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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把手伸进衣服里面去,掏出了珍珠。他让日光在它上面闪耀,直到它刺痛了他的眼睛。“不,”他说,“要是不值钱,他们就不会想法偷它了。”
“你知道是谁扑上来打你吗?。是那些珍珠商吗?”
“我不知道,”他说。“我没看见他们。”
他向珍珠里面凝视着,寻找他的幻想。“等我们把它卖掉之后,我要买支来复枪,”他说,于是他向那灿烂的表面里凝视,寻找他的来复枪,可是他只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缩成一团的黑暗的尸体,发亮的血从他的喉咙往外滴着。他又急忙说:“我们要在一个大教堂里举行婚礼。”而在珍珠里他却看到脸被打伤的胡安娜在黑夜中慢吞吞地走回家去。“我们的儿子一定得念书,”他狂乱地说。而在珍珠里,小狗子的脸由于吃药而变得呆呆的,并且发着烧。
于是奇诺把珍珠塞回到他的衣服里面,珍珠的音乐也在他耳朵里变得凶险了,而且和邪恶的音乐交织在一起。
炎热的太阳晒在大地上,因此奇诺和胡安娜移到了矮林的花边状的树荫下,灰色的小鸟也在树荫下的地面上跳来跳去。在一天最热的时候,奇诺休息了,用帽子盖住眼睛,用毯子包着脸挡住苍蝇,他便这样睡着了。
可是胡安娜没有睡。她象一块石头一样静坐着,她的脸也是沉静的。她嘴上被奇诺打过的地方还肿着,大苍蝇围着她下巴上的伤口嗡嗡地飞。可是她象个哨兵一样静静地坐着,等小狗子醒来她便把他放在她面前的地上,看着他摇胳臂踢脚,他对着她微笑并且喉咙里咯咯地响着,到后来把她也逗笑了。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来呵他痒,又从包袱里拿出水瓢来喂水给他喝。
奇诺在睡梦中翻来覆击,他用喉音大叫,他的手也象打架似地挥动着。然后他哼了一声便猛然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的鼻孔张开。他倾听着,只听到咝咝响的热气和远方的嘘嘘声。
“怎么啦?”胡安娜问。
“别响,”他说。
“你做梦啦。”
“也许。”但他是不安定的,她从带来的干粮中给了他一块玉米饼,他咀嚼时停下来倾听。他又不安又紧张,忽而转过头去,忽而举起大刀,摸摸刀口。当趴在地上的小狗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的时候,奇诺说,“让他别响。”
“怎么啦?”胡安娜问。
“我不知道。”
他又倾听,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动物的光芒。这时他站了起来,一声不响;然后,腰弯得低低的,他从矮林中钻出去走向路边。可是他没有走到路上去;他爬到一棵多刺的树底下,往外偷看他走来的那条路。
然后他看到他们向前移动着。他的身体变得僵直了,他缩低了头,从一根坠下的大树枝下面往外偷看。他可以远远地看到三个人影,两个徒步一个骑着马。可是他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于是他打了一个冷颤。就在远处他也看得出那两个徒步的人走得很慢,腰弯得低低的。在一个地方其中一个人站住了看着地面,而另一个人便走到他跟前去。他们是追踪者,他们可以在石山中追踪巨角野羊。他们和猎狗一样敏感。在这里他和胡安娜尽管走出了车辙,而这些从内地来的人,这些猎户,却可以跟踪,可以辨认一根碎草或者一小堆踢翻的尘土。在他们后面,有一个黑魆魆的人骑在一匹马上,他的鼻子给毯子盖住,一支来复枪横在他的马鞍上,在太阳下闪着光。
奇诺象树枝一样僵硬地躺着。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的眼光落在他扫去了踪迹的那个地方。连这一扫对于这些追踪者也可能是一个记号。他知道这些内地的猎户。在一个猎狗很少的地区他们居然能凭着他们打猎的本领维持生活,而此刻他们正在猎取他。他们象动物一样在地面上急急地跑着,找到一个痕迹便弯下腰来细看,同时那个骑马的人等待着。
追踪者们轻轻地哼着鼻子,象是追踪着新鲜的嗅迹的兴奋的猎狗一样。奇诺慢慢地把大刀拉到手边,作好准备。如果追踪者们发见那个扫过的地方,那他就必须扑向那个骑马的人赶快杀死他,把来复枪抢过来。那是他唯一的机会。当那三个人在路上渐渐走近的时候,奇诺用他穿着凉鞋的脚趾头挖了小坑,使他可以冷不防地跳起来,不致滑跤。在那坠下的树枝下面,他只有很小的视野。
