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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陈红是她姨妹;除了她;陈红没有别的亲人了。刘好的脑袋嗡地胀大了;像是一颗摔裂的西瓜;汤汤水水很快冒出来。女人说陈红已经睡了;她让刘好明天过来;反正陈红跑不了;这钱总归要还上他。刘好憋了满肚子的火;却没处发泄。人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末了说;那就这样;我明天过来;女人说;押金条你先拿着吧。刘好揣着押金条;离开了医院。
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刘好叙述的只是大概;细节是我想象的。别看我学习臭;可想像力总是无边无沿地膨胀。
在讲我和刘好的故事之前;有必要叙述一下刘好和那个叫贺文兰的女人。
刘好和女人的故事是从贺文兰开始的;那时他还是第三毛纺厂工人。贺文兰和他同一个车间;而且上同一个班。贺文兰长得十分秀气;一走路腰扭得杨柳枝似的。
当然;贺文兰引人注目的既不是她的漂亮脸蛋;也不是她走路的姿势;而是她的水灵劲儿。她浑身上下水汪汪的;若是扎一个眼儿;没准就能喷出一股润湿来。厂里的后生瞧着眼馋;却没有一个敢摘。工人条件都一般;攀不上这样的姑娘。人们觉得贺文兰起码要找一个干部。可是人们没发现干部追她;却发现野狼老缠着她。野狼是那条街上有名的混混;整日寻衅打架;是派出所的常客。一到下班时间;野狼就守在厂门口;贺文兰骑车他就坐在后面让贺文兰驮;贺文兰步行他就和贺文兰肩并肩。那一阵子;贺文兰郁郁寡欢;眸子荡着阴云;可没人帮得了她;野狼是个不要命的主儿。那天;也是下班时间;贺文兰一出厂门;野狼就过来;让她和他一起吃饭。贺文兰不答应;野狼就抓着她的自行车不让她走。贺文兰又气又慌;她回头向同事们求救;可众人假装没看见;羞惭得头几乎扎到裤裆里。
刘好便是这时走出来的;那时贺文兰几乎绝望了。刘好平时很少和贺文兰说话;刘好比别的后生更自卑。
(五)刘好迟疑了一下;最终走过去;对野狼说;你放开她吧;人家有事;你纠缠什么。野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骂了一句脏话;揪住刘好就打。等贺文兰把两人拉开;刘好的脸青一片;紫一片;惨不忍睹。野狼扬长而去。贺文兰又是感激又是不安。刘好淡淡地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刘好没少遭人奚落;可看见贺文兰被截;他依然替贺文兰说话。有那么几个月;刘好的脸像夏天的花园;五颜六色的。贺文兰都看不下去了;让他不要再管了。刘好气乎乎地说;我就不信野狼撞不上大狱门子。后来;刘好干脆陪贺文兰一块儿回家。刘好没什么企图;从来没打过贺文兰的主意。可是有一天;贺文兰把刘好约出去;说她想嫁给他。刘好傻眼了;天上掉下的馅饼太大;把他整个脸都遮住了。刘好说;我家穷;你嫁了我会受委屈。贺文兰说她在不乎;人好就行;而刘好是她这辈子遇见的最好的人。刘好依然不敢相信;他再次问;你当真?贺文兰说;我脑袋没毛病;我不说瞎话。
刘好捡了个便宜;许多人都这么认为。那时;野狼犯了事;正如刘好说的那样;撞进了监狱门。婚后;贺文兰告诉刘好;她被人强暴过。听到这句话;刘好呆了好半天。刘好明白了;若不是这样;贺文兰是不会嫁给他的。而贺文兰没有隐瞒;说明她相信他。若说苦;贺文兰比他更苦。刘好责问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小肚鸡肠?
