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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密勒斯 不,我不要你。
宫女甲 为什么呢,我的好殿下?
迈密勒斯 你吻我吻得那么重,讲起话来仍旧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似的。(向宫女乙)我还是喜欢你一些。
宫女乙 为什么呢,殿下?
迈密勒斯 不是因为你的眉毛生得黑一些;虽然人家说有些人还是眉毛黑一些好看,只要不十分浓,用笔描成弯弯的样子。
宫女乙 谁告诉您这些的?
迈密勒斯 我从女人的脸上看出来的。(向宫女甲)现在我要问你,你的眉毛是什么颜色?
宫女甲 青的,殿下。
迈密勒斯 哎,你在说笑话了;我看见过一位姑娘的鼻子发青,可是青眉毛倒没有见过。
宫女乙 好好听着,您的妈妈肚子高起来了,我们不久便要服侍一位漂亮的小王子;那时您只好跟我们玩了,但也要看我们高兴不高兴。
宫女甲 她近来胖得厉害;愿她幸运!
赫米温妮 你们在讲些什么聪明话?来,哥儿,现在我又要你了。请你陪我坐下来,讲一个故事给我听。
迈密勒斯 是快乐的故事呢,还是悲哀的故事?
赫米温妮 随你的意思讲个快乐点儿的吧。
迈密勒斯 冬天最好讲悲哀的故事。我有一个关于鬼怪和妖精的。
赫米温妮 讲给我们听吧,好哥儿。来,坐下来;讲吧,尽你的本事用你那些鬼怪吓我,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哩。
迈密勒斯 从前有一个人——
赫米温妮 不,坐下来讲;好,讲下去。
迈密勒斯 住在墓园的旁边。——我要悄悄地讲,不让那些蟋蟀听见。
赫米温妮 那么好,靠近我的耳朵讲吧。
里昂提斯、安提哥纳斯、众臣及余人等上。
里昂提斯 看见他在那边吗?他的随从也在吗?卡密罗也和他在一起吗?
臣甲 我在一簇松树后面碰见他们;我从来不曾见过人们这样匆促地赶路;我一直望到他们上了船。
里昂提斯 我多么运气,判断得一点不错!唉,倒是糊涂些好!这种运气可是多么倒霉!酒杯里也许浸着一个蜘蛛,一个人喝了酒走了,却不曾中毒,因为他没有知道这回事;可是假如他看见了这个可怕的东西,知道他怎样喝过了这杯里的酒,他便要呕吐狼藉了。我便是喝过了酒而看见那蜘蛛的人。卡密罗是他的同党,给他居间拉拢;他们在阴谋着算计我的生命,篡夺我的王位,一切的猜疑都已证实;我所差遣的那个奸人,原来已给他预先买通了,被他知道了我的意思,使我空落得人家的笑骂。嘿,真有手段!那些边门怎么这样不费事地开了?
臣甲 这是他的权力所及的,就跟陛下的命令一样有力。
里昂提斯 我很知道。(向赫米温妮)把这孩子给我。幸亏你没有喂他吃奶;虽然他有些像我,可是他的身体里你的血分太多了。
赫米温妮 什么事?开玩笑吗?
里昂提斯 把这孩子带开;不准他走近她的身边;把他带走!(侍从等拥迈密勒斯下)让她跟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玩吧;你的肚子是给波力克希尼斯弄大的。
赫米温妮 可是我要说他不曾,而且不管你怎么往坏处想,我发誓你会相信我的话。
里昂提斯 列位贤卿,你们瞧她,仔细瞧着她;你们嘴里刚要说,“她是一个美貌的女人,”你们心里的正义感就会接上去说,“可惜她不贞。”你们可以单单赞美她的外貌,我相信那确是值得赞美的;然后就耸了耸肩,鼻子里一声哼,嘴里一声嘿,这些小小的烙印都是诽谤所常用的——我说错了,我应当说都是慈悲所常用,因为诽谤是会把贞洁都烙伤了的。你们才说了她是美貌的,还来不及说她是贞洁的,这种耸肩、这种哼、这种嘿,就已经跟着来了。可是让我告诉你们,虽然承认这点使我比任何人都更感觉痛心——她是个淫妇。
赫米温妮 要是说这话的是个恶人,世界上最恶的恶人,那么,这样说也还会使他恶上加恶;您,陛下,可错了。
里昂提斯 你错了,我的娘娘,才会把波力克希尼斯当成了里昂提斯。唉,你这东西!像你这样身分的人,我真不愿这样称呼你,也许大家学着我的样子,粗野地不再顾到社会上阶级的区别,将要任意地把同样的言语向着不论什么人使用,把王子和乞丐等量齐观。我已经说她是个淫妇;我也说过她跟谁通奸;而且她是个叛逆。卡密罗是她的同党,她跟她那个万恶的主犯所干的无耻勾当他都知道;他知道她是个不贞的女人,像粗俗的人们用最难听的名称称呼着的那种货色一样不要脸。而且她也预闻他们这次的逃走。
赫米温妮 不,我以生命起誓,我什么都不知情。等到您明白过来,想一想您把我这样羞辱,那时您将要多么难过!我的好王爷,那时您就是承认您错了,也不能再洗刷掉我的委屈。
里昂提斯 不,要是我把这种判断的根据搞错了,那么除非地球小得不够给一个学童在上面抽陀螺。把她带去收了监!谁要是给她说句话儿,即使他和这回事情不相干,也要算他有罪。
赫米温妮 现在正是灾星当头,必须忍耐着等到天日清明的时候。各位大人,我不像我们一般女人那样善于哭泣;也许正因为我流不出无聊的泪水,你们会减少对我的怜悯;可是我心里蕴藏着正义的哀愁,那愤火的燃灼的力量是远胜于眼泪的泛滥的。我请求各位衡情酌理来审判我;好,让他们执行陛下的意旨吧!
