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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着你,听见你梦中的呓语,讲的都是关于战争方面的事情,有时你会向你奔跃的战马呼叱,“放出勇气来!上战场去!”你讲着进攻和退却,什么堑壕、营帐、栅栏、防线、土墙,还有各色各样的战炮、俘虏的赎金、阵亡的兵士以及一场血战中的种种情形。你的内心在进行着猛烈的交战,使你在睡梦之中不得安宁,你的额上满是一颗颗的汗珠,正像一道被激动的河流乱泛着泡沫一般;你的脸上现出奇异的动作,仿佛人们在接到了突如其来的非常的命令的时候屏住了他们呼吸的那种神情。啊!这些预兆着什么呢?我的主一定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作,我必须知道它的究竟,否则他就是不爱我。
霍茨波 喂,来!
仆人上。
霍茨波 吉廉斯带着包裹走了没有?
仆人 回大爷,他在一小时以前就走了。
霍茨波 勃特勒有没有从郡吏那里把那些马带来?
仆人 大爷,他刚才带了一匹来。
霍茨波 一匹什么马?斑色的,短耳朵的,是不是?
仆人 正是,大爷。
霍茨波 那匹斑马将要成为我的王座。好,就要立刻骑在它的背上;叫勃特勒把它牵到院子里来。(仆人下。)
潘西夫人 可是听我说,我的老爷。
霍茨波 你说什么,我的太太?
潘西夫人 您为什么这样紧张兴奋?
霍茨波 因为我的马在等着我,我的爱人。
潘西夫人 啐,你这疯猴子!谁也不像你这样刚愎任性。真的,哈利,我一定要知道你的事情。我怕我的哥哥摩提默想要争夺他的权力,是他叫你去帮助他起事的。不过要是你去的话——
霍茨波 要去得太远,我腿就要酸了,爱人。
潘西夫人 得啦,得啦,你这假作痴呆的人儿,直截痛快地回答我的问题吧。真的,哈利,要是你不把一切事情老老实实告诉我,我要把你的小手指头都拗断了。
霍茨波 走开,走开,你这无聊的东西!爱!我不爱你,我一点儿都不关心你,凯蒂。这不是一个容许我们戏弄玩偶、拥抱接吻的世界;我们必须让鼻子上挂彩,脑袋上开花,还要叫别人陪着我们流血。嗳哟!我的马呢?你怎么说,凯蒂?你要我怎么样?
潘西夫人 您不爱我吗?您真的不爱我吗?好,不爱就不爱;您既然不爱我,我也不愿爱我自己。您不爱我吗?哎,告诉我您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
霍茨波 来,你要不要看我骑马?我一上了马,就会发誓我是无限地爱你的。可是听着,凯蒂,从此以后,我不准你问我到什么地方去,或是为了什么理由。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到什么地方去。总之一句话,今晚我必须离开你,温柔的凯蒂。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不论你怎样聪明,你总不过是哈利·潘西的妻子;我知道你是忠实的,可是你总是一个女人;没有别的女人比你更能保守秘密了,因为我相信你决不会泄漏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在这一个限度之内,我是可以完全信任你的,温柔的凯蒂。
潘西夫人 啊!您对我的信任仅限于此吗?
霍茨波 不能再过于此了。可是听着,凯蒂,我到什么地方去,你也要跟着我到什么地方去;今天我去了,明天就叫人来接你。这可以使你满意了吧,凯蒂?
潘西夫人 既然必须这样安排,我也只好认为满意了。(同下。)
第四场 依斯特溪泊。野猪头酒店中一室
亲王及波因斯上。
亲王 奈特,请你从那间气闷的屋子里出来,帮助我笑一会儿吧。
波因斯 你到哪里去了,哈尔?
