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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跑得才快呢,你还高呼饶命,边走边叫,听着就像一条小公牛似的。好一个不要脸的奴才,自己把剑砍了几个缺口,却说是跟人家激战砍坏了的!现在你还有什么鬼话,什么巧计,什么藏身的地窟,可以替你遮盖这场公开的羞辱吗?
波因斯 来,让我们听听吧,杰克;你现在还有什么鬼话?
福斯塔夫 上帝在上,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们。嗨,你们听着,列位朋友们,我是什么人,胆敢杀死当今的亲王?难道我可以向金枝玉叶的亲王行刺吗?嘿,你知道我是像赫刺克勒斯一般勇敢的;可是本能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勇气;狮子无论怎样凶狠,也不敢碰伤一个堂堂的亲王。本能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我是因为激于本能而成为一个懦夫的。我将要把这一回事情终身引为自豪,并且因此而格外看重你;我是一头勇敢的狮子,你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子。可是,上帝在上,孩子们,我很高兴钱在你们的手里。喂,老板娘,好生看守门户;今晚不要睡觉,明天一早祈祷。好人儿们,孩子们,哥儿们,心如金石的兄弟们,愿你们被人称誉为世间最有义气的朋友!怎样?咱们要不要乐一乐?要不要串演一出即景的戏剧?
亲王 很好,就把你的逃走作为主题吧。
福斯塔夫 啊!哈尔,要是你爱我的话,别提起那件事了!
快嘴桂嫂上。
桂嫂 耶稣啊!我的亲王爷!
亲王 啊,我的店主太太!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桂嫂 呃,我的爷,有一位宫里来的老爷等在门口,要见您说话;他说是您的父王叫他来的。
亲王 你就尊他一声老太爷,叫他回到我的娘亲那儿去吧。
福斯塔夫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桂嫂 一个老头儿。
福斯塔夫 老人家半夜里从床上爬起来干么呢?要不要我去回答他?
亲王 谢谢你,杰克,你去吧。
福斯塔夫 我要叫他滚回去。(下。)
亲王 列位,凭着圣母起誓,你们打得很好;你也打得不错,皮多;你也打得不错,巴道夫。你们全都是狮子,因为本能的冲动而逃走;你们是不愿意碰伤一位堂堂的王子的。呸!呸!
巴道夫 不瞒您说,我因为看见别人逃走,所以也跟着逃走了。
亲王 现在老实告诉我,福斯塔夫的剑怎么会有这许多缺口?
皮多 他用他的刀子把它砍成这个样儿;他说他要发漫天的大誓,把真理撵出英国,非得让您相信它是在激战中砍坏了的不可;他还劝我们学他的样子哩。
巴道夫 是的,他又叫我们用尖叶草把我们的鼻子擦出血来,涂在我们的衣服上,发誓说那是勇士的热血。我已经七年没有干这种把戏了;听见他这套鬼花样,我的脸也红啦。
亲王 啊,混蛋!你在十八年前偷了一杯酒喝,被人当场捉住,从此以后,你的脸就一直是红的。你又有火性又有剑,可是你却临阵逃走,这是为了哪一种本能?
巴道夫 (指己脸)殿下,您看见这些流星似的火点儿吗?
亲王 我看见。
巴道夫 您想它们表示着什么?
亲王 热辣辣的情欲,冷冰冰的钱袋。
巴道夫 殿下,照理说来,它应该表示一副躁急的脾气。
亲王 不,照理说来,它应该表示一条绞刑的绳索。
福斯塔夫重上。
亲王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杰克来了——啊,我的亲爱的法螺博士!杰克,你已经有多少时候看不见你自己的膝盖了?
福斯塔夫 我自己的膝盖!我在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哈尔,我的腰身还没有鹰爪那么粗;我可以钻进套在无论哪一个县佐的大拇指上的指环里去。都是那些该死的叹息忧伤,把一个人吹得像气泡似的膨胀起来!外边消息不大好;刚才来的是约翰·勃莱西爵士,奉着你父亲的命令,叫你明天早上进宫去。那北方的疯子潘西,还有那个曾经用手杖敲过亚迈蒙④的足胫、和路锡福的妻子通奸、凭着一柄弯斧叫魔鬼向他宣誓尽忠的威尔士人——该死的,你们叫他什么名字?
