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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扛了几个月几千里地,闲了就擦,就拆开捣腾。后来怎么样?在锦西马家堡战斗中,半
个连的步兵被人家地堡火力点压在洼子里,抬不起头,急得营长抢过炸药包要去拼命。这
时候咱老班长就把炮架上了。老班长说:伙计,你就是哑巴也该哼一声了,我背你背了这
么远,过铁路轻装我把干粮都扔了也没舍得撇下你,今儿个你可得还我这个情。结果呢,
它还真响了,而且响了六次,硬是把敌人的火力点掀掉了。老班长牺牲后,这炮任谁也弄
不响,报废了。你说邪门不邪门?所以呀,我说……”
石平阳不吭气。那一脚踢过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并暗中攥紧了拳头,但他终于没有
打出去……随着班务会的不断深入,他越来越发现在这个老兵的身上有一种他十分亲切的
东西。
“班长,我对你没意见!”他很崇敬很真诚地看着李四虎,又补充一句:“真的,我不
会撒谎,这是心里话。我明白了。”
李四虎半张着嘴看了他好几秒钟,突然咧嘴笑了:“响鼓不用重锤敲,明白就好,…
…当然不能有意见。”李四虎又将目光收回去,在全班另外几个人的身上悠了一圈说:“
大家都要以这件事为教训。要记住,咱们当炮手的,别的再疵毛,就是对炮不能随便。你
把炮玩灵了,误岗三五分钟人家不能把你怎么着,批你说你但是心眼里服你。你要是连吃
饭家伙都使唤不好,你把天吹出个窟窿把地拍起个包,人家照样可以看不起你。”
李四虎说着,情不自禁地往小套间里屋看了一眼,那是丘华山自成体系的排部。一双
皮鞋整齐地码在床沿下,锃亮照人。李四虎的嗓子眼掩饰不住地咕噜一声响,眼睛里又涌
上一层自来火:“光包装好管屁用,里面没样子,提虚劲!”
大家明白班长的气从何来,都不吭声。
李四虎意识到情绪分散,又收回话头:“能看出来,你石平阳是条血性汉子,只要你
舍下身子跟我干,我保你能成为咱连的高级炮手!”又把脑袋转向耿其明,“老耿你说是不
是?”
耿其明忙说:“那是那是。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石平阳你刚来,有些情况
不了解。你去问问,搞训练,搞内务评比,搞晚婚计划生育……咱们班啥事落后过?”
老兵李茂全一杆子插进来:“咱们副班长的老婆先系根绳子后结婚,团里都表扬过。
”
大家哗地大笑,前仰后合。李四虎敲敲凳子:“有什么好笑的?严肃点!不是系绳子,
是上环。”李四虎做了个手势,很形象地比划了一下。“这也是咱们班的光荣,让你们一
笑就冲没了严肃性,扯——那个——淡!”
副班长说:“那是那是,大家都会遇到这个问题的,能不能处理好还很难说,还真要
靠觉悟……现在说正经的。石平阳同志是有责任的,当然,班长同志心情可以理解,但踢
人不对,方法上有问题。我做为党小组长,有责任进行批评帮助……”
“算球了老耿,”李四虎拦住他的话,打了个哈欠说:“下次小组会上说吧,今天主
要是对石平阳进行帮助,已经达到了预期目的,散会。”
石平阳当的是二炮手。一问王北风,也是二炮手。王北风分在四班,四班是二排的基
准班。二炮手是个重要的角色,一声用炮口令,第一个动作就看二炮手的,得首先打开炮
架固定器。二炮手的动作不到位,全班就无法展开。
王北风和石平阳都很明确,漫长的兵旅生涯有戏没戏,关键就看这头几下。要是最初
这几步光放闷屁,那往后累死也改不了个坏印象。
石平阳生在皖西,家乡的山水虽说不上四季如春,却也有多半日子风和日丽,远山近
水清秀宜人,野花翠竹很能滋润人的骨骼。乍一到这荒凉的北方山区,又遇上个滴水成冰
的季节,身体颇有些吃不消。先流鼻血,后烂手,冻疮专拣指关节处长,奇怪的是烂了肉
还不觉得疼,只是睡觉焐暖了才奇痒难忍。
偏碰上个认炮不认人的李四虎,一上炮场就发狠,凶得山摇地动,细得放屁都管。一
个口令没执行好,他能让你重做几十遍。你累得死去活来,他却蹲在一边吸烟,瞅着你,