亲王 我在七八十只酒桶之间,跟三四个蠢虫在一起。我已经极卑躬屈节的能事。小子,我跟那批酒保们认了把兄弟啦;我能够叫得出他们的小名,什么汤姆、狄克和弗兰西斯。他们已经凭着他们灵魂的得救起誓,说我虽然不过是一个威尔士亲王,却是世上最有礼貌的人。他们坦白地告诉我,我不是一个像福斯塔夫那样一味摆臭架子的家伙,却是一个文雅风流、有骨气的男儿,一个好孩子——上帝在上,他们是这样叫我的——要是我做了英国国王,依斯特溪泊所有的少年都会听从我的号令。他们把喝酒称为红一红面孔;灌下酒去的时候,要是你透了口气,他们就会嚷一声“哼!”叫你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了。总而言之,我在一刻钟之内,跟他们混得烂熟,现在我已经可以陪着无论哪一个修锅补镬的在一块儿喝酒,用他们自己的语言跟他们谈话了。我告诉你,奈德,你刚才不跟我在一起真是失去了一个得到荣誉的好机会。可是,亲爱的奈德——为了让你这名字听上去格外甜蜜起见,我送给你这一块不值钱的糖,那是一个酒保刚才塞在我的手里的,他一生之中,除了“八先令六便士”、“您请进来”,再加上这一句尖声的叫喊,“就来,就来,先生!七号房间一品脱西班牙甜酒记账”诸如此类的话以外,从来不曾说过一句别的话。可是,奈德,现在福斯塔夫还没有回来,为了销磨时间起见,请你到隔壁房间里站一会儿,我要问问我这个小酒保他送给我这块糖是什么意思;你却在一边不断地叫“弗兰西斯!”让他除了满口“就来,就来”以外,来不及回答我的问话。站在一旁,我要作给你瞧瞧。
波因斯 弗兰西斯!
亲王 好极了。
波因斯 弗兰西斯!(下。)
弗兰西斯上。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劳尔夫,下面“石榴”房间你去照料照料。
亲王 过来,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殿下有什么吩咐?
亲王 你在这儿干活,还得干多久呀,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不瞒您说,还得五个年头——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
亲王 五个年头!嗳哟,干这种提壶倒酒的活儿,这可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哩。可是,弗兰西斯,难道你不会放大胆子,做一个破坏契约的懦夫,拔起一双脚逃走吗?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我可以凭着英国所有的《圣经》起誓,我心里恨不得——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先生。
亲王 你多大年纪啦,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让我想一想,——到下一个米迦勒节③,我就要——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先生。殿下,请您等一等。
亲王 不,你听着,弗兰西斯。你给我的那块糖,不是一便士买来的吗?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我希望它值两便士就好了。
亲王 因为你给我糖,我要给你一千镑钱,你什么时候要,尽管来问我拿好了。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
亲王 就来吗,弗兰西斯?不,弗兰西斯;还是明天来吧,弗兰西斯;或者,弗兰西斯,星期四也好;真的,你随便几时来好了。可是,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殿下?
亲王 你愿意去偷那个身披皮马甲、衣缀水晶钮扣、剃着平头、手戴玛瑙戒指、足穿酱色长袜、吊着毛绒袜带、讲起话来软绵绵的、腰边挂着一只西班牙式的钱袋——
弗兰西斯 嗳哟,殿下,您说的是什么人呀?
亲王 啊,那么你只好喝喝西班牙甜酒啦;因为你瞧,弗兰西斯,你这白帆布紧身衣是很容易沾上污渍的。在巴巴里,朋友,那价钱可不会这样贵。
弗兰西斯 什么,殿下?
波因斯 (在内)弗兰西斯!
亲王 去吧,你这混蛋!你没有听见他们叫吗?(二人同时呼叫,弗兰西斯不知所措。)
酒店主上。
店主 什么!你听见人家这样叫喊,却在这儿待着不动吗?到里边去看看客人们要些什么。(弗兰西斯下)殿下,老约翰爵士带着五六个人在门口,我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亲王 让他们等一会儿,再开门吧。(店主下)波因斯!
波因斯上。
波因斯 就来,就来,先生。
亲王 小子,福斯塔夫和那批贼党都在门口;我们要不要乐一乐?
波因斯 咱们要乐得像蟋蟀一般,我的孩子。可是我说,你对这酒保开这场玩笑,有没有什么巧妙的用意?来,告诉我。
亲王 我现在充满了自从老祖宗亚当的时代以来直到目前夜半十二点钟为止所有各色各样的奇思异想。(弗兰西斯携酒自台前经过)几点钟了,弗兰西斯?
弗兰西斯 就来,就来,先生。(下。)
亲王 这家伙会讲的话,还不及一只鹦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