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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唆!什么都不是!”
我恼羞成怒,斥骂假装天真地问我的学弟,可怜的学弟垂头丧气。
时间慢慢过去。
“吉永今天不会来了吧?”
我照常在大口吃面的队友旁边,小口呷着温热的牛奶,心想这些橘子该怎么办时,餐馆的门哗啦打开,进来一堆唧唧喳喳的女生———吉永她们的篮球队。
我在队友的调笑声中,拎着那袋橘子走到吉永身边。
“呃……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送给你。”
“是什么?”
“我家院子里种的橘子。”
“哇,谢谢,我最喜欢橘子了。”
“哦?真的?”
“真的。”
“那,我明天再带来。”
那天晚上,以及第二天晚上,我都和队友跑去那栋大宅偷橘子,殷勤地送给吉永。
“谢谢。”
“高兴吗?”
“这样每天都拿,可以吗?我很高兴。”
感觉每拿一次橘子给吉永,我们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一些。
在那些队友“成功的话,我们是你一辈子的恩人,死都不能忘记我们”的威胁声中,我连续偷了四五天橘子。
可是有天黄昏,我经过那栋大宅前,又想着要不要偷橘子时,围墙里面传出熟悉的笑声。
“哎哟,比奇,你可不可以停下来?妈,你来一下!”
我攀上墙头偷看,那在院子里和小白狗玩耍、向屋子里呼喊母亲的,正是吉永。
那一幅像画一样美丽的景象告诉我,我的初恋结束了。
我偷吉永家的橘子,还殷勤地送给她。
吉永知道吗?
就算她不知道,我也没脸再见她了。
后来,我利用队长的权威,把球队的聚会场所改到别的餐馆。队友们却以不同的心思,将这件事情记了一辈子。
十五 最后的运动会(1)
我在佐贺的第八次运动会临近了。对打算“初中毕业以后一定要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我来说,这是在佐贺的最后一次运动会。
上初中以后,我每年必定写信给母亲,跟她说:“今年一定要来看我的运动会。”
那年我也不抱什么希望地写了信,想不到母亲回信说:
“今年会去看,我很期待。”
我看到信时,还以为哪里搞错了。
我好几次做过这样的梦,我怀疑这是梦,还捏捏脸颊看是不是做梦。是真的。
母亲给外婆的信上也说要来佐贺。想到母亲真的要来看运动会,我就忍不住想绕整个佐贺跑一圈。
第二天早上,我慎重地把信放进书包上学去。
第一节课是社会,我当然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打开有花纹的信笺。
“德永,那是什么?”
“我妈妈的来信。”
“哦?”
老师很感兴趣地看着我的信。
“什么?要来看运动会……”
“啊,老师,不要再看啦。”
我假装不高兴地收起信不让老师看。
我不厌其烦地每节课都拿出信来看看。
就像展示蜡笔和钉鞋一样,我向大家炫耀,我总是想听大家说:“太好了!德永。”
我想借着大家对我说“太好了”,不断回味母亲真的要来的喜悦。
初中运动会的重要项目是长跑比赛。
男子组的路线是出校门,沿着护城河绕一圈,经过城内,再回到学校,全长七公里,十分吃力的赛程。可是这在每天辛苦练习棒球的我们眼中,不算什么。
实际上我连续两年都拿了冠军。
但因为今年觉得非拿冠军不可,稍微感到一点压力。
越接近运动会,我越担心那天会不会感冒,会不会拉肚子?脑子里老是浮现这些无谓的妄想,这在我是少有的。
我没有感冒,也没有拉肚子。
但是遇到更糟糕的状况———我等了又等,预定运动会前一天该到的母亲一直没来!
“她说会早早做完工作搭火车来,一定是晚了,没赶上火车,明天早上就会来,别担心,去睡吧!”
