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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死心塌地地做了一个农夫之妻。娟却一直没有结婚,粞想一定是那可怕的场景永远
映在她的脑海里之故。娟后来到附近的磷矿当了工人,又后来,作了磷矿小学的教师。
娟心如古井,过着单调而枯干的生活。什么人都动摇不了她独身的决心。娟才三十出
头,乍望去,已拥有了五十岁妇人的苍老和病弱。人们都说娟活不到四十岁,娟自己亦
作如此之想。曾经,娟给粞写过一信,说是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请粞一定要多多帮助
华,华是因为她才弄到这一步的。粞一时未明白,何故华是为娟如此这般。
华被奸污那年是华和娟下乡的第五个年头。父亲在听母亲陈述这段伤心事时没有如
往常一般同母亲斗嘴。只是好久好久,父亲才低低地咕噜了一声,说:“这未必都算在
我的名下?”父亲的声音很小,只有同他睡在一张床的粞听见了,粞的母亲追问了一
句,“你说什么?”父亲却再没重复,粞只是觉出他的呼吸很粗很粗。
粞吃过早餐,对父亲说了声要出去玩玩类的话便走了。父亲那一刻正牢骚面窝比以
前难吃多了的问题。粞知道父亲不关心他的出门或是在家,父亲关心的只是他自己的吃
他自己的穿。父系的形象已同刚回时太不一样了。父亲的背伸直了,经过有效的治疗,
眼睛也亮了起来。少晒太阳之故,父亲也白了许多。父亲开始逐日地恢复他旧有的作派
和装束,有一天,粞居然还看到他衣袋里已搁上了一条角上染着图案的真丝手绢。父亲
想重塑自己,粞想。
粞骑着自行车奔站长王留家去了。粞想纵然许诺了沈可为,但也该探探王留的口气
才是。人不能只给自己留一条路走。
粞到王留家时,王留正在喝酒。粞深知王留嗜好,途中亦买了两瓶,其中一瓶乃董
酒。粞咬了咬牙才横心买下的,王留拎起酒眯着眼对着阳光照了照。仿佛是辨辨真假。
尔后连声道:“好酒,好酒。”
粞没说是自己特地买的。粞只是说朋友送给他的。他家里没人喝,今天出门办事、
路过这里,顺手就带来了,粞说:“让憧酒的人去喝这董酒,是酒的福气,若让我喝,
效果跟喝药一样。一番话,说得王留哈哈大笑。
虽是顺路,粞自然也要小坐片刻。王留正在酒头上,兴致也好,拉上粞一起喝两
口,很自然地扯到了沈可为身上。
王留说:“他妈的,无非仗着他老舅的腰杆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粞说:“他看上去也还能干,对工作也还负责任。”
王留说:“他就一张嘴不错,死的能说活,真本事在哪里?拿出来看看?告诉你陆
粞,真本事还得靠时光磨,才磨得出来,我十四岁拉板车,到现在多少年了,四十二年
了。我什么没见过?”
粞说:“既然沈可为没什么真本事,您可以不接受哇?”
王留叹了口气,说“跟你讲实话,陆粞。沈可为不光是他舅舅硬塞他来,也是局里
的意思。想叫他锻炼锻炼,熟悉下面业务,然后去当公司经理。沈可为早先在部队当过
副营长呢?”
粞心里一动,说:“哦?!这么回事。”
粞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跟着沈可为干,既然他这么瞧得起自己。
粞临走出门时,王留想起什么,说:“你跟着我好好干,沈迟早要上去,他那个位
子我会让你去的,你再苦几个月,我保险让你出头。”
粞嘴上寒暄了几句,心里却冷笑一声。
粞骑车到街上。被昨天的雨冲打得灰黑发亮的马路已干了,变得灰白灰白的。太阳
是紧随着雨的步予而来的;一下子使将空气晒得温热。
粞见已是正午时分,使随便寻了家餐馆。粞买了一碗热干面。粞在吃面时,发现了
一个女孩挽着一个小伙子从餐馆门前走过。粞的心忽地往上提了一下。他恍惚看出那女
孩是星子。粞不觉有些忙乱。他三口两口吞下了面,顺着女孩和小伙子去的方向追上了
前。粞满心不是滋味,他大步追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追上了又怎么样。实际上粞走近那两
人后,才发现女孩根本不是星子。只是穿了同星子相同的裙子,个头又差不多而已。粞
将自己嘲笑了一番,又回餐馆门前取自行车。
粞在用钥匙开车锁时,仿佛觉出他在突然间明白了几年前的星子是怎样地痛苦过。
那种痛苦适才在他大步追别人的三分钟内他尝到了。
粞一直不知道星子是如何闻知他和水香的事的。直到星子上大学。粞送她过江时,
站在船舷边。粞看着两只江鸥交错地飞行在船尾,很轻盈亦很欢快。江面在阳光下抖着
炫目的光。粞身边的星子因上大学的兴奋脸上仿佛涂抹着油彩,熠熠照人,粞一阵冲
动,他不禁脱口而出:“星子,我非常爱你。”
星子诧异地望着他,眼睛愈加地明亮了起来,星子说:“过去我也非常地爱你。”
粞说:现在呢?能像过去那样不?
