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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兄弟情谊。常言道: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对七爷的厚道笃诚我心中有数,所
以在我偕新夫人下山省亲之前,便将山寨托付于七爷掌管,对此我一百个放心。回
来一见又知,七爷果如我之料断,将山寨大小一应事体掌管得井然有序,不负我
心,不孚众望。今山寨固若金汤,七爷功不可没,我在此向七爷拱手称谢了,望七
爷莫要推辞,这是其一。其二,鉴于此次下山凶吉莫测,我曾对一班弟兄说过:若
我在山下遇难,或被官府捉拿,或死于非命,你们一不可鲁莽行事,二不可做树倒
之猢狲,只可拥戴七爷做山寨瓢把子,听从他的号令,如此山寨才能久安长治。也
是我命大,此次下山虽险象丛生,危难叠起,然终归平安归还,又与众弟兄相聚在
山寨。这也是天数,吾命不当绝,有上苍护佑,官府歹人都无法加害于我。其三,
我下山时说过如不遭非命七日可归,让七爷代劳七日,今虽我五日返归,但决不食
言,所余二日,还由七爷掌管,只当我不在山寨,一应事物七爷可自行处置,有敢
违命者重责不贷。今日七爷仍在其位,当仁不让,夜宴还由七爷主持。众弟兄协助
七爷守护山寨,方使山寨安然无恙,亦功不可没,改日定论功行赏。今晚畅饮庆
功,来个一醉方休。说来惭愧,我本应与众弟兄一起共饮,一同尽兴,怎奈在山下
受些风寒,身体不适,恕不能奉陪,就此告退,回帐歇息,反正都是自家弟兄,无
须客气。时辰不早,请诸位入席罢。”说毕将手向众人一拱,昂首阔步出厅。
二爷这一说一走,不软不硬。不明不白,一时弄得这伙起事头领懵了,眼瞪眼
地相望,忘记了今晚要成就的大事。直到二爷快走出厅门,七爷方如梦初醒,心中
一悸,差点叫出声来。他晓得险些中了二爷的蛊惑。只要二爷走出门去,他的好事
就会破灭。只须半个晚上,二爷那三寸不烂之舌就会将山寨所有的头领小崽降服,
他七爷就成了孤家寡人,就成了乱臣贼子。二爷会饶所有的人,却唯独不会饶他,
明日日出便是他头落之时。想到这七爷就出了一身冷汗,张口向守卫门口的小崽高
呼一声:“妈个巴子,还不快下手将那色魔拿了!”这是既定的号令,小崽们朝二
爷一拥而上,终是二爷命中有蹇,做了阶下囚。
新夫人回到后帐就感到一阵困顿袭来,身子软软的,抽去骨头一般。小崽们并
没按二爷的吩咐送来吃食,她并没在意,也没多想,就是送来也吃不下去。她倒在
床上,不久便迷糊过去,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这后帐与议事厅有一条甬道相连,
那边的声响影影绰绰传来,掺人她的意识之中,于是她就看见自己的夫君正与山寨
众头领们猜拳行令,精明的夫君各方面都胜别人一筹,将众头领赢得人仰马翻,她
看见夫君那得意扬扬的面庞透出异样的英俊……
后来她就醒了,翻身坐起。二爷尚未回帐,议事厅那边也不再有酒宴之声,山
寨的夜晚陷入惯常的寂静。这寂静又使她再次感到困顿,可她尽量克制,使自己免
于入睡,她想等二爷回来。她有话要说,至于究竟要说些什么,她倒不十分清楚。
如果此时她神志清醒,不被困倦所扰,或许她能将自己的心思理出个头绪,她
欲向二爷诉说的又恰是难以诉说的心中情愫。自二爷不屈不挠费三夜口舌最终将她
占有,尔后又与二爷一起度过数十个难以言说的夜晚,她觉得自己来到天地之尽
头,无法返回了。二爷犹如一头无可抵挡的拉车公牛,拉着她向前疾速飞奔,使她
受尽颠簸又享尽快乐。但这快乐又只是一层薄薄的窗纸,有火光照耀便灿烂明亮,
一旦移走火光,一切又恢复往常,苍白无光。这火光便是她与二爷的交欢。然而这
次省亲归来,她有了另一种感觉,那火光已不仅伴随交欢之刻出现,而是无时无刻
都在她眼前照耀,这是她的内心之火。
这内心之火究竟是何时燃起?她说不清。她只知道当他俩双双站在爹妈面前,
当他们双双行过跪拜之礼,在那一刻她才在心中接受了她的新夫君。她“归位”于
