;,也有点惊讶。他甚至对以前那么激烈地反对儿子玩儿这种爵士隐隐有了几分反省,但那只是瞬间的闪念。他的心情很快离开了音乐,专注到儿子的脸上。那脸上的感觉似乎更像他的母亲,既天真又沉重,既温和又固执。他真想抱一抱他,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他真想儿子还像小时候那样:听话、依赖他,是他的一部分。
              

 音乐停了,没有掌声,无人喝彩,嘈杂的人声在空间里取得了优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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