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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翁道:〃这也不妨,但自今已近期,不同就起程方好。〃楚玉道:〃事不宜迟,老公若肯帮助,小生今日就起程了。〃莫翁道:〃所关甚大,不便久留,我就给你将行李收拾停当,你与令夫人商量商量,好送你二位起身。〃楚玉遂到屋里,与藐姑说知,又来到这边道:〃二位恩人请上,待愚夫妇拜辞。〃莫翁道:〃不敢,俺们也有一拜。〃四人遂各拜了四拜。莫翁道:〃渔童挑了行李,送谭官人一程。〃楚玉再三推辞道:〃多蒙救命之恩,已经感激不浅,何敢又劳远送。〃渔童道:〃这个何妨。〃遂挑起行李前行,楚玉夫妇相随,竟往京城而去。要知后事,再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谭楚玉衣锦还乡 刘绛仙船头认女
却说楚玉与藐姑到了就城,乡会两试,俱登高魁。只因有衔无职,所以将近一载,尚在京都。一日,楚玉笑容满面,得意而归。藐姑道:〃想是相公恭喜了!不知你授何官职,选在甚么地方,何日起程,可与奴家同去否?〃楚玉道:〃叨授司李,选在汀洲,明日就要起程。我和你死在水中,尚且不肯相离,岂有上任为官不带你同行之理么!〃
藐姑道:〃我不为别的,要别上任的时节,同你去谢一谢恩人,不知可是顺路么?〃楚玉道:〃就使不是顺路,也要迂道而行。〃藐姑道:〃我和你这段姻缘,为做戏而起,以戏始之,还该以戏终之。此番去祭宴公,也该奏一本神戏。只怕乡村地面上,叫不出子弟来,却怎么处呢?况这十月初三日,又是宴公的诞日。此时已是九月,路途遥远,只是赶不及了。且到那边再作区处,或者晏公有灵,留住了戏子,等我们去还愿,也不可知。〃楚玉道:〃少不得差人去打前站,叫他先到那边料理还愿之事。再写一封喜信,寄与莫渔翁,使他预先知道也好。〃遂写书吩咐院子,如此,如此。
院子遂持书而往,早行夜宿,已到严陵地方。问着七里溪,敲莫翁的门道:〃我是谭老爷家人,差来下书的。〃莫翁开门道:〃是那个谭老爷呢?〃院子道:〃是去年被难到此,蒙你相救的人。如今得中高科,选了汀州司李,不日从此经过,要来拜谢恩人,叫我来下书的。〃
莫翁道:〃在下即姓莫,如此请里面坐下。〃院子与莫翁叩头,起来道:〃前途有事,不敢久留,即此告别了。〃莫翁送了院子,回来对夫人道:〃娘子,谭生的功名已到手了,赴任汀州,从此经过。先着人来下书,他随后就到了。〃娘子说:〃叫人可喜!他既然选在汀州,就是我们的田治了。你有心做个好人,索性该扶持他到底,把那边的土俗民情,衙门利弊,对他细说一番。叫他也做一个好官,岂不是件美事!〃
莫翁道:〃如此就要露出行藏来了。〃又想道:〃也罢,我自有个道理。〃遂作诗以见意。
诗曰:
自笑痴肠孰与同,助人成事不居功。
一般也有沽名具,耻向名场作钓翁。
这且不提。
再说那楚玉夫妇,一路行来,已到严陵地界。楚玉在船上戏藐姑道:〃前面山坡之上,有两个人影,只怕就是莫公夫妇,也未可知。〃
及至到了跟前,莫翁看见楚玉,早在船头站立。遂高声道:〃那不是谭老爷么?〃楚玉道:〃那不是莫恩人么?〃泊岸下船。莫翁道:〃溪边路湿,不便行礼,请到荒居相见。〃楚玉夫妇遂跟莫翁夫妇到了里面,望上就拜。莫翁扶住道:〃高中巍科,两番大喜,都一齐拜贺了罢。〃遂一同拜了四拜。又请渔童夫妇,谢了打捞之恩。楚玉道:〃念小生初登仕籍,未有余钱,囗【车酋】仪先致鄙意。图报尚容他日,取上宜过来。〃莫翁道:〃由居寒检,不曾备得贺仪,怎么倒承厚贶!别无可敬,必住寒舍暂留一日,明日就不敢相强了。〃楚玉叫院子取下行李,就在莫翁处过宿。次日,莫翁向娘子道:〃昨日的事情,可做妥了?〃娘子点头示意,楚玉道:〃有言在先,小生略有寸进,与二位同享荣华。如今我们上任,要接你们去了,千万莫要推辞!〃莫翁道:〃多谢盛情,念我二人,是闲散惯了的人,这是断不敢领的。〃楚玉道:〃既是如此,我们再图后报。〃遂辞别上船而去。