波因斯 奥温·葛兰道厄。
福斯塔夫 奥温,奥温,正是他;还有他的女婿摩提默和诺森伯兰那老头儿;还有那个能够骑马奔上悬崖、矫健的苏格兰英雄魁首道格拉斯。
亲王 他能够在跃马疾奔的时候,用他的手枪打死一只飞着的麻雀。
福斯塔夫 你说得正是。
亲王 可是那麻雀并没有被他打中。
福斯塔夫 哦,那家伙有种;他不会见了敌人奔走。
亲王 咦,那么你为什么刚才还称赞他奔走的本领了不得呢?
福斯塔夫 我说的是他骑在马上的时候,你这呆鸟!可是下了马他就会站住了一步也不动。
亲王 不然,杰克,他也得看本能。
福斯塔夫 我承认:他也得看本能。好,他也在那里,还有一个叫做摩代克的,和一千个其余的蓝帽骑士。华斯特已经在今晚溜走!你父亲听见这消息,急得胡须都白了。现在你可以收买土地,像买一条臭青鱼一般便宜。
亲王 啊,那么今年要是有一个炎热的六月,而且这场内战还要继续下去的话,看来我们可以把处女的贞操整百地收买过来,像人家买钉子一般了。
福斯塔夫 真的,孩子,你说得对;咱们在那方面倒可以做一笔很好的生意,可是告诉我,哈尔,你是不是怕得厉害呢?你是当今的亲王,这世上还能有像那煞神道格拉斯、恶鬼潘西和妖魔葛兰道厄那样的三个敌人吗?你是不是怕得厉害,听了这样的消息,你的全身的血都会跳动起来呢?
亲王 一点不,真的;我没有像你那样的本能。
福斯塔夫 好,你明儿见了你父亲,免不了要挨一顿臭骂;要是你爱我的话,还是练习练习怎样回答吧。
亲王 你就权充我的父亲,向我查问我的生活情形。
福斯塔夫 我充你的父亲?很好。这一张椅子算是我的宝座,这一把剑算是我的御杖,这一个垫子算是我的王冠。
亲王 你的宝座是一张折凳,你的黄金的御杖是一柄铅剑,你的富丽的王冠是一个寒伧的秃顶!
福斯塔夫 好,要是你还有几分天良的话,现在你将要被感动了。给我一杯酒,让我的眼睛红红的,人家看了会以为我流过眼泪;因为我讲话的时候必须充满情感。(饮酒)我就用《坎拜西斯王》的那种腔调。
亲王 好,我在这儿下跪了。(行礼。)
福斯塔夫 听我的话。各位贵爵,站在一旁。
桂嫂 耶稣啊!这才好玩呢!
福斯塔夫 不要哭,亲爱的王后,因为流泪是徒然的。
桂嫂 天父啊!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福斯塔夫 为了上帝的缘故,各位贤卿,请把我的悲哀的王后护送回宫,因为眼泪已经遮住她的眼睛的水门了。
桂嫂 耶稣啊!他扮演得活像那些走江湖的戏子。
福斯塔夫 别闹,好酒壶儿!别闹,老白干!哈利,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消磨你的光阴,更不知道有些什么人跟你作伴。虽然紫菀草越被人践踏越长得快,可是青春越是浪费,越容易消失。你是我的儿子,这不但你的母亲这么说,我也这么相信;可是最重要的证据,却是你眼睛里有一股狡狯的神气,还有你那垂着下唇的那股傻样子。既然你是我的儿子,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你做了我的儿子,却要受人家这样指摘?天上光明的太阳会不会变成一个游手好闲之徒,吃起乌莓子来?这是一个不必问的问题。英格兰的亲王会不会做贼,偷起人家的钱袋来?这是一个值得问的问题。有一件东西,哈利,是你常常听到的,说起来大家都知道,它的名字叫做沥青;这沥青据古代著作家们说,一沾上身就会留下揩不掉的污点;你所来往的那帮朋友也是这样。哈利,现在我对你说话,不是喝醉了酒,而是流着眼泪,不是抱着快乐的情绪,而是怀着满腹的悲哀,不是口头的空言,而是内心的忧愁的流露。可是我常常注意到在你的伴侣之中,有一个很有德行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亲王 请问陛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福斯塔夫 这人长得仪表堂堂,体格魁梧,是个胖胖的汉子;他有一副愉快的容貌,一双有趣的眼睛和一种非常高贵的神采;我想他的年纪约摸有五十来岁,或许快要近六十了;现在我记起来啦,他的名字叫做福斯塔夫。要是那个人也会干那些荒淫放荡的事,那除非是我看错了人,因为,哈利,我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德之人。是什么树就会结什么果子,我可以断然说一句,那福斯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