算计着你,然后讲评你,能骂上你几十分钟,能滔滔不绝的跟你说上三十年炮史。你备受
折磨,他越有快感,他硬是要把个小班长当出个巴顿的滋味来。
新兵们苦不堪言。
雪化了又冻,山里的地面头成铁砣,几镐头下去,虎口就裂了,血顺着镐把往下滴。
那血,李四虎是看见了的,但他没有做出同情的表示,继续吼继续训,继续加码,一旦发
现石平阳动作失误,就跳起来骂。脏话丑话如拧开的水龙头,骂得满炮场臭烘烘的。有时
候骂急了石平阳也发恨,鸟班长也太轻贱人了,再有本事你不也就是班首长么,干吗耍那
么大的威风?当然,这些是不能溢于言表的。从当兵那天起,他的怀里就揣着一个金色的野
心,他总能看到一个绿色的希望在向他招手。而李四虎的这些出格的行为,正是送他走向
那希望的坚实阶梯,况且他也渐渐能理解了,作为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军官的老兵,李
四虎委实太需要太渴望尝尝那种驾驭别人的滋味了。
石平阳的逆来顺受不屈不挠终于感动了上帝。一次休息的时候,李四虎把石平阳的手
拽过去,着实看了一阵子,看相般地数了数那上面结了疤或没结疤的烂处,又抠了抠手心
茧花的厚度,然后说:“石平阳呵,有人说我报复你,为了还那次扳手腕的账,故意使坏
,熬煎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班长。”石平阳低着头回答。
“你信么?”
“我父亲打菜刀,专拣好钢,在炉膛里淬几次火,菜刀刃口又韧又利,方圆几十里都
用我们家的菜刀……班长,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哦?”李四虎似乎有些意外,“石平阳,我还真没把你看错哇!”李四虎从裤兜里摸
出一个脏乎乎的小本子:“石平阳哇,我这个人,就看重友情,你对我真心实意,我就对
你负责到底。这炮,说简单也简单,明眼的技术你都掌握了。可要说学问也真有 学问,这
些都是我自个儿揣摩出来的小道道。教程上没有。用上新鲜词儿,就叫感觉。有些是炮上
的,有些是班上的。这个,送给你了!”最后这句话,语气很重,像是宣布一项重要决定。
石平阳心里一阵惊喜:行了,班长对咱掏心掏肺了,门内传师呢,这个兵当出点头绪
了。
“班长,让我自己揣摩吧,我不能走捷径呵。”
“什么话?”李四虎不高兴了。“这是现成的,学起来容易。我这都是大白话,通俗易
懂,不像理论教材捱死活人。你省下精力去揣摩大道道。咱炮兵要全面,风呵雨呵,地形
高差啦,地貌颜色变化啦,气温药温啦,都影响精度,你对照着揣摩,好处大大的。
你要是觉得……那个,今晚给我买包烟,咱俩两清了。”
石平阳肃穆地点了点头。
秋天,石平阳和王北风都当了副班长。也就在这前后,排长丘华山以惊人的速度神秘
地调出了连队,给老兵新兵们留下满肚子疑问。
个中奥秘鲜为人知,石平阳却在无意中掌握了第一手资料。
故事出在李四虎身上。李四虎那几天拉肚子,自己诊断了,就直接到卫生队去找他接
来的那个女兵要药。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竟意外地发现了丘华山的一个秘密。
丘华山对本排控制极严,自己却悄悄地恋上了卫生队的排级护士田娥。当然,还只是
停留在单相思阶段。事情有点戏剧性。丘华山的又一次攻势正巧被李四虎暗中窥见,而且
,李四虎还看见,丘华山向出娥呈递的某种物件被人家连同手中的废品一起倒在垃圾堆上
。幸灾乐祸之余,瞅瞅四下无人,李四虎不辞辛苦地从垃圾堆上翻出了一张纸条。展开一
看,不禁火冒三丈:妈的,乡巴佬丘华山也弄起了洋文。敢情这鸟人成天耳朵里塞个卵子
样的物件叽咕外国话,原来是派这方面的用场呵。
正是八十年代初,全国上下掀起了一片学习英语的热潮,公共汽车上,厕所里,田埂
上,到处都是叽里哇啦,连相对象也夹本英语书作为接头暗号。
李四虎恼了一阵,拿那些洋字码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