有什么资格嫌弃贺文兰?刘好反过来安慰贺文兰;说他不会计较;让她忘掉过去。
这是刘好能说的最高水平的话了。可阴影终归是阴影;它抹不去;剐不掉。六七个月之后;贺文兰生下一个孩子;刘好想知道这是野狼的种;还是别人的;但他问不出口。刘好的心被苦涩罩住;像是长满了蒿子草。刘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顶着压力;再次说服了自己;无论如何;这是贺文兰的孩子;是贺文兰的;那就是他刘好的。
两年后;毛纺厂不景气;下岗了一批工人。刘好属于下岗之列。刘好天塌地陷了一般;天天找厂长闹。厂长说;如果他上岗;贺文兰就得下岗;为了贺文兰;刘好忍了。可不久;贺文兰告诉他;原先下岗的一位女工重新上岗了。刘好换了一种方式;他买了两瓶好酒;夜晚敲开了厂长的家门。厂长和蔼、客气;他说刘好也不容易;让刘好把东西提回去;他一定把刘好的事记在心上;如果厂子效益好了;第一个让刘好上班。刘好感动得几乎飘起来了。可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厂子的效益好起来;刘好去找那位重新上岗的女工;想取点经验。
(六)女工咬定是厂长先找她的;她并没找厂长。后来刘好听到风言风语;说那位女工因无法生活;去店里卖身。恰好那天;厂长去那儿寻乐;和女工撞了个正着。厂长答应让女工上岗;为的是堵她的嘴。甭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刘好受了启发。他天天跟踪厂长;果然有一天将厂长堵在一间屋子里。刘好终于上岗了。
其实;上岗的工人并不好过。每天干的活挺累;工资却不能按时发放。起先拖一两个月;后来拖半年甚至更长。而厂长每天上下班都坐轿车;还出了几趟国。工人们愤愤不平;商议去市政府门口静坐。他们推举刘好牵头组织;刘好应承下来。
厂子在此压力下终于补发了三个月工资。可是不久;刘好再次下岗;原因是煽动工人闹事;影响社会稳定。
刘好和贺文兰的日子紧巴巴的;产生矛盾不可避免。贺文兰没有刘好想象的那么温顺;柔弱的外表掩盖了她的刁蛮。刘好二次下岗后;她整日挖苦刘好;骂刘好窝囊废;拿不起放不下;不像个男人;又说她当初瞎了眼;跟了刘好;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贺文兰说话快;每个字都像一枚铁砂子;从她嘴里射出来;击得刘好满身是窟窿。刘好理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夜里连贺文兰的身子都不敢挨了。天一亮;他就出去找工作。这时;刘好惊愕地发现;第一班和他一块儿下岗的都弄好了。
摆摊的;开店的;理发的;生意红火得都快冒烟了。刘好很后悔;早知这样;上狗屁的岗。刘好借了点儿钱;想干几笔买卖。可他一来没经验;二来生意不像头几年那么好做了;钱没挣上;倒把老本儿赔了进去。这时;半死不活的毛纺厂终于倒闭;贺文兰也失去了工作。
那是刘好和贺文兰最糟糕的一段日子。贺文兰浑身是火星子;碰一碰就着火;她点着刘好的眼窝子;一骂就是半天;你个窝囊废;你个没用的东西;你个……总之是什么难听骂什么。刘好不应声;她就摔碗;仿佛那就是刘好;摔碎了她才解恨。
那个被人遗忘的野狼出现在贺文兰面前;野狼坐了几年监狱;出来后不知做什么生意;发得都紫了。野狼不像过去那样没皮没脸;他举止得体;风度翩翩;一副贵族模样;若不是那颗假牙;很难把他和十年前的野狼联系起来。贺文兰半喜半惊;几个回合就被财大气粗的野狼俘虏了。时过境迁;这是一个用财富说话的时代。贺文兰开始背着刘好和野狼约会;她又和过去一样水灵了。
(七)一天;刘好回家取东西;楼梯口站了三个邻居。他们看见刘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哧溜一下钻进了门洞。刘好心下诧异;正要开门;却听见屋内传来让人心跳的声音。刘好和贺文兰最大的家产就是这套三十平方米的房子;毛纺厂的家属房;质量差;不隔音。刘好怔了一下;几乎是凭着本能拧开锁。
刘好怔在门口;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野狼一边穿衣服一边荣辱不惊地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而贺文兰根本不看刘好;一副局外人的模样。
刘好想骂娘;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从眼睛里飞出两朵蓝火苗。
刘好是我父亲;我就是那个被贺文兰遗弃的野种。以上的故事是我编织的;我只知道刘好和贺文兰离婚了;其他的情况刘好只说个只言片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男人从刘好手里夺走了贺文兰;至于他叫什么并不重要。我想他应该叫野狼;只有野狼具备这种掠夺性。我知道我的想像无论对刘好还是贺文兰都损了点儿;可电视里都是这么编的;再说;谁让贺文兰遗弃我呢?谁让刘好不承认他是我父亲呢?
贺文兰已从我脑里淡出;我想不起她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没必要想她是什么样子;而刘好一直说我是他捡来的;只是他的一个伴儿;他没资格做我的父亲。有一次;刘好喝醉酒;还骂我是杂种。我不在乎我是野种还是杂种;反正我是一个没娘的家伙。不过;我和刘好混得不错;不是说我俩的生活生活是很糟糕的;而是说我俩的关系。如果不是刘好执意要找一个女人;谁能相信这是一个破裂的家庭呢?
刘好找女人的念头是我勾出来的;因为我在学校老是闯祸。其实;刘好要找女人的念头早就有了;不过埋在心底而已。他找女人还要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一点儿连我也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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