外婆催我上床,可是我一点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中看到母亲来了,醒来发觉是梦,非常失望。我又迷迷糊糊地梦见运动会都结束了,母亲还是没来,醒来发觉是梦以后,反倒摸着胸口松一口气。
就这样反反复复,似睡非睡,折腾到天亮。
外婆去上工时,我站在河堤上等母亲来。
火车早上从广岛出发,应该不会那么早抵达,可我就是无法安心地躺在床上。
到了上学时间,我满心不安,但还是不死心。
母亲清清楚楚地在信上写着“会去看运动会”,我相信她一定会来。
到了下午,比赛项目进行到长跑比赛,我站在起跑线后,还在观众群中搜寻母亲,可是到处不见母亲的踪影。
长跑比赛开始。
我按照自己的步调轻松起跑,骑摩托车做前导的是棒球队的田中老师。
我跑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呼吸开始有点急促,同时拉开和后面那群人的距离。
这个比赛在当地很有名,即使自家子女没有参赛,还是有很多人沿途观看。
“那孩子跑得好快。”
“真的好快。”
我听到这些声音。
我和第二名离得很远,一分一秒地只想着向前跑。如果不这样,我就会去想还没有来的母亲,可能影响我的速度。
我的心跳加速。
长跑路线也经过外婆家前面。
马上就到我们家了。
“怦、怦、怦、怦”,我的心脏都快震破了。
我想快点通过家门前,母亲一定在那里。
不,我不想到达那里,我不想失望!
两种心情在我心中交杂。眼看就要到我家时,我低下头不敢看。我盯着脚尖默默地跑。
“昭广,加油!”
突然,我耳边听到母亲的声音。
我不曾听过那么大的声音。
我抬起头,家门前拼命呼喊挥手的,确实是母亲。
“昭广,加油!”
外婆也在旁边笑着挥手。
我又低下头。
越接近家门前,我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终究做不出电视剧里那种含笑挥手致意的动作。
“喂!德永,看着你母亲!不要低头,抬头挺胸地跑!”
田中老师从摩托车上对我喊。
我抬起头,直视前方。
终于跑到家门前。
“昭广,昭广,加油!”
母亲拼命地挥手。
我向母亲大喊:
“妈,我很快!我读书不行,可是跑得很快!”
母亲哽咽着回答我:
“你的腿像妈妈,脑子像爸爸!”
经过家门后不久,我听到像是抑制不住的呜咽,仔细一看,是田中老师在哭。他一边骑着摩托车做前导,一边憋着气呜呜哭着。
“德永,太好了!你母亲来了。”
田中老师那汗水淋漓的黝黑脸颊上满是泪水。
我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给老师。
我看着田中老师擦掉泪水,发现自己的脸颊也是湿热的。
“你擦吧!”
田中老师泪中带笑地把毛巾还给我。
“老师,你擦。”
“不用,你擦。”
“老师,你擦。”
“不用,你擦。”
几度推辞后,田中老师说:“这是我们哭的时候吗?再快一点!加油!”
说完,把毛巾扔给我。
我胡乱地擦掉眼泪,又全神贯注地向前冲。
向前冲,向前冲。
我比谁都快,因为有母亲帮我加油。
第一个抵达终点的我,超过第二名二百米,据说这是学校有史以来最快的纪录。
十六 多管闲事和体贴(1)
夏季全县棒球赛结束后,按照惯例,我们这些三年级的球员要离队。但我们这些整天只顾打棒球的伙伴,并没有因此而专心念书准备考高中,还是有事没事聚在一起,聊些有益没益的蠢话。
话题中心是毕业旅行。再怎么说,这都是初中生活最后的大事。我们兴致勃勃地谈着想必会好玩的目的地———宫崎。只有久保一个人提不起劲。
“久保,怎么了?”
“唔?”
“你也说一下嘛,宫崎这地方好像不错哦。”
“嗯……”
“怎么啦?你这样子好奇怪。”
“我不去毕业旅行。”
久保下定决心似的一口气说出来。
“怎么啦?”
“为什么不去?”
大家围着久保,问他为什么不去,可是久保没有再多说什么。
久保平时话很少,难得那样态度坚决。
我很在意,第二天把久保叫到还没有人来的相扑道场,问他原因。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存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