现在,呆在后面那隐蔽处的胡安娜听到了马蹄的声音,而小狗子喉咙里又发出了咯咯的响声。她急忙抱起他来,把他放在披巾下面,把奶头塞在他嘴里,他便安静了下来。
当追踪者们挨近的时候,奇诺从那根坠下的树枝下面只能看见他们的腿和马的腿。他看到那些人的黑黝黝的、粗硬的脚和他们的褴褛的白衣服,他听到马鞍发出的叽嘎声和马刺的叮当声。追踪者们在那扫过的地方前面站住了端详着,那个骑马的人也站住了。那马昂起头来挣一挣马嚼子,马嚼子在它舌头底下喀哒一响,马便喷响了鼻子。于是黑魆魆的追踪者们掉过头去,端详着马,注意着它的耳朵。
奇诺停止了呼吸,可是他的背微微弓着,他的胳臂和腿上的肌肉紧张地鼓了起来,同时他的上唇上冒出了一行汗珠。追踪者们弯下腰去朝路上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们慢慢地继续前进,端详着他们前头的地面,那骑马的人在他们后面走着。追踪者们急急地跑着,停下来看看,又匆匆地前进;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奇诺知道。他们会来回兜圈子搜索、窥探、弯腰,他们迟早总会发见他掩盖了的踪迹。
他轻轻地倒退着走,也不费心去掩盖他的脚迹了。他没法子掩盖;那儿的痕迹太多了,给他弄碎的树枝、给他的脚擦过的地方和踢开的石头太多了。奇诺现在心里感到惊恐,一种想奔逃的惊恐。追踪者们一定会找到他的踪迹的,他知道。除了奔逃再也没有别的活路。他侧着身子慢慢地从路旁走开,然后急急地静悄悄地来到胡安娜所在的隐蔽处。她询问似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追踪的人,”他说。“走!”
这时一股颓丧和绝望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于是他的脸色变青了。他的眼神也变得悲伤了。“也许我应该让他们逮住我。”
胡安娜马上站了起来,她把手搁在他的胳臂上。“你有珍珠,”她粗声地喊,“你想他们会把你活着捉回去,让你说他们偷了珠子吗?”
他的手无力地伸到他衣服下面藏着珍珠的地方。“他们会找到的,”他软弱地说。
“走,”她说。“走!”
看到他没有回答,她又说:“你想他们会让我活着吗?你想他们会让这个小东西活着吗?”
她的刺激打击了他的脑子;他的嘴唇发出了咆哮,他的眼神又变得凶猛了。
“走,”他说。“我们到山里去。也许在山里我们可以摆脱他们。”
他把那些构成他们的财产的瓢和小口袋胡乱地收起来。奇诺左手提着一个包袱,可是大刀在他右手里自由地摆动着。他为胡安娜在矮林中开路,他们匆匆地往西朝着那群高大的石山跑去。他们急匆匆地穿过缠结的乱丛棵子。这是惊惶的奔逃。奇诺没有想法掩盖他的踪迹;他急匆匆地走去,一面踢着石块,一面把走漏风声的树叶从小树上碰落下来。高高的太阳倾泻在干燥的响得叽叽嘎嘎的土地上,以致连植物都格嚓格嚓地响着,表示抗议。但是前面就是赤裸裸的花岗岩大山了,它从腐蚀的石砾中耸起,庞然屹立在天空底下。奇诺往远处跑去,象差不多所有被追赶的动物那样。
这片土地是没有水的,上面毛茸茸地布满了能蓄水的仙人掌和根部硕大的灌木,这种灌木可以深深地伸进地下去吸收一点点水分,并且靠极少的水分维持生命。脚底下不是土壤而是碎石块,它们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一大片一大片,但没有一块是被水磨圆的。小小的一簇簇枯草长在石块中间,只要下一次雨,这种草就冒出来,然后就结籽、落籽、死亡。有角的蟾蜍望着这一家人走过去,转动着它们旋转的小龙头。不时有一只大长耳兔从睡眠中被惊醒,一溜烟跑走,躲在最近的石头后面。嘘嘘响着的热气笼罩着这个沙漠地区,而前面的石山看上去却是又凉爽又悦人的。
于是奇诺继续逃跑。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些追踪者沿着路走不了多远就会发觉他们失去了踪迹,他们就会回来,进行搜索和判断,不久他们就会找到奇诺和胡安娜休息过的地方。从那儿起他们找起来就容易得多了——那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