却说那前站先到了埠镇上,问道:〃这边可有戏么?〃其一人道:〃这晏公的诞日,原是十月初三,只因被大雨数日耽搁了,如今改在十一月初三,方才替他补祝。如今那些优人,都现在这里,名为玉笋班。不知尊客问他作甚么呢?〃院子道:〃我家老爷从此经过,有晏公愿戏一台,要来为戏。个知这玉笋班中的人物若何?〃那人道:〃这班从前一生一旦,都投水死了。现今做正生的就是当初做旦的母亲,叫做刘绛仙,是正旦改的。那做旦的妇人,是别处凑来的角色,如今生旦俱是女的了。〃院子道:〃不知今年庙中会首是谁?〃那人道:〃就是在下。〃院子道:〃原来如此。有一锭银子,烦尊贺拿去做定钱,说老爷明日就到,一到就要做的,这桩事在你尊贺身上。我如今赶上船去,回复老爷一声。〃及至到了船上,对谭爷说知此事,楚玉喜道:〃妙极,妙极!这一定又是晏公的手段了。〃藐姑道:〃只是一件,我母亲既在这边,如今一到就要请来相见了。难道相见之后,还好叫他做戏不成!〃楚玉道:〃我们到时且瞒着众人,不要出头露面,直等做完之后,说出情由,然后请他相见罢了。〃藐姑道:〃说得有理。既然如此,连祭奠晏公都不消上岸,只在舟中遥拜罢。〃
及至次日到了,见那戏台仍是搭在水里。楚玉即叫将船湾在台子西面。吩咐道:〃对戏上说,不做全本,止演零出。开剧要做王十朋祭江,完了之后,再拿戏单来点。〃院子遂吩咐下去。藐姑道:〃怎么点这一出?〃楚玉道:〃如今正生是你令堂,你当初为做荆钗,方才投水。今日将荆钗试他,且看做到其间,可有伤感你的意思否?〃说话之间,台上参神已毕,见绛仙扮王十朋上。唱道:
一从科第凤鸾飞,被奸谋,有书空寄,毕萱堂无祸危。痛兰房,受岑寂,捱不过,凌逼身,沉在浪涛里!
白:
禀上母亲:〃你是高年之人,受不得眼泪,请在后面少坐,等孩儿代祭罢。〃斟酒向江道:〃我那妻呵!你当初在此投江,我今日还在此祭奠,料想灵魂不远,只在依稀恍惚之间。丈夫在此奠酒,求你用一杯儿。
唱:
呀,早知道这般样拆散呵,谁待要赴春闱?便做腰金衣紫待何如!端的是,不如布衣倒不如布衣,则落得低声啼哭,自伤悲!
唱罢,一面化纸,一面高叫道:〃我那藐姑的儿呵!做娘的烧钱与你,你快来领了去。〃遂号啕痛哭赵来。台内高叫道:〃祭的是钱玉莲,为甚么哭起藐姑来!〃绛仙收泪道:〃呀!睹物伤情,不觉想到亡儿身上,是我哭错了。〃藐姑在船上,揭起帘子高叫道:〃母亲起来,你孩儿并不曾死,如今现在这边。〃绛仙立起,望船上一看道:〃不好了!两个阴鬼都出现了。你们快来,我只得要回避了。〃台内人一齐都出来,看了一看道:〃活人见鬼,不是好事,大家散了罢!〃船上院子高叫道:〃你们不要乱动,船里坐的不是鬼,就是谭老爷夫人的原身。与初被人捞救,并不曾死,如今得中高魁,从此上任。你们不信,近前来看就是了。〃台上道:〃不信有这样奇事!叫人快搭扶手,待我们上岸去看。〃及至到了船上,看道:〃呀!果然是原身!不消惊怕了,一同出去相见。〃绛仙、文卿见了道:〃谭生、大姐,你们果然不曾死?竟戴了真纱帽,顶着真凤冠了!〃藐姑道:〃爹娘请坐,容孩儿拜谢养育之恩!〃楚玉道:〃养育之恩不消谢,那活命之恩到要谢谢的。〃文卿与绛仙道:〃惭愧,惭愧!〃
绛仙道:〃我儿,你把那下水之后,被人捞救的事情,细细讲来。〃藐姑道:〃这些原委,须得一本戏文的工夫,才说得尽,少刻下船,和你细讲罢。只是一件,女婿做了官,你不便做戏了,快些散班,同我们一齐上任去罢。〃文爷说:〃去倒要去,只是这两副子脸没有放处!〃众人道:〃不妨,戏箱里面,现成鬼脸,每人带着一个,叫做牛头丈人,鬼脸丈母就是了!〃楚玉道:〃不要取笑,未知那钱万贯怎么样了呢?〃众人道:〃只因为你,把一分无数的家资,化了个干干净净,方免了死罪!如今充军出去了。〃楚玉道:〃这个是理当!〃话犹未了,只见来接