二爷新夫人的角色中。家居的二日,她感到十分的快活,她带领夫君观瞻自己的故
里,在村外的河边,在山上的松林,她跑前跑后,指指点点,诉说个不休。
有一桩事她现在想起还不由脸红心跳。那日傍晚她与夫君走进一座茂密的树
林,四周静悄悄的,夕阳透过树梢照着地上厚厚的落叶,落叶五光十色,美丽至
极。她欢快地在上面踏着脚,说道这多像铺了花被褥的大床呵!夫君笑笑,附和道
这确是一张大床呢。随之便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的额上、眼上、唇上亲个不停。接
着又将她托起稳稳放在松软的“大床”上。那时她一下子明白他要做啥子孽了,羞
窘至极。她拼命地护卫着自己,口中“不不”地唤个不停.二爷只是笑,任她在落
叶上兽样地翻动,直到她累得动弹不了,方动手给她解衣宽带,嘴里轻轻呼唤:
“老婆,你是我老婆,知道么,你是我老婆……”奇异地也就在这一刻,她身体中
有了自己的欲求,她完全放弃了反抗,热烈地附就,任夫君为所欲为。那是怎样的
时刻呵,他们就像两只不知羞耻的野兽,在天地间翻滚、扭动、撕咬,这一天地之
合使她感到一种透澈心身的快乐,整个身体被这快乐托起,飘浮在半空……
这内心之火也许正是产生于那一刻。
拿下了二爷,七爷的心方落进肚里,想想着实有些后怕。至此大事已成,他才
蓦然明白自己是何等对二爷充满仇恨,这仇恨也许早就埋在心底,只是缘于二爷的
威慑,自己不敢正视罢了。现在取代二爷做了一山之王,本性恣意,伪去真存,原
先心中那些隐秘之念便无所顾及地浮现。七爷不免有些疑惑,说来二爷待他不薄,
让他坐山寨第二把交椅,一人之下众人之上,金银财物也尽其所求,也算得有头有
脸富贵尽享了,可又怎的无端对二爷仇恨至深?想来想去,最后只归结到一点,就
是二爷好色的德行为自己所不齿。
二爷平日所作所为,九长一短,这一短便是他的好色无度。他恨不能将世上所
有的女人占全。而经自己手送他消受的女人便是无计其数。他一边迎合着二爷的喜
好,一边就积下了怨恨。说起来七爷在这方面却是检点的。岂止检点?而是极其清
白。已三十有二,尚未沾过女人身上的一根须毛,仍是童子身。这在山寨诸头领中
是独一无二的,他引以为荣,觉得唯自己才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七爷的严以守身
出自师承,他少年丧父,家境贫寒,只读了两年私塾便辍学。母亲见他体格浑实,
情性粗鲁,平日里又喜欢弄枪舞棒,便为他想出一条出路,送他到村外一座寺庙里
跟一个武和尚学习武艺,那武和尚教授的是童子功。以武艺的招式而论,这童子功
与其它武功也没有多少不同,而唯有一点,修炼童子功必须远避女色,永守童贞,
以使元精不泄。倘若心性不坚,破了童身,将前功尽弃。和尚练童子功,无妨无
碍,相辅相成,而一般人就不那么容易了.青壮之躯,有几人能按捺住心中的欲
火?他跟师傅修炼了八载,学得一身功夫。然后开始闯荡江湖。说来也奇,师傅教
导的许多为武之道比如不以艺欺良、不滥杀无辜,他都无意遵守,而唯独不近女色
这条却牢记在心,恪守不懈。这就与二爷好色的德性黑白分明,就像回子不喜见别
人大吃猪肉,他对二爷的愤恨亦在情理之中了。
七爷没立即将二爷杀了。杀人须先行审问,开列罪状,叫人死个明白,这是黑
道处置自家弟兄的规矩。可这就给七爷出了个难题。审讯自不能不叫二爷说话,他
一开口就让人难以对付。刚才宴会之初他的舌尖三转两转,就差些将他和众弟兄转
得头晕目眩,险些一败涂地。七爷担心审讯会招致不测,他苦思冥想了好久,方想
出个对策。
审讯在夜宴之后进行。筵席撒去,议事厅又变成惯常模样,阴森而空荡。七爷
坐在中间那把交椅上,其余头领也依次而坐。苦只苦了二爷,从关押处带来,便站
在大厅中间,等候发落。往日他审人的地方,今夜却由别人审问自己,此一时彼一
时也。
七爷抖抖精神,厉声问道:“二爷(他自己也不晓得怎仍以二爷相称),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