星子在粞急切的追问中扭转过脸向对岸望去。粞很难堪,也颇酸楚。星子的动作是
给他的回答么?粞揣摸着。
星子片刻后转过面孔说了她是怎么知道粞另有所爱的,而在那之前,她以为除了她
谁能占据粞的心呢?
粞便是在船行江上时听她讲了那段往事,那几乎是一个春天里的忧伤故事。
星子说那天仓库停了电,她们干活儿的一帮女孩子便都坐在太阳下边晒太阳边等
电。有几个女孩拿出了带进仓库的毛线织开了毛衣。星子忽然觉得她该为粞织一件毛衣
了。粞在秋天里要度过他二十岁的生日。星子在脑子里很快想出了一个主意。她要为粞
织一件浅灰色的毛线衣来祝贺粞的生日。星子想好使开口问有经验的子孩子。星子要
问,清织一件男式的毛衣得多少线,全毛毛线要多少钱一斤。一个女孩说得看那男的有
多高才能算出线的数量。星子说有一米八几。另一个女孩便笑着说是粞吧?于是其他人
都笑了。星子也笑了,算是一种默认。大家便起哄,说星子早点请我们吃喜糖哟,又说
争取早些给粞生个胖儿子,又说星子和粞实在是天生的一对。星子心里美滋滋的,嘴上
却不断地喊莫拿我开心哟,莫拿我开心。大家笑得上劲时,水香慢慢地站了起来,她目
不转睛地盯着星子。星子好是奇怪。水香逼近了她,然后开口说:“星子,我希望你不
要管粞的事。”
星子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权力对我说这个?”
水香说:“我当然有权力。因为我和粞的关系已经定了。”
星子怔住了,说:“什么关系?”
水香说:“爱人关系。”
星子笑了起来,说:”胡说八道,你想男朋友想疯了吧?”
别的女孩也都笑了起来。女孩们纷纷说人家粞早就选中了星子,你插什么手?又说
好笑得很,这样公开地抢男人。
水香那一刻尖叫起来,水香说,“不要脸的才是想男朋友想疯了哩。粞跟你说了他
要和你结婚?粞说了他爱你?告诉你,粞都对我说了。粞说他讨不起你,你大厉害了。
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太累,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轻松才有幸福感,粞连手都没跟你拉
过,你还美得把他当男朋友。”
水香说着掏出一张粞的照片,照片背后写着“送给我亲爱的水香,爱你的粞”几个
字。水香说:不信你们看。
女孩们传看了,皆说真是这么回事,好奇怪呀。星子也拿过来看了。那时的星子已
有些支撑不住了自已,她有些麻木地看后,又将照片递给了水香。星子硬撑着说:“我
和粞本来也没什么,都是她们在瞎起哄。”
星子的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她听到那几个女孩仍在议论,还不明白为什么
粞把星子甩了而找了水香。又一说是粞同水香好而一方面又玩弄星子的感情,星子听得
坐不住了。摇晃着起身,说了句“我请假先走了。”便离去了。
追上星子的是水香。水香说:“我看出来了,其实你爱粞。”然后又说了请星子放
过粞,不要再缠着粞。她和粞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星子没弄清这意思,不由重复了
“事实上夫妻”这句话。水香便红着脸说:“就是我们已经一起睡过觉了。水香说出这
话后自己有几分兴奋,便又忍不住详细他说了粞怎么和她相爱怎么拥抱她又怎么温柔地
吻她。水香说他们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