里昂提斯 (向卫士)没有人听我说吗?
赫米温妮 谁愿意跟我去?请陛下准许我带走我的侍女,因为您明白我现在的情形,这是必要的。别哭,傻丫头们,用不着哭;等你们知道你们的娘娘罪有应得的时候,再用眼泪送我吧。我现在去受鞫的结果,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再会,陛下!我一向希望着永远不要看见您伤心,可是现在我相信我将要看见您伤心了。姑娘们,来吧;你们已经得到了许可。
里昂提斯 去,照我的话办;去!(卫士押王后及宫女等下。)
臣甲 请陛下叫娘娘回来吧。
安提哥纳斯 陛下,您应该仔细考虑您做的事,免得您的聪明正直反而变成了暴虐。这一来有三位贵人都要遭逢不幸,您自己、娘娘和小殿下。
臣甲 陛下,只要您肯接受,我敢并且也愿意用我的生命担保王后是清白的,当着上天和您的面前——我的意思是说,在您所谴责她的这件事情上,她是无罪的。
安提哥纳斯 假如她果然有罪,我便要把我的妻子像狗马一样看守起来,一步都不放松,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独自呆着。因为假如娘娘是不贞的,那么世间女人身上一寸一厘的肉都是不贞的了。
里昂提斯 闭住你们的嘴!
臣甲 陛下,——
安提哥纳斯 我们说这些话为的都是您,不是我们自己。您上了人家的当了,那个造谣生事的人不会得到好死的;要是我知道这个坏东西是谁,他休想好好地活在世上!我有三个女孩子,大的十一岁,第二个九岁,小的才四五岁;要是王后果然靠不住,这种事果然是真的话,我愿意叫她们受过。我一定要在她们未满十四岁之前叫她们全变成石女,免得产下淫邪的后代来;她们都是嗣我家声的人,我宁愿阉了自己,也不愿让她们生下败坏门风的子孙。
里昂提斯 住嘴!别再说了!你们都是死人鼻子,冷冰冰地闻不出味来;我可是亲眼看见、亲身感觉到的,正像你们看见我这样用手指碰着你们而感觉到一样。
安提哥纳斯 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无须去掘什么坟墓来埋葬贞洁;因为世上根本不曾有什么贞洁存在,可以来装饰一下这整个粪污的地面。
里昂提斯 什么!我的话不足信吗?
臣甲 陛下,在这回事情上我宁愿您的话比我的话更不足信;不论您怎样责怪我,我宁愿王后是贞洁的,不愿您的猜疑得到证实。
里昂提斯 哼,我何必跟你们商量?我只要照我自己的意思行事好了。我自有权力,无须征询你们的意见,只是因为好意才对你们说知。假如你们的知觉那样麻木,或者故意假作痴呆,不能或是不愿相信这种真实的事实,那么你们应该知道我本来不需要征求你们的意见;这件事情怎样处置,利害得失,都是我自己的事。
安提哥纳斯 陛下,我也希望您当初只在冷静的推考里把它判断,而没有声张出来。
里昂提斯 那怎么能够呢?倘不是你老悖了,定然你是个天生的蠢材。他们那种狎昵的情形是不难想见的;除了不曾亲眼看见之外,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