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次,这辈子都不枉做人。。。。 。。〃“不敢当,不敢当,您太客气了!〃“这是打心眼里掏出来的真话!后来一打听,您敢情是那大人府上的少爷!我简直想打自己两嘴巴;这么高贵的人物,我这种贱民怎么敢妄想攀附哪?”
斋主插言说:〃那少爷可就是和气生财,从不拿大!〃“是啊!我这高邻可再三介绍,说您不摆架子,最开通不过!我就说,您再来了,无论如何,赏光到舍下去坐一会,咱们认识一下。〃那五说:〃您太抬爱了!我不过是沾祖上一点光,自己可是不成材的,您快坐!〃贾凤楼就笑着对斋主说:〃我看就请我那边坐吧。〃 斋主对那五说:〃刚才我一提您来了,贾老板就派人叫菜,却之不恭,您就移步吧!〃那五推辞说:〃初次见面这合适吗?这么着,咱们上正阳楼,我请客!〃“不赏脸不是?〃 贾凤楼说,〃我妹妹也想见您,要不叫她来劝驾?〃斋主就拉着那五胳膊,连搀带架,三人上楼去。
贾凤楼住着楼上四间房,他和他养妹凤魁各住一间,两间作客厅。凤楼把那五让进北边客厅。墙上悬挂着凤魁放大的便装照片和演出照片。镜框里镶着从报纸上剪下的,为凤魁捧场的文章。博古架上放着带大红穗子的八角鼓。一旁挂着三弦。红漆书桌蒙着花格漆布,放了几本《立言话刊》、《三六九画报》和宝文堂出的鼓词戏考,戏码摺子。茶几上摆着架支着大喇叭的哥伦比亚牌话匣子。那五这才知道贾家兄妹是作艺的。坐下之后,斋主就介绍说:〃 那少爷专听京评剧,不大涉足书曲界,您有空去听听,凤魁姑娘的单弦牌子曲,是正宗荣派,色艺双佳!〃 那五欠身说:〃有机会一定领教。〃
凤楼说:〃那少爷哪有功夫赏我们脸呢?舍妹的活儿太粗俗,有污耳音。〃“这可是客气话!〃斋主一本正经地说,〃风魁不光艺术精湛,而且最讲情义,最讲良心。我常说,捧角儿的主儿要碰上凤姑娘,是修来的造化。〃那五心想:你别摆罗圈阵。捧大鼓娘我爸爸最拿手。我有这心也没这力!
这时一掀门帘,贾凤魁进来了。
贾凤魁今天没涂脂粉,只淡淡的点了点唇膏,显得比头次见面年轻不少,多说也不过十七八岁。穿了件半截袖横罗旗袍。白缎子绣花便鞋,头发松松的往耳后一拢,用珍珠色大发片卡住,鬓角插了一朵白兰花。她笑一笑,不卑不亢地双手平扶着大腿,微微朝那五一蹲身。
〃迎接晚了,少爷多包涵,请那屋用点心吧。〃贾凤楼又把那五让到隔壁另一间客厅里,桌上已摆下了几个烧碟,一壶白酒,一壶花雕。
饮酒之间,无非还是说些奉承那五的话。那五几杯落肚,架子就放下来了。开始和贾凤魁说起逗趣的话来。凤魁既不接碴儿,也不板脸。仿佛她是个局外人。有时听他们说话拣个笑,有时两眼走神想自己的心思。
饭后贾凤楼又把客人往另一间客厅让,斋主推说赶稿儿,抢先溜了。凤魁要收拾残席,告便留下。那五也要告辞,贾凤楼拉住他说:〃 我正有事相求,话还没说到正题上,您哪能走呢?〃那五只得又坐了下来。
贾凤楼让过一杯茶后,对那五说:〃 如今有一注财,伸手可取,可就少个量活的,想借少爷点福荫。〃那五知道〃量活〃是作帮手的意思。就问:〃什么事呢?〃 “ 有位暴发户的少爷,这些日子正拿钱砍舍妹。我们是卖艺不卖身的!〃那五说:〃可敬,可敬。〃
贾凤楼说:〃 话说回来,没有君子,不养艺人。人不能随他摆弄,钱可得让他掏出来。他们囤积居奇,钱也不是好来的,凭什么让他省下呢?〃那五说:〃有这么一说,可怎么才能叫他既摸不着人,又心甘情愿的花钱呢?〃贾凤楼说:〃得出来另一个财主,也捧舍妹,舍得拿钱跟他比着花!他既爱舍妹又要面子,不怕他不连底端出来。钱花净了还没压过对手,不怕他不羞惭而退!〃那五说:〃我明白了。您是叫我跟他比着往令妹上扔钱!〃“着,着,着!〃那五一笑。嘲弄的说:〃 这主意是极好,我对令妹也有爱慕之心,可惜就是阮囊羞涩。〃贾凤楼说:〃您想到哪儿去了?咱们是朋友,怎么说生分话?既叫您帮忙还能叫您破财吗?得了手我倒是要给您谢仪呢!〃那五这才郑重起来,精神抖擞地问:〃你细说说这里的门子。谢仪我不指望,可我为朋友决不惜两肋插刀!”
贾凤楼说:〃 有这句话,事情成了一半了。打明儿起,您天天到天桥清音茶社听玩意去。到了那儿自有人给您摆果盘子送手巾把,您都不用客气。等舍妹上台后,听到有人点段,您就也点。他点一段您也点一段,他赏十块,您可就不能赏十块,至少也得十五,多点儿二十也行!〃那五说:〃当场不掏钱吗?〃贾凤楼说:〃当然得现掏,不过您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叫送手巾把的人把钱暗地给您送去。我送多少,您赏多少,别留体己,别让茶房中间抽头就行!活儿完了,咱们二友居楼上雅座见面,夜宵是我的。亲兄弟明算帐,谢仪我也面呈不误!〃那五兴致勃勃地说:〃行!情好吧!〃
“不过。。。。。。〃贾凤楼沉吟一下,压下声音说,〃此事你知我知,万不可泄露。还有,您得换换叶子!〃“什么叫叶子?〃“就是换换衣裳。您这一身,一看是个少爷。少爷们别看手松,可底不厚,镇不住人。因为钱在他老子手里。花的太冲了还让人起疑。您得扮成自己当家、有产有业的身份。〃“行!〃那五笑道,〃 装穷人装不像,作阔佬是咱的本色!〃“要不我头一眼就看着您不凡呢?〃临走,贾凤楼把个红纸包塞在那五手中说:〃进茶社给小费,总得花点。这个您拿去添补着用。〃那五客气地推辞了一下。贾凤楼说:〃亲是亲,财是财,该我拿的不能叫您破费!〃
九
那五回到家,却跟云奶奶说,有个朋友办喜事,叫他去帮着忙活几天。云奶奶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事上多上点心是好事。〃那五说:〃 可我这一身儿亮不出去呀!
想找您拆兑俩钱,上估衣铺赁两件行头。〃云奶奶说:〃估衣铺衣裳穿不合体,再说烧了扯了的他拿大价儿讹咱,咱赔不起。我这儿有爷爷留下的几件衣裳,都是好料子。我给你改改,保你穿出去打眼。〃 说着云奶奶就给那五量尺寸,然后从樟木箱中找出几件香云纱的、杭纺的、横罗的袍子、马褂,让那五挑出心爱的,连夜就着煤油灯赶作起来。那五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睁眼,衣裳烫得平平整整,叠好放在椅子上。他兴冲冲地爬起来试着一穿,不光合体,而且样式也新云奶奶近来靠做针线过日子,对服装样式并不落伍。那五穿好衣服过去道谢,云奶奶已经出门买菜去了。他自己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确像个极有资财的青年东家,只可惜少一顶合适的帽子,没钱买,赶紧去剪剪头,油擦亮点,卷儿吹大点,也顶个好帽子使唤。
这清音茶社在天桥三角市场的西南方,距离天桥中心有一箭之路。穿过那些撂地的卖艺场,矮板凳大布棚的饮食摊,绕过宝三带耍中幡的摔跤场,这里显得稍冷清了一点。两旁也挤满了摊子。有修脚的、点痦子的、拿猴子的、代写书信、细批八字、圆梦看相、拔牙补牙、戏装照相的。膏药铺门口摆着锅,一个学徒耍着两根棒槌似的东西在搅锅里的膏药,喊着:〃专治五淋白浊,五痨七伤。〃直到西头,才看见秫秸墙抹灰,挂着一溜红色小木牌幌子的〃清音茶社〃。门口挂着半截门帘,一位戴着草帽、白布衫敞着怀的人,手里托个柳条编的小笸萝,一面掂得里面硬币哗哗响,一面大声喊:〃唉,还有不怕甜的没有?还有不怕甜的没有?〃那五心想:〃 怎么,这里改了卖吃食了?〃可那人又接着喊了:〃听听贾凤魁的小嗓子吧?蹦瓷不叫蹦瓷,品品那小味吧!旱香瓜、喝了蜜,良乡栗子也比不上、冰糖疙瘩似的甜喽 。。。。。。〃灰墙上贴满了大红纸写的人名,什么〃一斗珠〃〃白茉莉 〃,有几个人名是用金箔剪了贴上的,其中有贾凤魁。
那五伸手一掀帘,拿笸箩的人伸胳膊挡住他问道:〃您贵姓?〃“我姓那呀,怎么着,听玩意还要报户口。。。。。。〃 那人并不理会那五的刺话,只把布帘一挑,高声喊道:〃那五爷到!〃里边就像回声似的喊了起来:〃那五爷到!〃〃五爷来了,快请! 〃〃请咧!〃 有两三个茶房,一块拥了过来。先请安后带路,把那五让到正中偏左的一个茶桌旁,桌上已摆满了黑白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